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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燕若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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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位于楼煌国京师隔壁的镇,乾坤国皇帝李麟的近身太监林公公接过小二传来的菜放在围桌上,此时桌子上已满是美食。
同样,在此晚上的桌子围着的人,除了李麟,还有乾坤国皇后陈沄、贤妃燕若奚、德妃阴般罗。站着周围伺候的是明嬷嬷和紫峰。
一个月前,李麟青梅竹马兰曦曦之死存在多种跷蹊,而兰曦曦本与李麟情投意合,虽因一事而背驰而行,可感情的根基存在,而陈沄也愧疚于昔日流放兰府,因此他们决定亲自到楼煌国面见当地皇帝调查案件真相。
得知此事,阴般罗主动提出用阴家的势力来协助李麟施压,而燕若奚主动带上十二骠骑的部分将领进行保护。两者放弃安居于后宫,主动向李麟请缨陪同协调,李麟自然十分欢喜。
因此,在晚宴时,李麟谈及此时便是哈哈大笑。
“所以才说!贤妻如此助力夫君,实在是修来福分。”
“夫君过奖了。听闻这位已故的夫人从小爱慕陛下,后来家族犯错被流放,然后结识楼煌国国公府铁匠并成亲。却在婚后第四年惨遭误会而被车裂。难不成死性不改?如此说,为何还要澄清呢?”
听闻燕若奚的话,陈沄马上接话:“错。兰曦曦的确当初犯过错,但内心除了妇人善妒,还是挺正常的。可是能让官府对国公府铁匠的夫人下达车裂,按照楼煌国法令,只有州府级别才能执行。如此等级的判决,她肯定得罪了人。我们可不想让他国认为乾坤国的人是可以任意拿捏的。”
陈沄举起酒杯说:“告诉你们一个冷知识。斩首后,依然还有极短时间思考、听到和看到周围的一切哦。所以你们谁有幸被车裂,应该也会像兰曦曦一样会感觉脖子一凉。”
其他女子马上被吓得微微躲开。陈沄看到这些人的反应指着他们哈哈大笑。
李麟半醉半醺地站起来,拍拍自己的衣服说:“好了好了,别说那么恐怖的话。该行动了。你们都待着,七星团保护皇后皇妃们,紫峰你跟我出去找商会的人。”
燕若奚马上站起来说:“我要陪你过去。”
紫峰刚想阻止,李麟允许了。“也好,走。”
这里是商会会长艾会长家。得知一名客人半夜拜访,便唠唠叨叨地来到客堂。艾会长先是打量一下眼前衣着,一眼看出出身不凡。于是他调整了一下表情,变得谦虚起来。
“几位半夜来我艾某府上,不知所为何事?”
“艾会长是吧?在下李氏,自邻国乾坤国的一名商贩寻求铁器。这几位是府上的夫人与下人。由于事出突然,希望李某有幸能与艾会长交一人情,望得到艾会长帮助,最好是皇室御用皇商的。”
艾会长捻着山羊胡,眼神在李麟和燕若奚之间转了个圈。他常年跟各国商贩打交道,自然听出李麟话里的试探——皇室御用铁器哪是寻常商贩说要就要的?更何况深夜拜访,开口就要皇商渠道,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位客官说笑了,”艾会长弓着背往太师椅上坐,指尖叩着桌面,“楼煌国的皇商铁器都有专人押运,寻常商会连边都摸不着。倒是客官您…方才说来自乾坤国?听闻贵国与我国近来往来频繁,难不成是为边境互市而来?”
李麟正想顺着这话往下绕,燕若奚却在一旁按捺不住,往前半步冷声道:“艾会长,实不相瞒,我们要的铁器,跟四年前国公府铁匠铺有关。那铁匠的亡妻兰氏,你总该听说过吧?此事关乎两国利益,望艾会长能得施豪气以助会长之名声扬外。”
这话一出,艾会长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他猛地抬头看向燕若奚,目光里的警惕像淬了冰:“这位姑娘慎言!兰氏乃是朝廷定罪的重犯,车裂之刑昭告全州,谁敢扯上关系?”
李麟心头一沉,狠狠瞪了燕若奚一眼,转而对艾会长拱手笑道:“下人性子急,让会长见笑了。实不相瞒,我这趟来,是想找那位铁匠打批特殊铁器,听说他手艺是楼煌国一绝。只是不知他如今…”
“早就不在国公府了。”艾会长打断他,语气陡然生硬,“兰氏获罪后,那铁匠便被逐出国公府,至今下落不明。客官若真是来做生意的,还是谈谈寻常铁器吧,再多问不该问的,恕艾某不奉陪了。”
燕若奚走到艾会长面前,一脸阴沉地盯着他,杀气迎面扑来,艾会长也稍稍欠身。
“艾会长。有一说一,你也认为兰氏一案是兰氏的错,所以才不敢张扬吧?可着想一下,对异国之人毫无必要对此事支支吾吾。我们要的是交易罢了。非得破坏彼此商业往来吗?”
