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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世有无穷事(二) ...

  •   楚楚这两天遇到了新的烦恼,弄得她焦头烂额,一时间没想起来还有被追杀这回事。

      那就是,宝宝白天谁都可以抱,晚上,就必须到她怀里,否则,哭得那是天地失色,日月无光,小脸憋得通红,几乎要晕厥过去的架势。

      她本来还蛮高兴的,觉得这说明孩子知道跟谁亲。一路拼杀,她早疲惫已极,让楚天行警醒些,就昏天昏地睡了过去。但半夜里,她被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声惊醒了,然后就发现胸口火辣辣地疼,再一看,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趴在她左胸上,小嘴使劲在哪里啜着,砸巴不到什么,便开始嚎哭,脑门上一头都是汗,小脸上全是泪水,真是说不出的可怜。楚天行在边上手忙脚乱偏又帮不上忙,秋水目中水盈盈的,也是一副想哭出来的架势。

      慕容楚楚要是能生孩子,何至于沦落到今日这个境地?她茫然抱着怀中徒劳无功偏又一次次向她拱来的小毛头,眼中泪水便止也止不住,一家子不知哭了多久,楚天行目光呆滞,指着楚楚头上,结结巴巴道:“长------长草了。”

      在他不能置信的目光里,但见两片看起来就像狗尾巴的草叶从楚楚头上伸了出来,无精打采地耷拉在她额头上,一个奶声奶气却老气横秋的声音打着哈欠道:“你那么喜欢孩子,干嘛要让他哭个不停啊?吵得我都睡不好。”

      楚楚真是怒了,道:“我要有,他就自然不会哭了。问题是,我得有啊!”草声带着惺忪,道:“你要是不怕痛,自然可以有。”楚楚很不服气地道:“只要宝宝有吃的,谁会怕痛?”草点头道:“好。” 钻进去了

      是天下所有的母亲,都是这么痛并快乐着?还是因为她做不了母亲,所以连哺乳的可能,都变成苛求,以至于需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当她在眩晕中浮沉的时候,冒出的却是这么一个念头,然后便是:即便如此,我也甘之如饴。

      巫寨内,连续三天,她高烧不退,任何药物都不起作用。而巫寨外,熊熊大火,包围了整个山林。“神说,要有光。光明普照整个世界,所有阻碍,都将不复存在。”

      那天夜里,楚楚觉得是个伟大的日子。她从昏迷中醒来,推醒了伏在她床头的楚天行,示意他:“帮我吸通。”

      晶莹玉作肌,灼灼放红梅。每根线条都是天地所钟,也是他至爱。可这几天早被婴儿吸破了表皮,血迹斑斑好不触目惊心,若是再吸-----楚天行想拒绝,却被她眼中强烈的向往和欢喜震撼住了,终于静静伏身下去。

      痛,一次次,随着他动作,愈演愈烈。咸的血滴不住落到他口中,底下的人在微微抽搐,显然是痛极。楚天行只觉酷刑也不过如此,很想对她说:其实我真的不在乎。但又想,可是她在乎-------

      在反复的煎熬中,突然口中尝到了不一样的滋味,微微的腥,微微的甜,那滋味难以形容,就像沙漠深处的甘霖,每一口都美妙得让人想要哭出声来。本来疲乏到极点的身体,都似乎在入口的刹那得到了净化,一瞬间飘飘然如上九霄,神清气爽好不酣畅淋漓。然而没等他品过味来,已被无情地推开,她嗔道:“只叫你吸通呢。”示意他把那小毛头递过去。

      他真是有点妒忌了,捧过去的动作都带了点恶狠狠。小毛头本来还在呼呼大睡,一碰到那里,非常自觉自动地大口大口吮吸起来。他听得喉咙也咕噜了声,到底耐不住,去掀开另一边衣襟,一本正经道:“这边还没呢。”低下头去。

      啪的下,头上便挨了记。他伸手一抓,抓到了一只小小的脚,另一只张牙舞爪,正准备向他踹下来。见一只脚落在他手里,小脑袋便挺了起来,张大了嘴预备嚎哭。楚楚一把将小脚夺了回去,笑道:“你去外边等。”

      这算是过河拆桥罢?楚天行悻悻然想,却听外面燕淮急促的声音传来,道:“挡不住了!”

