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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妖娆乍入衣 ...

  •   巨大的雪花夹杂着冰雹,在昏暗的天色里,倾覆一般直扑而下,将雕栏玉砌的城主府,化作了冰雪宫殿。而风暴的中心,层层玄冰封闭的中央,矗立起一枝巨大的绿色藤曼,粗壮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几十个人都无法将它主茎合拢。它无惧漩涡般肆虐的风雪,张开灵蛇般的触角,牢牢攀附在房屋上。藤曼的中央,背躺着一个人,远望去就像他被握在一只绿色掌心里一般,从体型对比来说,好比一只落入食人花的虫子。

      但是,这是一只极其漂亮的虫子,他是一个武者,躯体一看就充满了力度的美感,但更充满的是内敛的爆发力,蜜色的躯体撞入眼帘,给予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感。他似乎是昏迷了,但依然保持着修真者的本能警觉,每块肌肉都充满着力量,看起来就像他随时会从上面弹跳下来一般。

      暴风雪将人群早就驱赶得一干二净,然而竟然有两个人,还站在风暴的中心。那是两个男子,一个悠闲躺在一张圈椅上,手中还抱着一个酣睡的婴儿,头上落着一只小小的红嘴白鸟,不是燕淮又是哪个?他右手抱着婴儿,左手在他背后轻柔地拍打着,瞧着那绿藤,轻柔笑语:“很是神奇对吗?在少主的大预言术中看到它的时候,我也觉得很惊人。大荒芷,不死树,传说中吞吐万物的灵物,只在龟甲上看到过的图形,突然在你面前,真是有点让人震撼啊!”抽出左手,轻轻向那男子的方向比划了下,道:“你不是无阴不生,非阳不长的吗?去吧,我闻到了,他身上有混沌的血脉,虽然只是那么一丁点。把他吸干了,靠他的阳气,你就能捱过去,将那水元素之心完全吸收掉!”

      主茎一阵颤抖,像是听懂了他的话语,有好几根绿藤蜷缩着搭在了昏迷男子的后背,就像一只只绿色的爪子,在他身上划下好几道深红的疤痕。但随即绿藤哆嗦了下,倏地缩了回去。一个童音响了起来,一面打着饱嗝,一面委屈地道:“她不让我杀人!”

      燕淮怔住,旋即哈哈大笑,笑得脖子直往后仰,极优雅地靠在圈背上,道:“幼稚的人好啊,好控制,所以你我都喜欢,对吗?但是,我们也同样有时候拿她没有办法——”抚着线条完美的下颔,点头道:“好吧,也许她喜欢另外一种方法,更加让人心情舒畅的——”

      绿藤啪嗒啪嗒摇晃了起来,好几根险些打在燕淮脸上,童音尖叫道:“她也不喜欢男人!我也不喜欢,又脏,又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塞了多少男人回来,都被我扔出去啦!” 燕淮耐心地道:“我们都跟着她的,无非方式不同而已,虽然我们都有秘密,但都是为了她么,难道我还会害她?元素之心阴寒,自然要用纯阳之火来中和。我知道那老太婆跟你说了什么,无非就是天和,报应,所以我开始没想用过他。要知道,在这里抓个干净的有多难?但很明显,她挑食,别人更加不适合嘛。再说了,老太婆自己都那么没用,骗你抢这颗水灵珠,自己却受不住,需要好多天才能出来了吧?怎么样,关键时刻,还是我比较靠得住吧。魔和灵,不是同种起源的吗,有用就行了啊。”

      绿藤摇摆起来,半晌,童音打出了一连串的嗝音,好容易才平复下来,道:“她说过会被雷劈的!”燕淮摆手道:“哪能呢?这男人本来算得上帮过我们一点小忙,但我们不是也把他拉回来了吗?再则说了,这也是为了解他身上的阴寒。大家都有好处么,老天爷自然算得明白。”

      绿藤将男子倒拎起来,来来回回翻了个遍,似乎是找准了位置,一根尖细的藤条像针一样,直插男子腰下。哪知男子在昏迷中还懂得保护自己,身子一缩,双手往前一扯,就拉断了那细细的藤曼。童音痛得喘不过气:“不行,我还不能化形呢,只有假体,我对付不了他,没法吸阳气!”

