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瓮gl［快穿］》定谳

3、丘峦

　　苏州确实是个好地方，好像从古至今的地理位置都没变过，一直都是江南一带。古色古香，山清水秀。

　　两人来的时间正好赶上了这边的庙会。巳时便有了游街的队伍，周遭锣鼓声炸响。

　　一时忘却身后事，出来走走，确实更顺心。颜栩被周遭热闹的氛围感染，欲要同同行的少女分享喜悦。

　　苏韫总是跟在她身后，话不多，不常作声，颜栩回头，看着少女的眸光不知着眼于何处，失了神采。

　　颜栩有个敏感的心，只是多数情况下她装作看不懂，这是她第一回想要插手。

　　或许是苏韫皱着眉的样子不太好看，或许是游行的队伍将至，或许……没什么别的理由。

　　她或许能窥见一些，因为她们同病相怜，她们都曾是众星拱月，被簇拥在中间，受着所有有求于人的阿谀奉承。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所有人都会在她们家道中落的时候想要上来踩一脚。

　　苏韫生在那个四方院中，长在那个地方，四四方方，完完整整的是她十八年所看过的世界，那个地方被称为家。循规蹈矩的她，也长有一颗反叛的嫩芽，她早就想逃，可是现在真的逃出来了，却发现自己晕头转向。

　　不是所有的风筝都适合脱离绳索远飞。

　　颜栩往后退了一步，侵占了苏韫的视线，用自己深色的锦袍掩盖周遭所视的黯淡。

　　“这里人很多，跟我走吧。”

　　颜栩伸出手，在苏韫垂放的手指上轻轻点了一下。

　　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对方就很出格的将手牵上了。

　　说实话，苏韫曾经看过不少话本，其中不乏有女子之间的爱情故事，可她从未设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喜欢上一个女子，她本该作为一个筹码，用作苏太傅稳固自己地位的棋子。

　　纵使雍朝民风开放，并不反对女子之间的爱情，但实实在在的其实少之又少，那样的感情，在她眼里那么纯粹，又是那么的离经叛道，那是四书五经，三从四德里不可能会提及的东西，却是她窥见世界的一角。

　　如今，颜栩的存在补全了另外的一角。

　　苏韫感受到了，来自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那个名为叛逆的种子在生长，在阴暗中破土而出，心脏负重了，为了维持原本的秩序而加速搏动。

　　苏韫将空出来的手掌附在自己的胸口。

　　“不舒服吗？”

　　苏韫笑了，眉眼舒展，长睫轻颤。

　　“没有。我没事。”

　　颜栩带着苏韫跑过游街的队伍，放眼望去，寻见不远处的袅袅香烟。

　　颜栩对神佛一事一向十分热衷，她握着苏韫的掌心，提醒似的捏了捏她的小指腹。

　　“前面有座寺庙。”

　　颜栩似乎没注意到身边的人已经思绪翩跹，没注意到苏韫的目光瞬也不瞬地落下自己微微上扬的唇角上。

　　这个人的身上有光，很亮但是不刺眼，不明媚但对苏韫来说恰好足矣，它透过了墙壁上的缝隙，渗进来，缓慢的将角落的黑暗侵蚀。

　　而其实颜栩本人只是被香烟味熏到了，呛着冒出了眼泪。

　　“大人是想要求缘吗？”

　　“算是吧，我们一起去？”

　　颜栩将视线收回，转身看着苏韫，发觉对方的脸泛着一层薄红。

　　“是被晒到了吗，怎么脸上这么红？”

　　这边的天气毕竟不必皇城那边，太阳有些毒辣。

　　“不是……”

