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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镜中观人梦生一日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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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不知是身心疲惫还是吃了醉香鸡的缘故,还未到亥时,楚燿就已是累到不行,早早洗漱完毕,上床睡去了。
睡到半夜,浑身如火,迷迷糊糊间起了身,摸黑来到桌旁,摸到茶壶,倒了一杯冷茶一饮而下。
稍稍冷静之后,视线慢慢清明。方一转身,瞳孔在一瞬间瞪大!
眼前的一切,如瓷器砸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的碎片!床榻,洗漱架,桌椅,窗台,在一点点的分裂,消失!
惊恐之下,楚燿拔腿想跑,一阵冷风吹过,只觉下半身如柳絮一样,轻轻飘飘,他缓缓低下头,一看,尖叫从他嘴边嘣了出来!
这一叫,一道刺眼的白光凭空炸起!
楚燿蓦地闭上双眼,身体如风一样腾空飘起,不知飘了多久,脚下传来地面的结实感。
楚燿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间临湖小院。
湖边的小野花开得灿烂,旁边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正在洗衣服。
在五颜六色的衬托之下,她仿如一朵纯洁的白莲花,散发着淡淡的温柔,叫人忍不住靠近。
楚燿慢慢朝她走去,还没走近,一道小小的身影“刷”地一下从他身边冲了过去。
那是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姑娘,只见她跑到女子身后,往她身上一趴,柔声柔气道:“娘,你不是说了要和我一起睡的吗?怎么又骗我~”
女子擦干了手上的水渍,揉揉她的头道:“娘不是叫了爹陪你睡么?爹呢?”
小姑娘嘟着嘴道:“爹不在…肯定又偷偷跑去抓山鸡了!”
这时,一道男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小乖乖~你看看爹给你抓了什么回来?”
小姑娘一转身,“好大的山鸡!”
男子道:“今晚让娘做醉香鸡给你吃,好不好?”
小姑娘听到有吃的,什么不开心都抛于脑后,拍手叫道:“好耶好耶,今晚吃醉香鸡。”
女子摸摸她光滑的小脸,眼里尽是宠溺。
这一幕相亲相爱的画面晃得楚燿眼睛生疼。小时候,他也曾拥有过这样完美的亲情,娘亲温柔,爹爹慈爱。只是,自从那个人去世后,这份情,却成为了伤害他最深最痛的利刃!
为什么?他要承受这种痛苦?是他的错吗?不,明明就不是他的错啊……
脑海里闪过那张笑眼弯弯的面容,他的心紧紧一揪,如被针扎过,疼得他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颤了起来。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痛晕过去时,眼前景象倏地一变,灯火如星,照亮了黑暗的夜,是梦城的集市长街,一如既往的人来人往,喧闹响翻天。
楚燿站在人群中,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从自己身体穿过,顿觉惊愕又恶心。
他压下内心翻滚的惊恐,找了个无人会走近的角落缩了起来。
灯火明耀,他却感受不到半丝温暖。
他又在做梦了吗?最近真是恶梦不断啊。
自从经历过异境生,还有一系列的魔爪下死里逃生,他对这样的异梦已经是见惯不惯了,只要等自己醒来,这些诡梦将会统统消失,没什么可怕的。
想清楚后,挨着墙蹲了下来,就这样不知蹲了多久,听见前方传来一声声起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也蹲得脚麻,起身活动一下筋骨,便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一路避让行人,来到人群外围,靠着墙角,往缝隙间看去。
无奈只看见人挤着人,什么也看不到。
高傲的楚二公子贴着墙根探头探脑的样子实在滑稽,幸好现在谁也看不到他,否则他的一世英名就要毁于一旦了。
楚燿自己也觉得好笑,心道:“我怎么也变得和这些市井俗人一样无聊了?不可不可。”
抬脚就要离开此处,前面人群里又是一声声哄闹,还伴随着一道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骂声。
“本公子好好跟你说那是给你脸,既然你不要脸,本公子也就不客气了!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楚燿脚步一顿,道:“又是这些好色的淫人畜生!不对,我的脑袋到底在想什么的,怎么会做这样恶心的梦?”
