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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千般万般般般皆命1 ...

  •   月上枝头。

      白日梦客栈,正门。

      一匹骏马奔到门前,急急刹住了脚蹄,仰天长鸣。马上的人拉紧缰绳,一个翻身下了马,往大堂冲去。

      倚着门沿发呆的堂倌见到来人,一身黄衣,非富即贵,立马便来了精神,甩一甩手中灰帤,笑嘻嘻迎了上去,躬身道:“公子,用饭还是住店啊?”

      来人正是雪里红。

      “闪一边去,我回房拿东西。”雪里红没得空搭理他,脚下生风直奔楼上。

      堂倌“哦”了一声退下,暗暗想道:“这富贵公子原来是住在我们店里的?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的?”

      不过不认得也不出奇,白日梦客栈一天来来往往这么多客人,他要是每个都认得,那他岂不是有过目不忘之本领了?要是有这本领他干什么不好还用得着屈就在这小小的客栈里当什么跑腿的?

      越想越美,堂倌往门沿一靠,开始幻想走上人生巅峰之后的美好生活。

      雪里红三步并作两步直往三层奔去,先是到自己的鸾凤房取了东西,再转两个拐角,来到双飞房门前,看着紧闭的房门,他傻眼了。

      摸了摸身上,什么也没有摸到。

      雪里红歪头一想:“刚才颜尘没有给我钥匙吗?”

      敲了敲脑袋,让记忆重演一遍——

      颜尘拜托我帮他取佩剑,我答应,转身出门,上马,回到客栈。

      雪里红一拍脑门:“他还真没有给我钥匙!没有钥匙我怎么进去?!”

      瞅一眼门栓上的铜锁,双目迸火,哼声道:“一把小小的锁也想拦住本公子?没门儿!”

      一抬脚,就要踹上去。

      “嗳嗳嗳~”拐角处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定睛一看,是方才在门口的那名堂倌,“公子,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要你管?”雪里红一脚踹了下去。

      门,纹丝不动。

      二人大眼瞪小眼。

      雪里红面露一丝尬色,他假意咳了一声以作掩饰,遂道:“我刚才只使了一成力气而已,看我的。”

      再一脚,门依旧稳重如山。

      雪里红双颊一热,有点沉不住了,“这门还挺耐造的。”

      堂倌点点头表现赞成,“这可是梦城最好的木匠打的门呢。”

      “是吗…”雪里红呵呵一笑,袖子一撸,这一次看上去势在必得!

      又一脚,使了十足的力气,门终于动了,轻轻摇晃两下,跟逗猫似的。

      雪里红不敢直视堂倌的眼睛了,他视线一飘,飘得就要飞出九重天了。

      堂倌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现在的公子哥真是奇怪”后就探手过去摸了摸无辜受罪的门,唉声道:“辛苦你了。”

      雪里红被这门气个半死,无奈自己力气有限,也不能拿它怎么样,只好自己吞了这口恶气。越想越气愤,转身就要离开。走了几步,才想起来身负重任,一回头,如狼似虎地盯着房门,大喊一声给自己壮气,右脚往后,屈膝弯身,双臂一前一后准备助力动作,他竟是想要冲上去把门撞开!

      这下轮到堂倌傻眼了。

      他莫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这一撞,不是门死就是他亡。

      不用到明早,【富贵公子血溅白日梦客栈】这一消息便会传遍整个梦城!

      这这这,这还了得!

      他们的生意还要不要做啦?

      眼看雪里红就要开跑了,堂倌双手一张,挡在门前,打断他道:“公子,您这是做什么啊?”

      雪里红士气高昂,大手一挥,“你给我让开,我今天还非得把这门撞开不可!”

      堂倌哭笑不得道:“公子,您撞开这门干什么啊?您和这门有仇么?”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雪里红不耐烦道:“快滚快滚!”

      堂倌苦着脸道:“公子,别冲动啊~您直接拿钥匙开不就好了嘛,何必跟这门置气呢。”

      雪里红怒目道:“你这不是废话!我要是有钥匙的话我用得着撞它?”