      燕淮惨不忍睹地拿左手掩住了脸,道:“哪个男人肯这样把阳气给你?”童音不服气地道:“我闻过了,这个地方才是他阳气最旺的!”

      燕淮向旁瞟了眼,霜凝简直是大惊失色,拉紧了衣带,道:“不会吧,让我来教这棵草?” 燕淮淡淡看着他,道:“少主做事,都是有理由的。你倒是说说看,为了什么,给你留到至今?”

      霜凝猛然抬头去看他怀中的婴儿,婴儿睡得红扑扑的,口中正吐出一个大大的气泡。他涩然笑了下,艰难地抬起手指来,颤抖着去解自己的衣扣。突听那童音尖利地叫起来,好像无数把尖刃从石板上刮过:“我受不了了,我的头好痛,你们都给我出去,出去!”

      脱了缰的绿色藤曼,活像一条条长鞭,将两人狠狠抽了出去。燕淮护着怀中婴儿,叹气道:“这大荒芷简直跟孩子一样不可理喻,不过呢,现在,一旦进食的本能完全占据上风,慕容楚楚就无法再左右你了吧。”想想又有点担心,“霜凝,要不要再去找些食物过来呢?这个人瘦里吧唧的,榨不出多少阳气吧。或则还是你去,我才能放心点。”

      霜凝倒得最远,基本是从墙上滚落下来的,闻言哆嗦了下,忽看到墙边的大串人影,大是松了口气,指着那个方向道:“很多食物来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别给人发现了。”燕淮皱眉道:“多就会出问题。”抬头一看,冷冷笑起来:“白玉京,云中城,守四灵,吞日月。分身大法,无限接近神术?看来我又可以替少主讨点利息了。”

      他的衣袖甩落,便有袅袅的云雾从他袖中蒸腾而出,瞬间就将两人的身形完全笼住。云随风生,雾与雪同,渐渐将城主府全部淹没。一行人走过来的时候,一般的灯笼都被狂风掀翻,不过尺许的距离,已经看不见对面的人。不断跌落的冰雪,都变成了暗器利刃,季连塔尔大叫邪门:“这是城主府?简直变成黄泉路,不归城了。”

      话音刚落,只听见所有的门窗都无风自闭,在深夜中发出沉重的扣响声。茄众全觉一贯贴着他站立,两人立刻转成了背靠背得姿势,再看四周,根本看不清楚其他人影了。只有不断升腾的云雾,变幻着诡异的图案。季连塔尔只觉自己后背抖个不停,奇道:“茄子,平日也没见你怕成这样啊?”茄众全觉的声音都在颤抖:“我刚看了本书,上面写了,大风骤起,阴风阵阵,这是百鬼夜行的架势啊!”

      季连塔尔呸了他一声,道:“那个有根朱雀毛,最是驱鬼不过的。”想想又郁闷了,“可惜他受了伤,听说现在可用不了了。”忽然眼前似一点烟花绽开,化作半空中一座莲花宝灯,立在鬼鲲头顶,宝光四射,照亮四周,原来大家都离得不远,还站在内院屏风外。季连塔尔暗地里呸了声:明明有盏灯随身带着,竟到现在才拿出来!

      蒋丘常赞叹不绝:“大人真是深得陵光尊主宠幸,连犀照这样的灵器了,都能赏赐得到。” 鬼鲲微微含笑,道:“诸位若是肯投效,尊座必会论功行赏。”言刚落毕,只听狂风中遥遥传来女子一声轻笑,声酥入骨,绕梁不绝。暴风劲吹,犀照灯只被打得留下一点绿豆般灯火。

      鬼犀一步踏出,护在他前面,喝道:“何方妖女,安敢在大人面前装神弄鬼?”四周都传来回音,还有女子格格的应和:“鬼,鬼,鬼!”黑暗中声声传来,仿佛四面八方都是那诡异的笑声。季连塔尔不耐烦地扭了一下腰,道:“茄子,你作甚捅我的腰?”