正奇怪着,人群里有三两百姓发出了正义之声。
“呀,抢人啦!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强抢民女啦!”
看戏群众跟着配合:“吁~~~”
“这位公子,你也忒不要脸了吧?人家姑娘都说不跟你走了,你快快放了人家吧。”
“我呸!本公子想要的女人,就没有得不到的!滚开!谁敢多管闲事,我就打断他的狗腿!”
看戏群众:“吁吁吁~~”
楚燿顿时来了兴趣,他倒想看看敢在他梦里胡作非为的人长成个什么样子。
忍着被人穿透的怪异感,他穿过人群慢慢朝着围观中心挤进去。
看戏百姓甲:“谁他爹的推我?”
看戏百姓乙:“谁有空推你啊,你有臆想症吧?”
看戏百姓甲:“是吗?可是我刚才真的感觉到有人推我呢。”
这一段短短的距离硬是让楚燿走出了刀山火海的错觉,终于来到人群中间,抖了抖刺骨的身子,朝众人围观的主角看去。
这一眼,直接让他呼吸一滞。
抢人的男子生得可真是难得一见,难得一见的丑!身高八尺,高大威猛,可偏偏身着一身粉衣长袍,烟黛眉,桃花眼,小巧鼻,樱桃嘴,个个部位都是长得绝艳,可放在他这张脸上,就像是一个不男不女的妖人,看一眼都觉得要污了眼,简直就惨不忍睹,丑绝金玉王朝!
这样一张辣眼睛的长相本该让楚燿注目不移,然而,楚燿此时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他面前的女子身上。
一身秋香色襦裙,温柔可人,脸上挂着不失礼仪的微笑,双目耀耀,闪烁着隐晦莫测的光芒。
是她!
楚燿又震又惊,脱口道:“梦乌!”
这女人,竟敢连他的梦也要霸占!
可恶!可恶!!!
可恶啊!!!!!!
谁来把她赶出我的梦啊!!!!
这厢,梦乌眉眼一弯,轻笑道:“这位公子,奴家还有事,请你让开。”
妖人男往前走了一步,妖里妖气道:“本公子就是不让,你道如何?”
梦乌也不恼,依然笑着道:“公子,请问你见过猪拦路吗?”
楚燿:“她在说什么?”
围观众人也是你看我,我看你,同样一头雾水。
妖人男还沉浸在美人嘤嘤唧唧跪在地上跟他求饶的样子,被她突然这样一问,明显愣了愣,可还是答道:“没见过,怎么了?”
梦乌以袖掩嘴,扑哧笑了一声,道:“奴家见过。公子,这等奇景,你想不想也看一看呢?奴家可以带你去看呢~”
妖人男全程一脸懵逼,还未来得及多想,一听见她要带自己去观看奇景,以为她已经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裤下,嘴角一歪,勾起一抹邪魅□□:“那敢情好了,姑娘快快带路了。”
“公子,不急。”梦乌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手镜,轻步款款,走到妖人男跟前,两只棕褐色的瞳孔落在他的脸上,嫣然一笑。
在一旁的楚燿也懵了:“她到底想做什么?”
接着,在众人充满疑惑的注视下,就见梦乌将手镜举到妖人男面前,轻声道:“公子,你看。”
手镜清晰无比,妖人男的脸在镜中暴露无遗,他看着镜中自己那张“完美”的五官,甚是不解道:“看什么?这镜子里除了我的脸没有其他东西了啊。”
他这句话一出,部分聪明的百姓已经猜到怎么回事。一时间,数十道视线停在了他的脸上,伴随一声声克制的蔑笑。
楚燿双手抱胸,冷笑一声,“真是找死。”
妖人男在众人带有嘲讽的注视下变了脸色,挥手一甩,将手镜重重甩到地上,怒斥道:“贱人!竟敢骂我是……!找死!”
