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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夺命山庄(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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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楼心头百转千回,东方钰不远万里来寻她,她承这份情,但他为何要默认两人存有暧昧,确然是她抛出橄榄枝没错,但他要不默认,也没人按着他的嘴!东方钰就是想看她的笑话!
越想越气,对着东方钰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宝楼抱臂居高临下望着他:“喂,你没事吧?”
东方钰玉冠裂开,眉上染尽尘土,嘴角犹留血丝,却风姿依旧。抬起头似笑非笑,轻声道:“没礼貌。”
“你说什么?”宝楼手肘支着膝盖蹲下来,眉头微蹙,他话音太轻,她以为他受伤太重已经没了力气,与他平视审视他的状态。
“连师兄都不叫了?”东方钰显是受伤极重,说几个字便要气喘停顿,但他偏要逞强,故意顿在气口处,叫旁人无法察觉。
宝楼哼了一声:“你大可以现在去死,我肯定在你墓前涕泗横流,日日夜夜唤你师兄。”
“那……也不错。”言至此处,他似乎心觉不妥当,故意重重呼气,显出伤势沉重的模样,“不知是谁,急于认下我这个师兄,又师兄长师兄短地随我左右。”
宝楼双颊涨红,咬牙切齿:“你果然是故意的!”恼怒之下,拂袖而去,发丝狠狠抽过东方钰脸侧,像是扇了他一巴掌。甫一迈步,腿却被限制住了,低头一瞧,东方钰气息微弱,拽住她裙角不松手。
“可否发发好心先为我疗伤?”
此种哀求语气总算叫宝楼怒意渐消,回身为他灌输内力,眼见他脸上出现适才还没有的红痕,不由好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东方钰连抬手的力气都无,声音轻飘飘的,“你头发甩的。”
宝楼倒没感到惭愧,反说:“你还挺娇气。”
“你不是知道吗?”东方钰抬起眼皮,目光意味深长缠住她。她缠着他吻完后不乏困惑地调侃:你嘴唇好红啊。
某些不堪入目的场景闯入脑海,宝楼两只耳朵似要喷火,伸手去他腰间,拇指和食指指甲一掐,狠狠拧动——
“啊!”东方钰痛呼出声。
“怎么了?”齐参然声音远远从背后传来。
宝楼忙关切地扶住东方钰肩头:“师兄!师兄!马上就好了,你忍忍。”边说边大力摇晃,直将人摇得头晕目眩才停手。
行一被禁锢原地无法动弹,眼见着宝楼行走各方位,却完全揣测不出她的意图,直到她站在三尺之外,左手掐诀,右手捻符,口中念念有辞,右臂划圈,自行一天灵盖中一道金线缓缓升起,被牵引到她手中法符。行一顿觉体内内力全无,四肢百骸空空如也。
他惊惶失措却毫无法子。
宝楼伸手一掷,法符沉入院落土地之中,慢慢消失踪迹,完全消失那刻,永济寺四周腾起法阵,最后一角成形,法阵生效。
“囚灵阵。”东方钰恢复许多,扶着廊柱自行起身,看着这边的动静。
齐参然也惊呼出声,只在书上看到过囚灵阵——此阵须将要镇压的魂魄作引,这人及其肉身永远不得离开囚灵阵限制范围,终老于此。她在《捉妖手札》中看这一章节时,谭宝楼提到,囚灵阵设置极为复杂繁乱,且须设阵人拥有浑厚内力方能成形。
据她所知,玉娘幻画符箓水平超绝,内力却平平无奇,竟能做成如此阵法?