燕若奚还想再说,被李麟暗中按住手腕。他知道再纠缠下去只会露馅,只得扯出笑脸告辞:“是在下唐突了,改日再来拜访。”
回到客栈,燕若奚便甩开李麟的手,低声怒道:“夫君何必跟他废话?直接亮明身份施压,他还敢不说?”
“蠢货!”李麟压着怒火,“咱们是来查案的,不是来宣战的!你这一嗓子,明天整个州府都知道有人在查兰曦曦的事了!”
燕若奚从旁边拿出两只杯子说:“都是同一个杯子,就如同对方已经估摸到我们的想法,隐瞒倒成为不信任之人,不倒水,反而让杯子毫无作用。所以我引导对方往异国身份,让他放下戒备不就能够好好谈了吗?”
“真是的!”李麟夺过两只杯子,重重放回桌子上,然后继续说:“还谈信任不信任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要说出他避忌的话啊!”
陈沄在旁轻叹:“事已至此,先就寝吧。只是恐怕…今晚睡不安稳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天刚亮,客栈外便传来甲胄相撞的铿锵声。紫峰在门外拍门大喊:“主子!不好了!咱们派驻在城外的兄弟被楼煌国军队围了,已经全被扣押了!”
李麟猛地从床上起来,长发也来不及追上:“岂有此理!”他瞬间明白过来,定是艾会长连夜报了官,故意夸大其词栽赃陷害。
“还有一事,燕夫人和阴夫人都已经过去找军判都督谈判!”
陈沄却异常镇定,她早早在一旁换上一身素色衣裙,对李麟道:“二哥在此等候,我去一趟都督府。”
李麟拉住她,“沄儿,你不能去!”
陈沄轻轻挣开他的手,指尖抚过鬓角,“陛下忘了?我是乾坤国皇后,有凤印为证。他们可以不认德妃贤妃,却不能不认皇后。只是…若我三个时辰未回,便立刻回乾坤国搬救兵吧。”
另一边,阴般罗与燕若奚见到都督便甩出阴家令牌,燕若奚更是直言:“我乃乾坤国贤妃,十二骠骑是我的护卫,你们扣押朝廷军队,是想挑起两国战事吗?”
军判都督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社会阅历丰富的他听完反而冷笑一声,挥手示意左右:“拿下!竟敢冒充乾坤国皇室成员,勾结侵略军扰乱我国治安,罪加一等!”
刀戟瞬间围了上来,燕若奚和阴般罗脸色煞白——她们万万没想到,对方竟根本不认她们的身份,反而将她们当成了自投罗网的鱼。
阴般罗拿出令牌说:“此乃图凡国渝东阴氏令牌!与你临秋城阴氏家族一脉相连。可曾认否?”
军判都督眼见令牌,却闪出杀气,然后指着阴般罗说:“阴氏一直为两国世家,如今有一废物加入乾坤为妃,莫不是你?如是,那本将军可更加不用怕了!”
“废物?可笑!我已经笼络两国阴氏良将名商于乾坤国。怕你军判都督府不?本人来此处不是与你商量,而是要求!”
“阴家这一代根本不足为惧。你?可没有任何风浪传出国啊?”
燕若奚从腰间拿出小刀准备战斗。
“都给本宫散开!”
一声令下,陈沄从门口出现,然后快步走进堂内,见陈沄一身布衣却气度凛然,却被几位士兵在身边用刀威胁着。军判都督皱眉:“又来一个送死的?”
陈沄没有停下,而是来到军判都督身旁,然后从袖中取出凤印,“啪”地扣在旁边的案上:“乾坤国皇后陈沄,在此。十二骠骑是我国陛下亲派的护卫,并非侵略军。艾会长恶意举报,还请都督明察。”
军判都督见了凤印,脸色骤变,却强撑着道:“皇后娘娘无通牒而深夜带军入境,本就不合规矩。如今人证物证俱在…”
陈沄从腰间把通牒也重重砸在桌子上打断他,然后靠近军判都督面前。
“人证是诬告,物证是栽赃。先不说你礼数不周,本宫是皇后,有此等保护也很正常吧?莫不是军判大人你在漠视两国关系?还是无视此通牒?”
陈沄缓缓拔出都督腰间的佩刀,横在自己颈间,“若都督执意定罪,便是逼我国开战。我这皇后的血,权当为两国和平祭旗。只是楼煌国担不担得起这个后果,还请都督三思。”
刀刃划破肌肤,渗出血珠。军判都督吓得连忙后退:“娘娘不可!有话好好说!”
陈沄目光如炬:“放了我的人,否则今日便是我的死期。”
一旁的士兵靠近低声对都督说:“都督,属下认为皇后言之有理啊。我们不需要取此等功劳。反而可以尽快汇报给皇上。”
军判都督想了想,“也对,我们只是想领功,没有去到流血的地步。”
他看着陈沄颈间不断滑落的血,咬牙挥手:“放人!都放了!”
