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瓮gl［快穿］》定谳

8、晚安

　　秋猎的风波告一段落，不过是推了几个替罪羊出来挡刀，此后无事。

　　将至深秋，便是皇帝寿辰，这个日子，萧肃一向办的隆重，凡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连着民间的一些商贾人士皆在受邀之列。

　　先是众人为皇帝贺岁献礼，萧肃龙颜大悦，借势降下恩赐，并着秋猎的名次，将以李炎为首的众人升了官职。

　　然后就是几轮莺歌燕舞，水袖青衣，别有意趣。

　　差不多的时候端上来一整只鹿，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烹制过，味道闻着特别诱人。都说鹿肉配黄酒，鹿肉味甘，性温，宜养气血，所以得配些猛酒吃上去风味更佳。

　　颜栩不经意地瞟了苏韫一眼，苏韫在喝酒，宽大的衣袖掩着，也不知喝了多少或许这样的宴席女眷应当上妆，她也看不出来苏温的伤是否好得差不多了，总说要去探望她，又碍于身份不合体统。

　　而另边的苏韫 ，也在颜栩错开视线的间隙中偷瞄着。

　　“你怎么老往先生那边看?

　　姚佳同她有些交情，又足够敏锐。突然恍然大悟。

　　“她不会……就是你说的心上人吧?”

　　苏韫的声音软糯软糯的，轻轻地拉着长音，话语间还带着气轻笑，明显是酒气已经上头了的样子。

　　苏温哪都好，就是酒量特别差，这才几杯下肚，眼神就开始迷离了。

　　“嗯。”

　　姚佳用筷子夹了点鹿肉吃进嘴里，另一边拾手扶了一下苏韫摇摇欲坠的头。侧头偷偷瞄了颜栩一眼。

　　“先生她，平时杵那跟个凶神似的，也就平常上课的时候温柔点，在路上见到她就是一张臭脸，凶的要死。”

　　姚佳记得可清楚呢，那次见到颜栩跟她打招呼，结果对方只是瞥了她一眼，轻轻点头回了礼，那眼神可算不上友好。姚佳从小被宠大的，特别记仇，颜栩这臭脸的毛病，导致她作为苏韫心上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很不好。

　　“如果需要理由的话，不就不是喜欢了。”

　　苏韫果然是醉了，眼神也不太好，脑子也不太好了。不过说的也没错，人在坠入爱河的时候就是最迷糊的。

　　喜欢从来不需要理由，苏韫的喜欢亦是不讲道理。

　　“她脸红的时候很可爱。”

　　姚佳可想象不出来。旁边这小姑娘一看就是坠入爱河了，迷了眼了，心都被勾了去。

　　“你也挺不得了的。”

　　姚佳精准吐槽。毕竟一个脸红，一个可爱，对她来说还是有点太超前了。

　　她不知道颜栩是不是给苏韫灌了什么迷魂汤，反正她是觉得有点吃撑了。

　　“不过啊，你可别在那受了委屈，要是她欺负你，我替你撑腰。”

　　姚佳一边说着，一边又忍不住八卦地看了颜栩一眼，不经意间和颜栩的眼神对上了，有点尴尬，她心虚地收回视线，故作掩饰地喝了一口酒，结果被呛到了。

　　苏韫倒是还有心思帮她拍背，姚佳缓过神来，细细瞧了苏韫一眼。良久后开口说了句。

　　“要不要我把她弄过来。”

　　苏韫的眼睛亮亮的，有斑斑点点的星辰碎在里面，铺开一片。

　　“怎么?”

　　她扭头看着苏韫，视线不自觉就被她脸上那点酡红所吸引，寒眸染晕，融了几寸，变得柔和可爱了许多。姚佳上手捧着苏韫的脸，对着视线认真说。

　　“你喝醉了，对吧。”

　　苏韫懂了，借势靠在她掌间，鼻腔中轻轻哼出笑。

　　“有一点晕。”

　　姚佳嘟嘟囔囔的又嗔怪说，“小酒蒙子。”席间的人走了一些，姚佳也跟着大流站起身，老老实实地往颜栩的方向走。

　　她先是规规矩矩行了一礼，恳求道:“颜大人，苏韫有些醉了，我现在脱不开身，您能带她到后边休息休息吗?”

　　颜栩先是愣了愣，姚佳自然是要陪着姚禹衡留在这的，深思熟虑后，颜栩点点头，淡淡地回了句。

　　“好。”

　　颜栩搀着苏韫去了后面空置的厢房，把人放在床上，苏韫的脸很红，像染上了晚霞，又像调霞光时不小心加多了的红颜料。看上去像是醉了，但眼神却还是很清明，此刻正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有哪里不舒服吗?”