      回答他的是茄众全觉的一声尖叫,后背已经空了。他蓦然回首,只见四周人影都已不见,浓浓云雾中,一个人影正在奋力挣扎,不是茄众全觉,又是哪个?有一根绿莹莹的东西绑在他腰间,正使劲将他往云雾里面拖。

      季连塔尔怒喝一声,右手一摊,一道金芒破空穿出,眼看就要打在那物事上。那东西竟有灵智,飞快抓着茄众全觉打了个转。季连塔尔嘿嘿笑道:“逃得了吗?”将手一指,金芒如影随形,任凭那绿影怎般在空中腾挪,死死跟着那绿影不放。茄众全觉大叫道:“不要脸的,你倒是快点啊,我都转得要吐了!”

      季连塔尔笑道:“来了!”手指向下一划,那绿影应声而断,跟着茄众全觉一起,咚地掉落在他面前。他抓起来一看,竟然是一根像毫毛一般大小的绿藤细丝,不觉奇道:“绿萝?还是什么藤草的嫩芽?”

      猛听茄众全觉大叫:“小心!”风声急促,从他耳畔插过。他急促地一个转身,发现一根巨大的手臂粗细的绿藤,宛如巨蟒一般,直贴着他面孔而过,来势汹汹,已然在他面上划了条长长的伤痕。伤口处冰寒刺骨,仿佛血液都要动得凝固住一般。他下意识想擦把脸,哪知道刹那间,落下来无数绿藤,密密麻麻将他裹了个严严实实,有一根紧贴着他面庞的伤口,就像张开一张嘴巴一样,他体内的血液都不由自主地向这张“嘴巴”奔流而去。季连塔尔使尽全力才挣脱开来,叫道:“不得了啦,这东西邪门,还吸血哪!”

      他抓起地上的茄众全觉就跑,只觉那绿藤如影随形,死死跟着他们不放。明明就是方寸之地,他却觉得怎么都跑不到尽头,更别提面上的伤口又冷又痛,血脉都有点流通不畅。他蓦然停顿下来,喘气道:“茄子,我跑不动了,开打吧!”茄众全觉看着半空中逼迫过来的重重绿藤,绝望道:“塔塔,打不过啊,难道只能给它吸血吗?”

      忽听鬼鲲的声音从半空响起,简直犹如圣音佛旨一般,缓缓道:“我数三声,大家往我的方向聚拢。”熊熊灵火,从半空腾起,照亮了顶上,原来都是蛇般游离的绿藤。随着鬼鲲的手掌,灵火蒸腾翻滚,滋滋有声,烧在了绿藤上。一个童音尖叫道:“痛,好痛!”

      众人愕然,鬼鲲心中一动,但听金齿鑫鑫激动的声音响起,道:“大人先收下宝镜,这分明是已经开了灵智的灵植,珍贵无比,是上古时代才有的宝物啊!” 鬼鲲尚未答话,季连塔尔先叫起来:“你疯了,它还吸我的血哪!是魔物才对!”

      金齿鑫鑫呸道:“值钱的东西当然就娇贵了,听声音就是幼苗,幼苗自然就要吸灵气,放点你的血算啥?啥眼神啊这是,若是魔物,你还能在这里活蹦乱跳?”向着鬼鲲比了个摸钱的手势,眯着本就不大的眼道:“只要大人把它抓起来交给我,我保证--------”

      只听那童音厉喝道:“你们也配!”声音如剑,如季连塔尔只觉得识海骤然一疼,眼前顿时漆黑,再看哪里是天黑了,分明是灵火顿灭。让人心悸的黑暗中,猛听得鬼犀叫了声:“大人!”