这时候,陈沄二话没说把东西收回去,然后转身离开。军判都督对身边的人耳语几句。
回到客栈时,陈沄颈间的伤口还在渗血。李麟冲上去抱住她,声音都在发抖:“你吓死我了!”
燕若奚跪在地上,头埋得极低:“夫君,应该以伤来质问对方了。”
“质问?”李麟猛地松开陈沄,一脚踹翻旁边的案几,“你知道你差点害死多少人吗?十二骠骑将军被扣,你和般罗自投罗网,若不是沄儿以命相抵,咱们所有人都要埋骨他乡!你到底想干什么?”
燕若奚浑身一颤,泪水夺眶而出:“臣妾想帮陛下查清兰氏死因啊!”
“是想查案还是想让你的十二骠骑光宗耀祖啊?回答我!”
面对李麟的怒声质问,燕若奚略显示弱,但依然不服气,“我只是想让十二骠骑过得更好。我也不想今后被你当作弃子啊!”
李麟双手捉住燕若奚双臂,手指紧紧掐进去说:“我对待你很差吗?我有没有冷落过你?我自问对你赏赐不少,照顾不少,你父亲也被追封了,可你一而再地让大家出丑。你还有何不满?甚至要让众多将领和姐妹一起陪你去死吗?”
燕若奚也知道自己鲁莽带来不少影响。也只能下跪道歉,甚至痛哭起来。
李麟愣住了,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模样,满腔怒火突然泄了大半。陈沄扶着他的胳膊轻声道:“二哥息怒,若奚也是一片好心,只是用错了方法。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然后陈沄用眼神暗示阴般罗,阴般罗和紫峰马上待着失落的燕若奚离开。
夜里,燕若奚坐在窗边,凝视窗外的月光失神。
“阿耶,阿娘,女儿不知该如何应付夫君。你们可没说过为人妻子是如此波折。”
武将出身的燕若奚,虽然自小到大谦和又机灵,却耿直的性格总在关键时刻让她出问题。冷静下来看,她才感觉到今日行为的确有不妥。
“如果被陛下休掉,不知如何是好。云家军因为我也一蹶不振。我的确做错了。”
“若奚,能进来吗?”门外敲门声随着陈沄的一声,燕若奚一边走去门一边擦拭着眼泪。
刚开门,只见陈沄提着药箱走进去,“若奚,为我上药。”
片刻,燕若奚关上门便过来开始上药。
陈沄说:“皮肉伤养几日便好,只是往后做事,要多想想后果。有些事,不是皮外伤那样会自愈。”
燕若奚握住她的手,哽咽道:“姐姐,今日之事…是妹妹鲁莽了。若不是您,我…”
“我们本就该同气连枝。”陈沄温声道,“急功近利只会坏事,往后沉稳些,才能真正帮到夫君。去吧,今晚你来侍寝吧!顺便好好道歉。”
燕若奚点点头,眼眶通红:“姐姐放心,今后,我会改变自己的脾气。”
随后,燕若奚提着一壶酒去找李麟。她跪在书房门口,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夫君,奴家来请罪。”
李麟让她进来,见她眼肿得像核桃,叹了口气,拉她坐在自己身边,伸手为她按揉肩膀,突如其来的关心让燕若奚受宠若惊,无言以对。
李麟说:“今日之事,你确实错得离谱。但念在你是真心想帮我...往后做事,多跟大夫人学学,别再冲动了。”
说完,然后把一瓶子塞到燕若奚手上。“这瓶子是大夫人的药。可以安神催眠。大夫人一来怕你今晚思绪不宁无法入睡,二来她是想让我们关系缝合好,才特意给我的。但是我希望一来你要好好理解大夫人对你的关心,二来我也想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你。”
燕若奚捉住李麟那壮实的手臂,头靠前贴上,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袍:“其实…奴家做这么多,不只是为了燕家,更是…更是怕跟不上你的脚步。我不如大夫人聪慧,不如韦凝霜的才华,没有甄音的声望,更没有阴般罗的势力,只能拼命做点什么,让你多看一眼。”
烛光里,燕若奚的侧脸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李麟心中一软,轻轻拍着她的背:“傻瓜,我从未嫌弃过你。只是往后,别再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了。”
这一刻的温暖,让燕若奚回忆起曾经与自己山盟海誓的男人,最终娶了别人作妻子,而如今,眼前之人没有任何无意义的承诺,有的是真切的关心。她决定改变自己,接受自己的软弱。
窗外月光如水,映着两人相依的身影。
而这天白天,楼煌国皇帝萧宏坐在书房掐着胡子。
“什么?乾坤国皇帝居然把大军带来?”拳头紧握,眉头深锁,“不能让国丑传出去,也不能让他国随意带军入我楼煌国境。来人!准备紧急朝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