楚燿冷眼看着,心里涌起一股快意,“嘿,这就是她出现在我梦中的原因了吧?哈哈哈,死妖人,给她点颜色瞧瞧!”
妖人男果真如他所愿,忽地一把擒住梦乌的手腕,道:“贱人,看我今天打不死你!”
他这一发作,围观众人深怕被殃及池鱼,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妖人男狞笑着举起手来,眼看他那只大手就要甩到梦乌脸上!这一下,不死也得躺十天半个月!
众人齐齐吸了一口冷气。
楚燿的恻隐之心挣扎着从心底爬了出来,“虽然是在做梦,可这一巴掌打下去,肯定是很痛的吧?”
就这一思想瞬间,一只手突然出现,拦住了妖人男的狠手。
那是一只十分好看的手,骨节修长,清瘦有力。
还有点眼熟。
楚燿顺着他的指尖一路看上去,直到看到他的脸,瞳孔紧紧一缩!
犹有鱼骨卡在喉咙,楚燿一下子说不出话。
梦乌见到来人,先是一喜,接着甜甜叫道:“颜哥哥,你来了!”
围观群众:“哇哦~~~”
楚燿双目圆瞪,所有的理智在听到“颜哥哥”这三个字后全盘毁灭!
颜哥哥???
好一个颜哥哥!
这到底是个什么梦?!
白天救她还不够,还要到他的梦里来救她?这是玩英雄救美玩上瘾了吗?!
老天,快让我醒过来!
妖人男只觉手腕传来锥心的刺痛,一转眼,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心里开始莫名打鼓,可为了面子,他还是强装冷静道:“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人,敢坏本公子好事,没死过是不是?”
颜尘冷冰冰的眸子闪着骇人的寒光,只听他简言意骇道:“滚。”
妖人男从未受过这样的气,四周投来的嘲笑目光更是让他的脸猛地一阵羞红,愤怒和羞耻让他暂时忘了这压倒性的压制,梗着脖子爆声而起:“我□□祖宗十八代!来人!给我上!打死他们!”
身后的随从闻言个个面露恶笑,提了提袖子,摩拳擦掌。
妖人男:“打!!!”
随从们一涌而上。
围观群众自觉地又退后十来余步,面面相觑。
楚燿站在原地,嗤笑道:“找死。”
火光闪动,街头传来摊贩的高声吆喝:“卖油饼啦~卖油饼啦~好吃酥脆的油饼,只要一文钱,一文钱三个,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喂~”
众人凝住了呼吸,张嘴的张嘴,瞪眼的瞪眼,无一不是一副惊讶万分的神情。
以百姓围成圈的人圈里,五六名随从瘫在地上,抱头的,护肚的,缩腿的,个个口中哀嚎不休,惨叫不止。
围观百姓:“我是谁?我在哪?刚才发生什么了?”
楚燿亦是目瞪口呆:“……”天呐~好快的男人!
谁也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出手,只觉有一阵劲风打脸,上一瞬还是嚣张十足的随从们就已全部卧倒在地。
神人呐!
此时的妖人男颤着双腿,整个人仿佛矮了半截似的,若不是颜尘还拽着他的手,他怕不是已经变成一滩烂泥了。
妖人男哭丧着脸道:“大,大大大侠,饶命啊!”
颜尘一拂袖,将他挥倒在地,冷冷道:“滚。”
楚燿跟着嗤了一声,道:“滚!”
妖人男如获大赦,连滚带爬,“滚滚滚,我马上滚。……别忒么嚎了,都给我起来滚!大侠,我滚,我就滚了!”
围观群众:“吁~~~”
一场闹剧,在众人的吁声中开始,又在众人的吁声中结束。
围观百姓慢慢散去。
梦乌扬起脸蛋娇嗔一句:“颜哥哥,都怪你。”
这一声,硬是把楚燿后背的毛孔全都撑开,冒起了细细寒毛,他作势一呕,呸道:“人家都拒绝你了还来自作多情,不要脸。”
这一刻他说得有多狂,下一刻他就哭得有多狠。
颜尘一个抬手,拂去她额前凌乱的细发,溺声道:“这话怎么说?”