庄严的声音自正中散开:“圆融法师于我有恩,看在他的面子上,我饶你一命。然今生今世你都无法离开永济寺,你需在此静思己过,护佑一方安宁,也算是赎罪。”话音一顿,宝楼哼哼一笑,“至于这些金银珠宝,都是罪孽,我便代为保管,不用感谢,这是修道之人应尽之责。”
自习武以来,行一从未感到这样无助,待解开禁制,忙道:“那群人骗了我,说你们就是普通的江湖术士,你放开我,我一定去找他们算账!”话说的咬牙切齿,似乎极为憎恨坑了他一把的老头子们,实则语含讨好,暗示宝楼可以帮她复仇。
“不必。”宝楼缓缓踱步,坚定轻松拒绝行一。
若说之前她还不懂是何方神圣雇凶杀人,恨不得置她于死地,现下真相昭然若揭,无非是那几位故人。
他们憎恶的不是宝楼,而是任何一个有可能挡其前途的捉妖师。只不过这群庸才永远不会懂,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杀也杀不尽,还会一茬接着一茬地向外冒,唯有精进自身才有一席之地。
宝楼曾无数次迷茫困惑,师出同门,为何这些人恨不能除之后快,难道真是做人失败,连同道都容不下她。现在却毫无杂念,这群老头子庸碌半生,眼中无非这点高下得失,从未有过除魔卫道,匡扶正义,与他们计较平白坠了身份,毁了道心。
为什么要走,该走的不是她。
悉心擦拭破云弓,瞳孔中折射出锐利光芒,宝楼按住嗡嗡作响的法器,轻声安抚:“小家伙,你也许久没尝过血的味道,我这就带你清除师门,还我紫微道朗朗天空。”
她走到行一身前:“至今你仍不懂,就算我是一介散修如何,就算我是
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又如何?视人命如草芥,遇上强者便摇尾乞怜,遇到弱者便肆意妄为,这就是你恃强凌弱的处事学问。将你封印于此,果然是为民除害啊,阿弥陀佛。”说着啧啧摇头,径自离开。
宝楼根本不管东方钰,指使吴何阳扶着他,几人慢慢下山,待到山脚向回望去,蒋山平静无风,任谁都想不到适才发生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坐骑早就不知跑到何处去了,只得到最近的市镇买了两辆骡车,加之有伤员最好不要颠簸,到云眉山庄所处城镇时,已然耽搁不少日子。
几人暂时到落梅镇梳洗休憩,打算休整一番再行前往。云眉山庄地处城郊,距离这座小镇也有数十公里,称得上隔绝人烟。落梅镇倒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几人下楼吃饭,客栈里外人流如织,店伙计忙得脚不沾地,半晌才有功夫过来上茶。伙计长出一口气,拿着汗巾抹了抹脑门,宝楼趁机询问:“镇上平时也这么多人吗?”
“嗐,您几位算赶巧了。”伙计也是个善言的,三言两语道出来龙去脉。
原来这落梅镇虽规模不大,却处在几条行商要道交汇,形形色色的商人纷繁,各类商人会在此处互相交易,获取所需商品。每年逢此时还会举办大型集会,供来往客商和百姓交易。渐渐就形成了热闹景象,与其说是商品集会,更像是过节。
周遭充斥着五湖四海的口音,商人们高谈阔论,吴何阳漫不经心问道:“这里离云眉山庄还有多远?”
霎时间,厅堂陷入寂静,片刻后,又仿佛方才的沉寂是错觉一般,恢复了喧闹。店伙计骤然变色,欲言又止,大嗓门唰地低下来,为难道:“约莫……二三十里,怎的几位要去?”
东方钰点头:“正是。”
店伙计哦了声,将汗巾往肩上一甩,转头离开,行开几步,下定决心般重重踏着步子回来,用比方才还低的声音悄悄说:“不是小的多事,我看几位青年才俊,尚有大好年华,千万别平白搁在此处,快快绕道别处离开吧!”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齐参然眉头一皱,水杯拍在桌面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堂堂正正说出来,光天化日谁还能把你怎样吗?”
不说还好,此言一出,店小二提着眼珠子环视周围,仿佛隐没着吃人的妖怪,他‘哎呦’一声,踮着步子快速离开了。
齐参然还想追问,一旁桌子上穿着富贵的胖商人开口:“年轻人,也别怪他,现在落梅镇上对云眉山庄那可是闻之色变。以前云眉山庄有多风光啊,啧啧。云眉金家那是远近闻名,别的不说,金家大老爷在行商的圈子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凭一己之力将金家产业扩充数十倍,他独身闯西域,与粟特人斡旋的故事哪年都要被提出来说几次。
“更难得的是,金大老爷虽已家财万贯,却仍对金家在外的生意亲力亲为,每年有十个月都在外奔波,上上下下都是他打点。
“听与金大老爷打过交道的朋友说,他还十分慷慨,无论是对在金家的掌柜伙计,还是有生意往来的同贾们,都是能帮则帮,求到他跟前了,总会伸把手。”
宝楼和东方钰对视一眼:有戏。一人按下齐参然的肩膀,另一人微笑开口:“前辈,我们刚到此地,诸多情况不甚了解,还请赐教。”
他们虽是应召捉鬼,可也要了解发令人的情况才成,听起来云眉金家在当地颇负盛名,眼前的胖商人更是对金家大老爷满口赞誉。宝楼双眼一眯:“这位金大老爷现在何处?”
胖商人语气轻柔亲切了几分,摆摆手:“嗐,赐教谈不上,不过是在此耽搁几日,道听途说而已。”他面露肃色,和方才的店伙计如出一辙,声音一转,“死啦,就在上月他回家休息时,不明不白死在了家里,到现在金家都没发丧哩。”
话语无端透出阴森,人声鼎沸的大堂顿时凉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