      他呆了下,只见一道灼热的光芒从顶上爆开,向着床上的楚楚与宝宝,扑了下去。

      整个巫寨都是木建筑,长廊相连,整个寨子就像围墙,围拱着他们所在的这个小楼。而此刻,整个房子被一分为二,穹顶掀开,那光就是从顶上落下来的。楚楚抱着懵懂不知的婴儿,想滚落开去,却骇然发现自己竟然一动都不能动了。那光落在身上,立刻变成了一张巨网,把她们紧紧勒在其中,吊上空去。

      铿锵一声,是楚天行抓过一旁的一把长矛,向网砍了过去。却只听他一声痛呼,撒开手去。原来是那长矛碰到那光网,就立刻熔化,楚天行右手立时被灼伤,烫焦了一大片。他是个狠的,眼见那网要破空而去,非但不避,反而纵身而扑。四面便响起了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还有人叫道:“烧死他!”

      楚楚刚从高烧中恢复,人还是昏沉沉的,抬头看楚天行伸开双手,向她拥抱过来,不觉微微含笑。呼吸都已可闻,却见白光一闪,只听他凄厉一声痛呼,整个人跌落下去,全身立时燃起熊熊大火,只看得到在火中挣扎的身形。

      楚楚尖叫道:“你们放开他,放开他!”却只听到无数的嘲笑声。隐隐听得他们说“没用的”,“凡人”,“便宜了他”。

      底下熊熊火在燃烧,身上网随着她挣扎愈收愈紧,孩子拼命啼哭,没有得到一声同情。她心中几近绝望,却听有人怪叫,道:“丑鸟,真丑!”

      一只脏得看不出颜色的鸟,歪歪斜斜飞了过来,扑在那团火上,使劲地扑打。四边都是笑声,却有人咦了下,道:“火小下去了。”

      火苗果然小了下去,楚天行早痛晕过去,那鸟喂了什么到他口里,才停在他顶上,很警惕地看着四周。楚楚心微微定下来,再看四周,却见分明有三拨人。左边半空之中,以一青衣人为首,领着一大队身跨金雕的俊秀男子。暗金衣裳,白玉束发,正是典型的白玉京人装束。那青衣人容貌俊俏异常,体态修长,举止风流,唇角微微含笑,明明甚是可亲,却给人一股极重的压迫感,觉得看他一眼都让人喘不过气来。

      右边半空之中也是熟人,飞剑御空,白衣碧带,不是碧云天的人又是哪个?只见她们个个面蒙青纱,面色不善,却又不敢近前来,分明是颇为忌惮。

      飞在中间的只有一个人,但所有人都避让开来,给他留了一大片空间。那是一个容貌标致的金发男子,湛蓝的眼睛,雪白的长袍,再加上身后展开的洁白双翼,神情庄严,若不沾尘,那形象让人感觉只想膜拜下去。正是他手中的权杖持续射出白光,困住了楚楚。他悲悯地叹了口气,用生硬的语气,却是极流利的汉语道:“既然是只鸟,也能感受我主的荣光!”

      他的权杖向下一指,底下火光骤然起,熊熊燃成一片。白玉京与碧云天的人都又退开了些距离,只见下面那只鸟用力扑扇,刚扑灭了这边,那边又燃烧起来了。白玉京中有人窃窃私语:“倒是一只义鸟。”立时被旁边人掩了口:“这是神殿的圣子,你不要命了?!反正我们的目标不过就是这个女人和她的孩子,这鸟和男人,烧死了也便烧死了。”

      楚楚精神一振,道:“我跟你去,你放过他们,好不好?”

      那金发男人端容道:“我主的恩典,普降于万物。不按律法书上所记一切之事去行,就被咒诅。他们必须重生。”

      楚楚心急如焚,大声道:“谁能救下我的男人,我就心甘情愿跟谁去,绝不反悔!”

      那男人微笑道:“我主爱你,你自然心甘情愿。看来,你等不及想要得到救渎了。”

      他手中的权杖光芒大盛,将楚楚牢牢围在中央,喃喃道:“你有罪,来,把自己完全交给我主,开始悔改吧。信他,靠他,得救!”

      他所有的话语都变成楚楚脑海中的重锤,一棒接着一棒,又像在她脑袋中钻出无数的虫子,在她脑髓里拼命地翻滚搅动。楚楚咬牙道:“每个人是自由的,信仰也是自由的。你不懂,我们老祖宗有句话,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的脑中同时正有两个声音在响,一个是婉瑶的:“他手上的圣器太强,我挡不住。”另一个是那根草的:“没有能量,我缺少能量!我饿!要不然------”陡然加入了第三个声音,带着低低的蛊惑,优美如大提琴低沉的颤动:“姑娘可以为底下的男人,做到什么地步呢?我很怀疑。注意,不要看着我哦,要是引起了这个偏执狂的怀疑,我也是挡不住的。我暂时借你一种能力,可以只用脑子想,就能跟我说话。”

      楚楚楞了下,那个男声微微带上了点调侃:“姑娘最好快点,他只是个凡人,就算加上那只鸟,只怕也挡不住神殿的审判之火。如果他灰飞烟灭了,那我也是不可能生白骨医死灰的。只要姑娘跟我发个誓言-------”

      想吗?楚楚看着底下的大火,眼角不断泪落,跟着他在心底默默念:“以吾之名,应吾之誓,吾愿终身被囚于白玉京,纵然受尽磨难,魂飞魄散,亦不相违!”