      鬼鲲只觉自己活像一只粽子,全身都被厚厚的绿藤捆绑,收紧。那绿藤上像长了好多张小口,在他身上来回啃咬,却哪里咬得动?鬼鲲简直要笑起来,敲了那藤蔓一下,道:“不跟你玩了——————”

      哪知道他嘴巴刚张开,就有一根绿藤觑准了方位,猛扑向他喉咙口。他不过轻轻将身一荡,就偏离了它的方向,束缚他的绿藤嘎吱嘎吱作响,最后应声而落,掉在地上,变成细小的卷丝。这些卷丝在地上打滚,空中又响起了那个童音,呜呜哭道:“坏人,烧我,打我,还砍断我!”

      鬼鲲不觉失笑,看四周云升雾腾,人影都不复见,看了看,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最亮也最绿的藤蔓细丝,只觉色如翡翠,香似芷兰,知道不是凡物,更兼甜香馥郁,沁人心肺。他托在手心,柔声道:“我不打你啦,我们停战,你把我的人还给我好吗?”

      言犹在耳,手中已不见了那根藤丝,臂弯中蓦地一沉,便有软软的东西扑了下来。触手只觉肌肤柔嫩晶莹,稍微一碰,就能起个小坑。

      果然是个孩子吗?他瞧瞧怀中,忽觉不对,明明是个婴儿的声音,肌肤也是婴儿独有的粉嫩娇柔,怎么这身形修长,比自己也不啻多让?

      有什么东西凉凉拂过了自己面际,软而细长,就像江南三月一场绵绵的春雨,又像枝头初开的丁香花丝,欲语还休。原来,却是乌黑、光润,比毂山乌金还要耀眼的一头黑发。

      他将怀中人缓缓转过来,只觉得自己正缓缓展开一幅画卷,横过的,是弯弯黛色远山,落在晶莹剔透的面庞上,风骤起,吹开梨花片片,新月斜挂,风光无限。然而千山万水,描不尽她眉间秀色,百媚千娇,哪及得她樱唇一抹艳色?

      臂弯中,她扯着他一角衣袖,仿佛香梦正酣。然则,她整个人都散发着冰雪寒气,枕在他臂上,就像是一块人形玄冰,一动不动。更诡异的是,他的神识,根本无法穿透她,也分辨不出她是否还有生气。这,是活人,还是死人?

      若是有气息,那就应该---------他手指明明指向膻中,却轻轻柔柔,仿佛有自己意识一般,落在那抹艳丽无比的唇色上。这个动作做完,他自己都呆住。指下毫无反应,他对自己说,我应该听下心跳,来确认下。

      慢慢地,他侧转头来,准备俯身下去,眼角中,还见那抹嫣红唇线,妩媚旖旎,一点一点,仿佛花朵招引粉蝶,显露妖娆。

      这怎么看也不是个孩子啊,就是真有点怪异,是什么样的灵植,幼生期是这样?美丽得接近炫目,诱惑到几乎有毒,即便是他——他的手已经滑在了她心脏位置,手指陷落----------果不其然,他简直是在挑战自己的极限。

      他心中苦笑,又觉得自己今晚非常不对,难道是这些云雾的问题,还是这灵植的本身?然而——————他呆住了,因为,指下一用力,划开了---------

      他呆愣的瞬间,只觉胸前一紧,却是腰际紧紧环绕上来,冰玉般冷腻的肌肤,搭在他腰上,望去如玉润泽,犹如藤蔓,重重攀援捆缚上来,压得他几乎难以呼吸。

      这是醒了?他垂首,只看见凤尾蝶般摇曳的长长睫毛,以及秀峰般挺立的琼鼻,花瓣雨般轻轻落下,冰凉而甜蜜,神秘而吸引,从口中汇入,慢慢连喉间都满涌上了难以言说的滋味。

      他一退再退,却仍然被抵到墙角,只感觉冰雪般触碰过来的,是飞舞的藤蔓,还是倾覆的云雾?簌簌而落的,是漫天的雪,还是他心里战栗的心花?他得到了什么,付出了什么?都难记取,都在这一夜絮絮的落雪中,被纠缠,被描绘,被刻画,让他难以置信,还有这样一个自己,非要用这样的绽放,来一往无前地,不计后果地,将一切,开启。

  • 作者有话要说:  介个,作者君表示,已经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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