　　颜栩俯下身，控制不住的用自己方才看见的姚佳的动作摸了苏韫的脸。那一点燥热像是被二次激发，红得更加彻底。

　　“头晕。”

　　苏韫的呼吸声有点重，虽说这酒于身体有，但苏韫为了喝得更醉一些，也确实贪了杯。

　　“我去找人给你拿点醒酒的东西吧。”

　　“好。”

　　虽然苏韫不太想颜栩离开，但她也找不到留下她的理由了。

　　颜栩走后没多久，昏昏沉沉中，有人开了门，这人显然不是颜栩，甫一进来，那股浓重的脂粉气息便不讲道理地侵入了鼻腔。

　　苏韫睁开眼，手掌软绵绵的蜷缩起来，朦胧之中，瞥见那一道倩影摇曳身姿。

　　“敢问阁下有何贵干?”

　　女人哼笑一声，用一种极度不善的眼神上下打量她。

　　“来看看，苏姑娘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女人说话极为刻薄，那话语像是带了刺，四处无差别地横冲直撞。

　　“不过如此。”

　　这时又有人敲门进来，这次是姚佳。

　　两人站在中间，各自思索了片刻，姚佳先一步开口。

　　“是你!你怎么会还活着?”

　　孙倩眯着眼开始打量姚佳，倒不是恶意打量，是她真的不记得这号人物了。她是那个被皇帝满门抄斩的孙家里一个不入眼的庶女，认得她的人少之又少，当年遇见萧妍也不过机缘巧合，而眼前这位，名门望族的大小姐居然会认得她。

　　孙倩是个很典型的商人，自然不会将破绽表露于人。她看着将苏韫护在身后，用一副恶狠狠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姚佳，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你为何会在受邀之列?”

　　“鬼夫人，就是我。”

　　鬼市，多卖些市面上没有的，或者少有的东西，包括些兵器的原料她都有办法搞到手，在鬼市里混的最开的，就被尊称为鬼夫人。她明明有另一个摆在明面上的称呼，可她就是忽然坏心眼地想要吓一吓这两个大小姐。

　　孙倩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

　　姚佳先是又往后退了一步，碰到床沿。

　　“你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好人。”

　　孙倩呵了一声，迈着步子逼近姚佳。

　　“久别重逢，姚小姐便这般诋毁我?”

　　她没理会姚佳对上来凶狠的眼神，越过她的肩头，对后面的苏韫说。

　　“聊聊吧，我未过门的嫂嫂。”

　　颜栩把端进来一碗醒酒汤端过来的时候，姚佳和孙倩方才离开。颜栩察觉房中的脂粉味浓重，却又不似姚佳身上的熏香气，但抬眸又见苏韫神色如常，便也没在多问。

　　她将醒酒汤递给苏韫，手里拿了盒蜜饯。

　　“怕苦吗?怕苦的话吃点这个，不过现在是晚上了，少吃点，容易坏牙。”

　　苏韫点点头，乖巧地把醒酒汤喝了，一边喝一边皱眉，而后轻轻拈起一颗蜜饯含在嘴里。

　　甜丝丝的气味化开在口中，比她以前吃过的都甜。

　　颜栩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看她醒酒醒的也差不多了，便作势要走。苏韫见状，连忙起身拉住她的衣摆。

　　颜栩瞧着那一点被紧紧攥住的衣服，看着握在上面的力道点一点松懈下来。

　　“怎么了?”

　　颜栩其实是期待着她能说些什么来挽留自己的，或许她自己不清楚，可是心中那股惴惴不安代替了言语的回答。

　　“苏韫，我们都还有事要做。”

　　所以现在不行是吗?

　　苏韫的手指一根根地从衣服上抽开来，最终将那一片褶皱抛开，落在地上。

　　颜栩伸手打开门，又觉得这么就走了，实在是有些不妥，未回身，只留了话音。“晚安。”

　　“情知好梦都无用，犹愿为君梦里人。小女亦祝颜大人一夜好梦。”

　　这一句晚安换回来的东西有点太多了，自己是个怎样的处境，苏韫又是个如何的境地，她早该剖明。

　　就像她有勇气出柜将自己拉入泥沼，却没有勇气一起将自己的父母拉入泥沼，她可以受尽所有人的冷眼，但是她的父母不可以。

　　她有勇气和一个人去爱，却没勇气跟一个年幼者去爱，尤其是苏韫，因为她是苏温，就比般人多了一道关卡。

　　苏韫年纪尚轻，她身为年长者自然忧虑更多。

　　这个世道不是喜欢就够了的，匆匆而来，匆匆而往，车马慢，一生只够爱一人，人世短，颜栩一生也只要遇见一个人。

　　可世界上怎么就会有这么一个既很合适，又不合适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