楚燿愣了,惊了,发狂了!
他冲着他耳朵大声吼道:“颜尘!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喧闹嘈杂的长街,他的声音轻得如一缕夜风,拂过无痕,无人听见他的愤怒。
梦乌笑脸盈盈道:“要不是颜哥哥你来迟了,我怎会遇到这种事,所以,是不是该怪你呢?”
颜尘扬起嘴角,如三月春风般温柔,“好,都怪我。那你有没有受伤?”
梦乌摇头,发上的七彩珠钗随之摇晃,灵动又活跃,“没事。只要有颜哥哥在,我怎么会受伤呢。”
颜尘伸出食指在她鼻尖点了点,道:“淘气,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可千万不要像这次这样胡来了,知道吗?”
梦乌甜甜一笑:“知道啦,我刚才就是看不惯他那副讨厌的样子才故意作弄一下他,下次不会啦。”
颜尘道:“梦梦,我不希望你受伤。”
梦乌点点头,搀起他的手臂,与他十指紧扣,深情款款对他道:“我知道。对了,颜哥哥,美梦湖边那边可以放花灯,我们也去放吧。”
说罢,二人携手往美梦湖畔走去。
楚燿呆呆站在原地,任由行人穿过他的身体,在他耳边放肆大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诉说着低声爱语。他冷,冷入骨髓,冷到心肺。
原来梦,也可以如此真实。
那他会不会成为第一个在梦里冷死的人?
胡思乱想了一会,他半提的脚欲动不动,要不要跟上去?
跟上去,跟上去做什么?即使是在自己梦里,他却一点操控权都没有,跟上去又能做什么?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卿卿我我吗?他做不到。
可不跟上去,这个梦是不是就在这里结束了?他可以马上醒来吗?醒来后是不是就可以全部忘记?
楚燿陷在跟与不跟之间进退两难,正想得入神,夜空突然炸起了一团绚烂的烟花,转眼便又消逝。
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他的不安,已经浸透到他的五脏六腑了吗?
颜尘,在你的心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为什么你每次投来的眼神,都有一丝说不出的痛苦?难道在你心里,我是那个痛苦的存在吗?
颜尘…
颜尘……
颜尘…………
就算痛苦,我也要拉着你,即使痛到血肉腐烂,痛到神魂散灭,我也绝不会放开你!……谁叫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呢。
眼看二人慢慢消失在自己眼前,他仰天一声怒吼,全力跟了上去。
来到湖边,湖畔两岸早已站了许多男男女女,他们郎情妾意,悄声爱语;他们对月祈拜,对灯许愿,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梦乌和颜尘来到一处相对幽静的树下,只见梦乌从身后拿出了一对鸳鸯花灯,一只握在手中,一只递给了颜尘。
梦乌:“颜哥哥,我们来放花灯吧。”
颜尘从袖中掏出一张小纸条,慢慢卷起来,放在花灯中间。
梦乌凑头过去,问:“颜哥哥,你写了什么愿望?”
颜尘笑着道:“秘密。”
梦乌嘟嘴道:“颜哥哥不告诉我,那我也不告诉你了。”
颜尘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对上她灿灿生辉的眼睛,柔情似水道:“纸条上,只写了你的名字。”
梦乌不是太明白他的意思,眨了眨眼睛,道:“为什么写我的名字呀?”
颜尘慢慢向她靠近,用他那道如烈酒般诱人沉醉的嗓音道:“因为,你就是此生的愿望。”
梦乌脸上只剩下醉人的娇羞,“颜哥哥…”
“砰─砰─砰”
无数烟花齐齐燃放,在夜空中绽放出一朵朵七彩璀璨的火花。
二人站在瑰丽的夜色之中,以明月为誓,繁星为言,两张满是爱意的脸庞越靠越近。下一刻,火热相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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