《【元白】桐花里》中书令

2、后记

　　“这世间爱意流年，这世间情尽万物。
　　慢慢地看吧。
　　或久别重逢，或一见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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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看镜头！三、二、一，新年快乐！同志们！”

　　“新年快乐！”那一家人欢欢喜喜道。

　　“初三就可以来拿照片了。”白居易拉开反光板，笑着送客。

　　“过年还工作呢？”

　　“您是今年的最后一位，也是明年的第一位。”白居易为人拉开玻璃门，“雪天路滑，慢些走！”

　　红澄澄的大灯笼排排站，路边有大大小小站岗的雪人，桐花树被人裹上外衣，系了红带子，在白茫茫一片天里招摇。

　　过春节又是文学院欢腾的好日子，对联一对对，书画也一幅幅，就比谁写的“福”字对味。

　　白居易站在门口观雪，一楼的花花草草尽数移居去了楼上，裹在帘子后头围炉夜话。

　　最近那茶楼生意火热，今天路过时也听不见茶碗叮叮和说书人讲古的声音了，听说是刘经理亲临，带着姓仇的等一众公安员“扫荡”了一番，那说书的带头说李局长坏话呢，还将他比作古代的什么什么。茶楼再也没有新故事了，兴许年后一阵子，或许再一个明年，才会冒出来新的。

　　桐花里的邻居们都是家人。经商讨，大家提议在白居易家吃饭，过个热闹除夕。

　　杂粮烧酒是不敢再拿出来喝了，只喝些淡的最好。白居易又试了一回桂花糕，有元小九在旁搭把手，成品漂亮得很，刘禹锡“哇”地感叹：“老白，你还会这一手啊！”

　　“我很久以前就会做点心啊。”

　　“那我怎么没见过？”

　　“你没见过？”白居易转身向厨房走，声音愈来愈小，“日子长着呢，慢慢来。”

　　“早被人家吃了去了，你是没赶上趟。”柳宗元说，“好几年前我们在辩论队，要从早上练到中午，那时候一般是一起下馆子点几个菜吃的，你猜猜就谁不吃？”

　　“……”

　　“有人拿出来盒饭，一打开，别人都问是哪家店买的。当事人说——”柳宗元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元稹，“当事人怎么说的？”

　　元稹只是笑：“我不记得了。”

　　“哎！你们真无聊。”

　　“鸡差不多炖好了，我去看看。”元稹说。

　　刘禹锡腾地一下起身：“我也去，我带过来的鸡成色肯定漂亮。”

　　“梦得。”柳宗元叩了叩桌，“微之去搭把手你就别凑热闹了，乐天厨房要站不下了。”

　　刘禹锡甩着胳膊回头：

　　“好吧！”

　　“我们贴福字去。”

　　“好嘞！”

　　下午五点的光景，太阳正赶趟回家，雪也停了，一道道红光透过巷子拉长在地砖上。刘禹锡抚了抚正方红纸，下楼，将那一堆堆烟花炮竹顺脚挪到一边，扫开了一方格的雪。

　　“哎，不是——”刘禹锡忽然说。

　　“怎么了？”

　　“这街上，好清净啊。”

　　柳宗元扫完雪，把扫帚靠在墙后。

　　最后一扇斜阳浸在远边的雪堆里，春联和叠起的炮竹，是嫌梅花甩的红墨点子不够艳，主动要衬上来抹一把重彩的，远远儿地看，不似红梅，也作腊纸与烛芯了。

　　“今冬明春，平安，宁静，也挺好。”

　　瞧那楼上，元稹拿好了四对碗筷在圆桌上摆摆整齐，坐在椅子上整理桌布时，白居易就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过来。菜可烫手，新煮的荤菜，缀着星星点点的葱花儿，可好看。楼下突然“噼噼啪啪”炸了一串鞭炮，定然是刘禹锡抢先所有人点燃了除夕第一响，恍惚间，白居易听见元稹在耳边说：“可以吗？”

　　想来是馋嘴了，想提前尝尝菜的滋味如何，白居易心里笑着，自然而然说：“可以。”

　　下一秒，脸颊贴上了一小片温热。白居易吃了一惊，甩头去看亲完人好整以暇继续分碗筷、摆水杯的元稹，佯装气道：“好你个元微之。”

　　“怎么了？”元稹问，“我是征得了你的同意——”

　　说时迟那时快，白居易已经贴上身来想扳回一局，元稹往椅子上一倒，两手分别嵌住白居易的胳膊，这下他动不了了，就一只膝盖跨在元稹腿边。

　　“有你这样玩的吗？”白居易笑道，“这是趁人之危。”

　　“那我理应赔罪了，来吧，请罚吧。”元稹微微仰起半边脸，手仍不松开。白居易忽地用劲挣脱开，抬手扶着元稹的脸，身子却往侧边歪，闭上眼睛，发丝垂到肩上，卷珠帘似的，将二人唇瓣相接处掩得影影绰绰，吻得极浅，蜻蜓点水般。元稹笑伏在自己身上那人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两人扭来打去，又笑作一团。直到刘禹锡跑上来，探出一根指头指着，没压住声儿：“哎！你们……”“让一下。”柳宗元镇静自若地从楼梯口把他挤开。这场闹剧终于停止。

　　将来有本陕北的书，是这样写的：“年好过，月好过，日子难过。”

　　当头的年好过，烟花险些溅进窗，酒杯碰撞给炮仗添彩，火锅是新整出来的花样，咕嘟咕嘟，热乎乎的白气蒸了满屋子，空气里不是淡酒香就是佐料香。

　　他们的年还有一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