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家》小叉

175、筑巢行为

　　水底的暗流像微风一样拂过叶荼蘼的脸颊，她睁开眼睛。
　　即使是日光不能到达的黑湖湖底，幽暗依旧无法阻碍她的视力。柔滑的水草在水中悠然挥舞着，半点声息都没有。湖中的原住民也相当地知情识趣，至少她的耳朵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长长地吐了口气，在层层叠叠了几英尺的水草床上翻了个身。明明是在斯莱特林寝室的床上入睡，醒来时却在黑湖的湖底。
　　叶荼蘼企图坐起来。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起猛了，竟然一阵晕眩。随后晕眩又转为恶心，让她只能又倒回床里。
　　叶荼蘼皱起眉，完全弄不明白她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跟德拉克好好谈过之后，总算稍稍抚慰了她的情绪，但是情况却没有像她所想的那样好转起来。她越来越无法克制心底的焦躁，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威胁她的安全。每天晚上她都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一股凉意将全身包围才能稍微睡得踏实一点。现在想起来，那股凉意应该就是黑湖的湖水。
　　她不应该留在霍格沃兹，她应该马上离开这里。
　　这个念头最近一直在她脑海里打转，甚至频繁到让她无法思考其他事。虽然她每每都用理智克制下去，强迫自己将精神集中在别的事上，却只能得到一个让自己更焦躁的结果。
　　问题在于她可以不在乎霍格沃兹的学籍，不在乎任何事，却无法不在意德拉克的感受。他需要面对的问题已经太多，完全没必要再加上她的无理取闹。
　　更何况，她也不愿意远离他。
　　总算感觉好一点的叶荼蘼漂浮起来，然后向自己的寝室游过去。无论如何，在她的理智还能起作用的时候，她都应该与所有人类采用同样的方式来度过每一天。
　　而那种方式，显然不应该从黑湖的湖底开始。
　　叶荼蘼游到城堡附近，左手在城堡的外墙上撑了一下。
　　“德拉克他……”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然后又瞬间消失。
　　……错觉？
　　她不由得停下来，困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困惑地看了看石墙。
　　是不是错觉，只要再试试看就行了。这么想着，叶荼蘼将手掌再度贴上了城堡冰冷的外墙。
　　“你想让他杀了你？”
　　这是斯内普的声音，而且还有他惯用的讽刺，听了几年的叶荼蘼自信绝不会认错。只是听上去似乎有点什么特别的情绪在他声音底部晃动。
　　“当然不是，我想让你杀了我。”然后，是一道平静又苍老的声音。
　　叶荼蘼几乎控制不住地露出厌恶的表情。
　　但邓布利多在说什么，让斯内普杀了他？
　　“我现在就动手怎么样？”斯内普的声音再度响起，“或者再等一会儿，等你琢磨好了自己的墓志铭？”
　　“当然不是现在，”邓布利多的声音里有着一种纯然的平静和自信，彷佛斯内普的话就只是一个轻松简单的笑话一样，“照现在的情形看来，我肯定过不了一年。”
　　“要是你不怕死，”斯内普的声音渐渐滑向烦躁，“为什么不让德拉科下手呢？”
　　“他的灵魂还没堕落到那个地步。”邓布利多继续说，也继续保持着那种平和，又或者冷酷的平静。
　　“那我的灵魂就堕落到那个地步了，邓布利多？那我的灵魂怎么办？”
　　“你很明白，西弗勒斯，你只是在帮助一个垂死的老人……”
　　叶荼蘼触电一样地突然收回手，却仍然无法阻止那种冰冷的恶心在身体里到处乱窜。
　　什么叫，他的灵魂还没有堕落到那个地步？
　　什么叫，帮助一个垂死的老人？
　　他有什么资格来评判别人的灵魂到底有没有堕落，他又有什么资格强迫别人杀人，还美其名曰“帮助老人”。

　　几分钟后，校长室里。
　　白胡子老校长一脸慈和的微笑，即使最善于观察人心的黑魔王，也未必能从他蓝色的眼睛里发现一点假装的痕迹。而坐在邓布利多对面的斯内普，除却惯常的阴沉外还多了点少见的愤怒。虽然那种情绪就像风前残烛一样，既微弱也不持久。
　　就在这个时候，窗子上传来两声轻叩。
　　打破满室寂静的声音让两人相当意外，他们不约而同地收摄了表情，邓布利多更严肃而斯内普更阴沉后，同时看向窗口。
　　而更让他们惊讶的是，理论上应该完全服从校长，即使那不过是一块窗玻璃，迫不及待地自行打开将外面的人放了进来。
　　那人，或者说那个女孩收起翅膀，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她脸色苍白，身上的水不停地往下滴落，转眼就湿了一大滩。她金色的竖瞳一转，视线掠过斯内普，然后直直地定在邓布利多身上。过了一会，她拉起一抹冰凉却也相当愉悦的微笑，“不，没有一年了。”
　　这句或许在别人耳里没头没脑的话，却令房间里的气氛陡然一冷。邓布利多前所未有地严肃起来，“叶小姐，你说什么？”
　　“抱歉，不过两位的声音太大了。”叶荼蘼双手抱胸靠在窗边的墙上，脸部继续维持着可以名为微笑的表情，虽然那双眼睛一派冰冷，“不过有些细节上的问题，我还是希望能够稍微修正一下。”
　　“比如？”邓布利多看了眼斯内普，声音里的严肃在慢慢消失，转而变得不可捉摸。
　　斯内普却是继续阴沉着脸。
　　“第一，我保存了不止一个魂器。第二，你的猜测完全没错，但波特的这个被我抽出来了。” 叶荼蘼指了指自己额头的位置。
　　邓布利多没说话。
　　而斯内普先是不信，然后下意识地看了眼邓布利多。“你在，”斯内普看向叶荼蘼，微微皱着眉却不打算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说什么？”
　　“凤凰社的主人没有告诉你吗，间谍先生？”叶荼蘼似乎突然好心情起来，“黑魔王为了逃避死亡将自己的灵魂切成几块分开保存。你们必须消灭他每一片灵魂，才能保证完全杀死他。”
　　“你的意思是，”斯内普说，虽然他的语调平静得很诡异，“波特，那个男孩……”
　　“没错，波特身上也有Voldy的灵魂碎片。”叶荼蘼对着她的魔药学教授笑眯眯的，“所以如果我们可以换种方式来表述，就是莉莉•波特的儿子，从一开始邓布利多就打算让他去死。”
　　这个时候提起莉莉•波特的名字，当然意味着她知道更多的事情。但斯内普现在却并不想细究这个，他只是忍不住看向邓布利多。
　　“叶小姐，哈利会有勇气面对这些的。”邓布利多的表情看上去很严肃，甚至，相当地大义凛然。
　　“这么说，她说的是真的。”斯内普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表情里渐渐透出惊怒。
　　“我并不希望两位误解我今天的来意，要知道我对拯救世界实在没什么爱好。不过既然我在意的人都是斯莱特林，相信两位对于我乐于保护斯莱特林应该不会太意外。”叶荼蘼侧了侧头，笑得天真又单纯，“那么就这样，不打扰两位继续聊天了。”
　　她笑了笑，然后原地失去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