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女的直男奋斗史》千山尽

35、抉择

　　天色大亮，城门口急着进城的人闹嚷嚷挤作一团，一时混乱不堪。
　　两个人杂在人群中，无声无息入了城，径入了家商栈。

　　商栈刚开门，伙计们正忙着。掌柜的眼尖瞧见，亲迎了上来，正欲开口，李知微自怀中掏出一物，在他眼前一晃。掌柜不再说什么，引着他们到了后院。
　　稍后，两个金陵游学士子骑着马翩翩出了城，往北而去。

　　一路无话，赵炽只是打马急行。

　　黄昏时分，两人按计划宿于另一商栈。
　　那掌柜的于月余前已接到东家的通知，核对印鉴无误，将两人引至个安静小院。

　　安置毕，掌柜弯腰问道：“两位公子可要沐浴一番？”
　　李知微还未开口，赵炽已道：“出门在外，哪有这许多讲究。略洗洗就行了。”
　　掌柜应了一声，自去了。
　　少顷，一个老仆提了桶热水置于门口，敲了敲门，待人应了，便离开了。

　　李知微开门提了进来，就手关了门。
　　两人简单洗了洗，那掌柜端了饭菜来，候两人吃了，收了下去。

　　天已完全黑了下去。
　　四周寂静无声，一灯如豆。
　　李知微坐在灯下，一颗心跳得越来越快，只觉得满室都是自己的心跳声。
　　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只是发不出声音来。

　　赵炽行若无事，径脱了外裳，打开被褥躺了进去，道：“睡罢。明早还得赶路呢。”
　　打了个呵欠，又道：“我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罢。”
　　翻过身，合目自睡了。

　　李知微独自坐了许久，听身侧鼻息微微，赵炽已是睡得沉了。
　　不知为何，自己一颗心亦慢慢安定下来，轻轻挨着他躺下。
　　毕竟劳累了一日一夜，很快跟着睡去。
　　一夜无梦。

　　天色已明。
　　李知微朦胧醒来，只觉耳畔微痒。下意识转首一瞧。却见枕边赵炽支着头，一双黑亮的眼睛正凝视着自己，若有所思。
　　他脑袋里轰的一声，立时全身都僵了。

　　赵炽见状，目中现出笑意，道：“原来你睡着了，是这个样子。”
　　不待他答话，自己坐了起来，长长伸个懒腰，又拍拍李知微被子，道：“起来罢。今日还得赶路呢。”
　　见他仍躺着不动，抱膝笑道：“你不会赖床罢？你不起来，我怎么出去？”
　　等了一歇，见仍没有动静，掀被起身，准备越过他下床。
　　不防身下那人却猛然跃了起来。
　　下一刻，已落入一个炽热的怀抱。

　　李知微紧紧压着他，眼睛亮得吓人：“你就这么放心我，吃定我！我…”
　　话未说完，赵炽一笑，亦未见他如何动作，轻轻松松翻过身来，反禁锢住他。

　　李知微强挣了几挣，挣得玉面飞红，只是动弹不得，不禁气馁。
　　准备开口认输，却见顶上那人俯身看着自己，清亮的眸子里，渐渐染上一丝情-欲。
　　这才觉出两人正四肢交缠，紧贴在一起，姿势十分暧昧。
　　他心中一荡，只觉得口干舌躁，浑身发热，好容易哑声道：“世子，我…”
　　赵炽已捧住他的头，径直吻了下来。

　　李知微连心跳都停住了，全身发软，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感知只剩下嘴唇。
　　柔软湿润的唇舌，辗转吮吸。
　　欲望汹涌卷来，几乎要窒息。

　　一时情热如火，再也不能控制。
　　他急切地伸出手，拥紧身上那人，要把这个吻变得更深，得到更多。

　　赵炽却突然停了下来，开口道：“你真要我做下去？”语气十分清冷。
　　李知微一怔，有些不解。

　　赵炽目光炯炯：“如果你要，我会做下去。但你要想清楚，有些事情发生了，你我便再不能回头。朝臣们决不会再容许第二个欧卿，你将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做一个男宠。将来史官们得了闲，或会将你列入佞幸传。终有一日，便是在我的眼里，你亦只是一个男宠。你所有的才华与抱负，甚至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笑话。你若选了这条路，我会陪你走下去。直到我们彼此厌弃。”

　　李知微颓然放手，躺着一动不动。
　　情-欲褪尽，整个人慢慢冷了下来，一直冷到心里。

　　赵炽从他身上离开，跳下床，捡起外裳，一件件穿上。
　　走至桌边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冷茶。

　　李知微望着帐顶，似在自言自语，语声已恢复了素日的冷静：“这一路行来，你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伊讷文他们。是了，你成为嗣君这件事，天下皆知。一路上地方官员自会小心卫护。藩王们没有军队，靠着自己豢养的暗人死士，想要杀你，谈何容易。暗杀么？我想不出有谁能够同时突破吴箴、伊讷文和你。至于下毒，天下什么气味逃得过墨汁的鼻子？你安排这一切，只是为了这一刻罢。”
　　转过头直盯着赵炽，眼眸更加幽深：“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们能够独处的唯一机会。”
　　赵炽喝着那怀冷茶，淡淡道，“因为我想让你知道，不过如此而已。”
　　残茶已尽，他放下茶杯，起身走了出去。
　　在门边略停了一停，道：“我在外面等你。”

　　冬日清晨，天气湿冷。
　　他没有等很久。

　　李知微开门，慢慢踱了出来。容色如常，只略有些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