      那男声低低笑着,道:“好,我可以将他们放逐到四方城的流放之地,就看他们有没有活下去的本事了,以及姑娘肯不肯顾念他们了。来,我很好奇,魔之使女,加上我借给你的龙之源力,在与神殿的对决中,能有几分胜算?”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刹那之间,飓风已起。

      一般来说,风助火势,除非风力有压倒性的力量,否则绝不可能能扑灭火,更不要说这个光明神殿的审判之火,可以说自从出世后,从无败绩。

      他借力,是有规则限定的,首先肯定不会超过他灵力的一半,其实最多也就是三成,这还是他看她的样子,分明是灵力空虚,为了能有一挡之力,尽力多传导给了她的缘故。

      四方城,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他位居青龙,龙从云,是一种十分霸道的源力,也能策风。可不好意思,他跟这个鸟人动了几次手,从来没能占据上风,不然,以他的脾气,也不会眼巴巴在一边看。当然他绝不会承认,白玉京对这个光明神殿十分忌惮,天父来时一再要求,不能跟神殿起正面冲突,听这意思,竟然是要他看看而已。

      这叫他如何能够忍受?青龙尊者,在四方城,那也是说一不二的。所以他想,即便真做不了什么,也可以假手他人,给这鸟人一点厉害尝尝。

      但这个一点厉害,怎么居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青雾茫茫,笼盖四野。狂风骤起,刮地三层。铺天盖地掀起的尘土,将地上的一切重重覆盖,那白色的火苗,也缩小成权杖上可怜的一点白光。金发男人抬起头来,震惊得无以复加。

      以那女子为中心,在地上出现了一个青光的光晕,旋即,从光晕上腾起大片青色焰火。那火苗与刚才热烈迫人的白色火焰全然不同,看起来是清冷的,幽幽的,然而这火苗一起,他就有了种不好的感觉。

      如果光明神殿的圣子丧生在此地------他觉得这是个疯狂的念头,但是他却止不住去想,还伸出手厉声叫道:“住手!”

      空了!刚准备发出的灵力,就像接上了一根光速的导管,刹那无影无踪。他脑中一片空白,手还伸在那里,徒劳无功地想要挽救什么。

      青色火苗刚才还在地上扑腾,在这一刹那鼓足了气,向着那金色男人倾泄而出,远望过去,就像天上斜落了一片青色瀑布。那权杖在火中一闪而没,落下不过几片飞灰而已。

      他听到碧云天的宫女都在惊呼:“青冥之火,青冥之火!”他看着那鸟人扭头就跑,连权杖被毁也顾不得了,张开双翼,想飞天而去。然后,就像是慢动作一般,他看到青色火苗追上了他,毫不犹豫,将他连同双翼,分分寸寸,都焚为灰烬。他看到这鸟人顶上有一道星光一闪,随机泯灭。

      这天下,真的要大乱了,幸亏让她发下了这个誓言。这一念头倏忽而过,他突然觉得丹田一满,全部的力量都回来了。青光散开,露出了中间的女子,她抱着孩子静静看着他,嘴角露出了嘲讽的微笑。

      狂风尤舞,这女子鬓发凌乱,衣裳褴褛。然而无论是她狼狈不堪的打扮,还是四周零乱不堪的景象,都反倒映衬了她令天地失色的美丽,连那破败的飞帛,都给她穿出了一种越空而去的风姿。他想起一声不吭受罚的某人,心中多了点趣味,更多了点警惕。

      美女都是风情万种的,也懂得利用美色为自己争取更好的待遇。可是,在他阅尽千帆的目光里,可以看出眼前的女人好像并不懂得,也并不屑要利用这种待遇。她冷冷走过来,面上几乎毫无表情,目光直直看着地下,淡淡道:“我们走罢。”

  • 作者有话要说:  偶不发牢骚了,为了可爱的你们。写文,无非娱人自娱,无关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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