      “……啊?”堂倌这下才是明白,合着这不是他的房间啊?看他年纪虽小,可一身华衣锦服,光鲜亮丽,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公子哥,怎么会是小偷?不过也难保他有什么特殊癖好之类的,想来想去这还真是个贼不成?不对不对,他就算做贼那也是偷偷摸摸的,哪有做贼做成他这样嚣张,当着本店堂倌的面就要撞门进去?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还是说富贵人家的胆子都是这样大的?

      堂倌思想一番后,放低声音确认道:“公子,这不是您的住房啊?”

      雪里红道:“当然不是了。”

      堂倌心道:“还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富贵贼?”又问:“公子,既然不是您的住房您这是为何要撞开这门?您是想进去……”‘偷东西’三个字始终不好意思说出口,也不是因为他怕得罪人,主要还是因为他横看竖看上看下看,眼前的人看起来就不像是一个不正经的小偷!他敢打包票!

      雪里红莫名其妙地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进去当然是拿东西了,不然你以为我进去干嘛?”

      “!!!”堂倌已经把他的‘拿东西’理解成了“偷东西”了,而且还是理所应当的偷!他吓了一大跳,捂了捂心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道:“公子,我看您也是个家世富贵的公子,咱不能干这种事啊!”

      雪里红实在没耐心和他周旋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没事的话就麻溜地给我闪一边去!否则本公子连你一块撞了!”

      堂倌劝说无果,痛心疾首,又不忍看着眼前瓷娃般的小公子堕入罪恶的深渊,决定牺牲自我,拯救这个被一时之快冲昏了头脑的可怜的金贵公子,眼一闭,宁死不让,嘴里还在嚷着他的救人之言:“公子,我绝不能让您陷入泥泞不可自拔!咱年纪还小,做错一两件事、走错路一两条路那都是常事,只要咱不沉迷,不一头黑,前途必定是一片光明!所以,公子您听我一句劝,回头是岸呐~”

      听到这里,雪里红的手已经招呼上去了,一把拽起他的衣襟,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有病?”

      堂倌依旧保持着那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善之态:“公子,咱有钱有闲,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干小偷这一茬啊~公子~您听我说……”

      “停停停!”雪里红终于听出了他话里意思,“说那么废话,敢情你是把我当小偷了?”

      堂倌就差跪下抱他大腿感化他了:“公子,您真的要听我说……”

      雪里红的暴脾气上来了:“我听你个屁!你竟然敢把我当小偷?!找死!”

      堂倌意识到哪里不对了,弱弱道:“那您为什么要撞开别人的房门?还要进去‘拿’东西?”他故意咬重“拿”字,说完还隐晦地瞥了他一眼。

      雪里红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恨不得当场给他来两个大嘴巴子,想想又不想惹事再浪费时间,只好吼道:“我干!我是来帮我朋友取东西的!他忘记给我钥匙了!”

      堂倌赶紧在脑子里搜寻了双飞房的住客姓名,好像是一位姓颜的公子,便道:“那您说说看这房里住的人叫什么名字?”

      雪里红咬着后牙槽道:“颜尘!”

      堂倌这才知道误会他了,遂堆起笑脸抱歉道:“对不起公子,那是我误会您了。”

      雪里红将他推一边去,厉声道:“滚!”

      转身又要准备撞门了。

      堂倌:“嗳嗳嗳~”

      雪里红勃然大怒:“你嗳个鬼!”

      “公子您别冲动呀,”堂倌拦住他阻止道:“这样撞门可使不得,您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说完哒哒下楼去了,不到片刻又哒哒跑了上来,笑着道:“公子,我这里有备用钥匙呢。”

      雪里红赤目一喝:“有钥匙你不早说!”

      堂倌无辜瞪目:“您也没问我要啊。”

      要不是重任在身,他真想掐死他,“还不快开门!”

      “行行行,公子您消消气。”堂倌拿出一大串钥匙,在里面翻了几翻,终于翻出了双飞房的备用匙。“咔哒”一声,可怜的房门打开了。

      雪里红直奔床头,果见一把长剑孤孤单单地躺在床上,也没空欣赏他诱人的身姿,抓起长剑就要走。

      岂料刚要转身,便听见‘啪嗒’有什么东西掉在了踏台上,接着是‘咕噜咕噜’滚动的声音。他低头一看,那东西刚好滚到他的脚下,被他的脚拦住了去路。

      仔细一看,那是一枚拇指大小、四四方方的红玉,正中间一个金灿灿的‘涅’字,四周则是刻满了密密麻麻的他看不懂的铭文符号。

      这是什么东西?

