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纨绔》自来水后

200、镜中观人梦生一日3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楚燿抱着被子狂叫不止，面色狰狞。

　　“二郎！二郎！怎么啦？？？”

　　紧随着房门被“嘭”地一声推开，肖骐冲进房间，奔到床前，将双眼紧闭、一头冷汗的楚燿摇了起来。

　　楚燿猛地睁开了眼，心如打鼓。

　　肖骐忧心道：“二郎，你叫什么啊？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楚燿僵硬地转了转头四处查看，窗台处的茉莉盆栽上有阳光的虚影，再一抬头，头顶只有厚厚的帐幔，没有明月，没有烟花，更没有那两个相拥而……

　　他忽地弹坐而起，吓得肖骐往后一倒，险些摔下床去。

　　肖骐捂着被床沿撞得生疼的后脑壳，爬起身道：“二郎，你怎么了？”作何这样一惊一乍的？

　　楚燿不顾他的关心，拍拍胸口，自言自语道：“还好是梦，还好是梦。”

　　肖骐听尾不听头，云里雾里，“二郎，你做梦了？什么梦？”

　　楚燿没有答他，掀开被子下了床，在房中转了一圈，蓦地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肖骐：“……二郎？？”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疯了吧？

　　楚燿笑过瘾了，一屁股坐下，道：“肖骐，我饿了，我要吃玉雪丸子面。”

　　肖骐应是，打了水过来给他洗漱，又去厨房吩咐膳夫煮面，不用半刻，香喷喷的玉雪丸子面就送到了楚燿面前。

　　楚燿如饿死鬼投胎般狼吞虎咽，三两下就吃光了一整碗面条，拍了拍肚子，道：“这个玉雪丸子做的不错。好了，吃饱好办事。走，跟我到隔壁找颜尘去。”

　　肖骐收拾碗筷的动作停了下来，道：“二郎，颜公子出去了。”

　　楚燿一扭头，道：“出去了？去哪了？”

　　肖骐道：“二郎你忘了啊，颜公子今天还要去桃源阁给乌老太太疗伤呢。”

　　“什么？”楚燿差点跳了起来，“他什么时候去的？”

　　肖骐答：“去了半个时辰有多了呢。”

　　楚燿凶狠狠地剐了他一眼，道：“你怎么不叫我起床！”

　　肖骐实在冤枉，颜尘起来没多久他就跑来叫他，谁知怎么叫都叫不醒，还硬生生挨了他一巴掌，到现在脸都还疼着呢~

　　楚燿才松懈下来的身心又紧紧绷起，“走，去桃源阁！”说着急冲冲就去了。

　　肖骐追在他身后，边跑边道：“二郎，二郎，你等等我啊。”

　　楚燿烦躁道：“我脆口弹牙的玉雪丸子就要被别人吃了，你还让我等？再等就晚了！”

　　“啊？玉雪丸子？什么玩意？不是，二郎，你听我说啊。”好不容易追上他，拉住他的手腕，喘着大气道：“不是，二郎，现下颜公子估计已经回来了，你现在过去，肯定会跟颜公子错过的啊。”

　　楚燿停了脚步，想了想道：“也是，要是真的被吃了，我现在去，估计连渣都捞不到了吧…”

　　肖骐懵透了，“不是，二郎，你在说什么啊？什么被吃了？什么渣？”

　　楚燿靠着围栏坐下，递给他一个犹如深闺怨夫的眼神，怨怨道：“说了你也不懂。”

　　肖骐确实不懂，自从沈锐一事过后，他已经完完全全读不懂楚燿的想法了。虽然眼前之人还是如从前一般，可里里外外，却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唉，别人做侍从，他也做侍从，为什么他就做的这么失败呢？

　　二人一站一坐，心思各异。

　　就在这时，有哒哒踏步上楼的声音响起，楚燿一回头，便见月白色的袍角从赤红雕花楼梯滑了过去，他一喜，抬头一看，“千面？”继而又往楼梯处探头探脑，“颜尘呢？他怎么不上来？”

　　千面莫名地看了他一眼，道：“他不是去了桃源阁吗？回来了？”

　　楚燿“刷”地一下站了起来，道：“你没有跟着他一起去吗？！！”

　　千面沉默了，二人大眼瞪小眼。

　　楚燿：“？？？”

　　千面无语：“谁跟你说我和他一起的？”

　　楚燿转眼去看肖骐。

　　千面：“哦，他跟我说了让我跟着去的。但我不去。”

　　楚燿：“你干嘛不跟着去？！”

　　千面明知故问：“我为什么要跟着去？”

　　楚燿说不出话了，憋了好久才憋出了一句：“我自己去找他！”说完气鼓鼓下了楼，经过他身边时，还不忘报复性地狠狠撞了他一下。

　　千面揉着肩膀，对跟在楚燿身后的肖骐道：“我被他撞伤了，你要怎么赔我？”

　　肖骐将手背在身后朝他比了一个手势，千面笑了笑，抬脚跟了上去。

　　一下楼，就撞见了和雪里红厮混回来的天姿。

　　楚燿想也没想就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天姿奇道：“我不在这里我该在哪里？”

　　楚燿脑子里好像有很多话要蹦出来的，可蹦了半天，一个有用的词也蹦不出来。想了想，他只能顺着开头的那句话道：“不是，你不应该在这里啊，你应该是要……”说到这里，他又卡壳了。

　　应该要什么？

　　天姿奇怪道：“什么应该？你到底想说什么？”

　　楚燿被她问得昏头转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似的。

　　正迷惑着，雪里红突然道：“肖骐，你怎么了？”

　　楚燿闻言转头，就见肖骐扶着柱子摇摇欲坠。

　　千面搀着他坐下，问：“怎么回事？脸色怎么变得这么难看？”

　　坐了一会，那股晕眩感慢慢消失，肖骐抬脸，眼前是几张担忧的面孔，心里一暖，道：“我没事，早饭的时候才吃了一个包子，所以…”

　　几人这才宽心。

　　经这一段小小插曲之后，楚燿自然忽略了天姿为什么还在这里一事，只指着肖骐骂道：“明知道自己大吃，就不要装斯文了扮小肚了，该吃吃该喝喝，反正你也吃不胖，听到没有？”

　　肖骐虚弱地点点头。

　　楚燿见他委屈巴巴实在可怜，便道：“走，出去找东西吃。”

　　肖骐道：“不去找颜公子了吗？”

　　听他这么一问，楚燿才反应过来他刚才的行为有多么幼稚，多么可笑。

　　不就是一个梦而已？他至于这样慌乱无措么？

　　楚燿摆了摆手：“不管他了。”

　　天姿不想与楚燿相处，便说要回房歇息，不与他们一同外出觅食了。千面亦是。

　　于是楚燿领着肖骐和雪里红向着美食集市走去。

　　一来到街头，铺天盖地的香味便把三人香迷糊了。

　　楚燿才刚吃完玉雪丸子面，胃口少了一半。这边，几人正在一摊卖油饼的摊前等待油饼出炉，前方忽有哄闹起。

　　雪里红一阵张望，道：“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肖骐直勾勾盯着油饼，漫不经心道：“啊…不知道啊…好香哦～雪里，你要吃多少个？”

　　雪里红外表虽是冷傲不羁，可内心却是个极度爱凑热闹的小屁孩，他看着一群人围在一起，心里的那条弦被拨得直颤颤，撂下一句“我不吃”就往人堆跑去了。

　　肖骐：“嗳，雪里，你去哪儿呀？”

　　楚燿盯着油饼若有所思。

　　卖油饼的是一名约莫四十的中年大叔，身形魁梧，一脸络腮胡，只见他一边欢快地烙着油饼，一边大声叫卖：“卖油饼啦~卖油饼啦~好吃酥脆的油饼，只要一文钱，一文钱三个，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喂~”

　　楚燿彻底僵在原地。

　　时间仿佛倒流到了昨夜的那个梦里，炙热的太阳变成了永不燃尽的烛火，所有人的面孔开始变得扭曲，在这一张张模糊得不见五官的人的注视下，他好似还听见了那句熟悉的开场白。

　　“本公子好好跟你说那是给你脸，既然你不要脸，本公子也就不客气了！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楚燿打了一个冷颤。

　　“二郎？二郎？”

　　耳边响起的呼唤让他猛一回神，烈日炎炎之下，他已是一身冷汗。

　　肖骐两手抓着油饼，道：“二郎，你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啊？”

　　前方的哄声愈加凶烈，喧嚷间还能听见几声被人潮掩盖的哀嚎惨叫。

　　楚燿拔腿就奔了上去。

　　“二郎，你要不要吃……二郎！你去哪里？二郎，等等我！”

　　楚燿推开眼前阻碍，拼命往人群中央挤去。

　　“谁他爹的推我？！”

　　楚燿一记眼刀射过去，那人吓得立马噤了声。

　　终于挤身进来，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如被雷击。

　　一个男人连滚带爬，对着站在人群中间，一脸冷如冰霜的颜尘道：“滚滚滚，我马上滚。……别忒么嚎了，都给我起来滚！大侠，我滚，我就滚了！”

　　围观群众：“吁~~~”

　　其中吁的最大声的，还算雪里红。

　　肖骐也跟着挤了进来，一见此景，愣懵了，过好一会才找回自己声音，“这是……？”

　　雪里红十分激动地拉着他给他讲了来龙去脉，那叫一个口水横飞。

　　肖骐听完后道：“这样啊…梦乌姑娘，你出来了，乌老太太不就没人看了么？”

　　梦乌道：“我拜托了村里的刘大娘帮忙看着呢，肖公子有心了。”

　　肖骐观察着楚燿的神色，心不在焉道：“哦哦。”

　　部分百姓盯着几个仙人般的人看了又看，看够了，也跟着慢慢散场了。

　　这时，梦乌款款走到颜尘面前，福了一礼，小脸红彤彤道：“颜公子，你又救了我一次。”

　　颜尘：“举手之劳。”

　　梦乌微不可查地向他挪近了半寸，道：“颜公子，我……”

　　“颜尘！”

　　楚燿及时打断了她的话，“颜尘，你过来，我有事找你。”

　　颜尘上前，道：“思遥，你找我什么事？”

　　楚燿一时没想到有什么话要同他说，像个赌气的小孩子一般，道：“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颜尘眼中迸出一抹笑意，柔声道：“……好。”

　　楚燿最吃他这副“对别人不搭不理，眼中只有他”的表情，遂道：“从现在开始，你就跟着我，等我想到了，就告诉你，知道没？”

　　颜尘道：“好。”

　　楚燿扭头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道：“肖骐，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快点跟上。”

　　“哦哦哦，来了。”

　　肖骐这一动作，楚燿恰好就与他身后的梦乌对上了视线。

　　梦乌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眉眼一弯，冲他笑了笑。

　　楚燿心里莫名咯噔一跳。在那双眼里，他仿佛看见了，一片死水般的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