      片响的晃神之后,他才想起,这是他大伯来婺原时送给他的护身符,说是高人所赠,能驱邪避秽。他老人家还说,他贴身带了十几年,连病痛都没有过,真真是神物。

      他大伯一向最疼爱他,在得知他父亲和二姐姐遭逢厄事之后,便将这个护身符强行塞给了他,还勒令他一定要时刻戴在身上!他本是随口应付着大伯,想着转身就把它给扔了,后来想想,这也是大伯的心意,他若是丢了岂不是大不孝!不过最重要的是大伯的擒拿术练得极好,要是被他知道他转身就把护身符给扔了的话,他可就要遭殃了,想想还是算了,听话带着吧。

      可是这东西实在太小,放哪里都不妥当,一个不留心就不见了。后面还是他的侍从给他拿来了一条红线,把这枚护身符绑在了他的腰佩上,这下完美了。

      可他明明记得是打了死结的,怎么还会掉下来呢?

      略过这一丝疑惑,他弯身去捡。

      当他拿起护身符的那一刻,仿佛有一道电流倏地窜入了身体!

      他立即麻在了原地,浑身不能动弹!

      紧接而来的,是一幕幕不属于他的记忆蹦进了他的脑海。

      他看见,那个对所有都冷冷淡淡却只对楚燿展露温柔的颜尘从黑暗中醒来,转身便与妄像镜和梦乌激斗;他还看见,他因妄像镜的幻象而躁狂,因梦乌的蛊惑而怨恨。

      那丝丝缠绕着颜尘的恨意让雪里红胸口跟着一闷,竟也生出了莫名的怒火。

      接下来,他强迫自己冷静,唤醒千面,他们二人一起奋战,一起在蛊惑中失去自我,又在迷途中清醒过来。

      然后,是漫天刺目的灵光!

      有一个巨大的法阵正在与妄像镜抗战,到处都是白光!

      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

      最后,雪里红听见头顶“咔擦”一声,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灵光消散。

      雪里红宛如身在其中,下意识抬头一看,是妄像镜碎裂了。

      不!

      雪里红的瞳孔蓦地缩到了极致,因为他看见的是──碎掉的并不是妄像镜!

      是幻觉!

      是妄像镜或者梦乌给他们看到的幻觉!

      雪里红双目欲裂,面现惊骇!

      他看见了,梦乌在消失前,那一抹极浅的笑!

      手一抖,护身符又咕噜掉在了地上。

      画面中断。

      雪里红似一根冰柱般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电流感随着护身符的掉落也已消失不见。可他却依然不能动。

      恐惧在他的双脚上了锁链,他不敢动。

      呼吸起伏间,他暗暗在想:“梦乌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看颜尘崩溃?她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吗?还有楚燿,她到底把楚燿藏哪里去了?”

      护身符咕噜滚动的声音停止了。

      雪里红霍地灵光一闪,这护身符真如他大伯所说是一枚神物,虽然之前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一颗红玉,他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激发了它让它现了神能,可它既然显灵了,那就一定有它的道理。

      根据方才他看到的“过去”画面,他猜测它有回溯之能,可以将已发生的事呈现在人面前。换言之,它是不是也可以窥视到梦乌把楚燿藏在了何处?

      可是启动要诀是什么?

      他记得刚刚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捡起了它。难道,与它碰触就可以激发它的神能?

      不对,自从大伯将护身符送了他之后他每日挂在身上,也没少摸过它,可之前从未发生过像刚才的情况。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算了算了,想那么多还不如再试一次。

      雪里红弯下身就要去捡护身符。

      正在这时,他感觉到右肩一沉,扭头一看,一只手白皙如玉的手搭在他的肩上,这是一只女人的手。

      刹那间,无边的惊惧随着他的背脊爬满了他的全身,他听见身后之人说——

      “雪公子,你在做什么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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