　　苏韫嗫嚅着回答，眼皮缓缓扇了扇，眨眼掩饰自己的情绪。

　　颜栩自己取了三根香，又给苏韫递了三根，而后虔诚的闭上眼，在佛像前九十度鞠躬拜了拜。

　　可苏韫站在一旁，对着那尊佛像，心里空落落的。

　　苏韫有什么愿望呢？

　　她先是望了望天空，又看了看身边闭着眼睛许愿的人，沉寂的心底许久才浮起一个泡泡：那就先许愿天下太平吧。

　　申时，二人逛完了游行，在颜栩个人魅力的影响下，被当地人推荐去了虎丘山。

　　水声潺潺，缓缓爬过石阶底，似乎带着几条游鱼嬉戏，树影细细密密地盖下来，遮住光，留下几点动人的斑驳。

　　苏韫跟着颜栩的步调走在后面，迎合着颜栩老家人散步一般的速度，时不时蹲下来摆弄摆弄花草，有几点露水沾在上边，显得草木都更娇俏了。

　　又趁着颜栩本人没注意到的时候，坏心眼地踩上对方的影子，或者悄悄将手掌的影子贴合在一起。

　　虎丘山不大，石阶的高度刚刚好，抬腿不会叫人觉得太长或太短，路也直直的，没一会就能走到塔前。

　　二人期间没什么交流，顶多也就颜栩见苏韫没跟上来驻足等等，或者是帮苏韫提着裙摆拉她一把。气氛还算和谐，好像再疏远一些就会尴尬。

　　塔顶的风光也就是那回事，颜栩没什么文人情怀，脑子里也就一句“会当凌绝顶”，却感受不到什么“一览众山小”的豪迈。

　　风吹过来倒是挺舒服，额前那一点薄汗蒸干之后就透了凉，很惬意。

　　颜栩回过神来，见苏韫倚着栏杆眺望，她站着的这个角度恰好看全苏韫的侧脸，睫毛长长的，露出的那一点眼角刚好能反射出一点光，眉毛的弧度和偏折的位置也刚刚好，刚刚好能戳中颜栩喜欢的点。

　　颜栩心中又是一阵感慨，苏韫真的长的非常好看。她就站在那里，长身玉立，肤白胜雪，明眸皓齿，琼鼻朱唇。

　　颜栩搬出所有美好的形容词来形容她都不为过，于是耗尽了她这位文化有限的小写手的心神。

　　颜栩特别喜欢观察别人，或许是有那么一点职业病，她用视线描摹，用感情勾勒，成就自己笔下的角色。作为一个写手，总会有些奇妙的坚持和习惯。

　　正入神时，苏韫忽然侧过脸看她，二人视线相对，这样的观察突然就混进点不纯粹的东西了。

　　就好像所有的光线都在配合这心动的生长，配合的苏韫脸上的每一笔描摹，显得更特别，更有活力。

　　于是阔别已久的心动迎来了又一次的沉沦。

　　“怎么了？”

　　苏韫歪了歪头，光落在眼睫上翩跹起舞，特别眷顾了那双澄澈的眸子。这个动作又莫名戳中了颜栩的点，身上的温度不知道朝什么地方倾斜了一下，一发不可收拾。

　　颜栩心虚地转回身子，欲盖弥彰的将视线投向远处。

　　“没什么，看你看的很认真。”

　　“嗯。”

　　高处的风吹过来，带走了一点温度。苏韫也收去心中暗藏的小心思，沉默着看了会远处的风景。更多的是怅惘，她做不到什么都不想，往后自己孤家寡人一个，她只能被迫将自己的未来扛在肩头，纵使它有些过于沉重。

　　“从前只在书中的只言片语中领会，如今第一次见到，就想多看一会。”

　　颜栩听着苏韫的陈述，在心里想象着苏韫从前的生活，是不是都坐在院中的树荫下捧着书就是一整天？

　　古代大小姐的生活究竟是怎样呢？自己好歹每日都有需要强身健体练剑的烦心事，苏韫的生活里，有什么呢？

　　苏韫不是个沉溺过去的人，不愿过分伤感。

　　“走吧。”

　　颜栩点头，走出几步，后面的苏韫突然长吸了一口气，颜栩转头，见她捂着自己的脚后跟。

　　“怎么了？”

　　她猜想这小姑娘兴许是脚磨破了皮，可上来的路走的这般小心，怎么还会受伤呢？这么长的时间了，也不和自己说。

　　“好像磨出血了。”

　　“我背你下去吧。”

　　颜栩出于愧疚，苏韫也没有拒绝，她带着自己那一点或许未被觉察的小心机。

　　苏韫靠在颜栩的背上，发觉自己十分期待这些细小的碰触，颜栩的发丝有时被风扫到后面来，偶尔会碰到她的脸，勾的她的心也痒痒的。

　　颜栩几欲开口，身体僵硬的像个机器人一样，背上的人身上的柔软和自己的身体碰触，交叠的手难以克制地掐了自己一把。

　　“这样背着你舒服吗？我还没试过背别人。”

　　这话落在苏韫耳朵里却经过了好几道破译工序，苏韫欣喜于自己是第一个的体验。少女心事曲曲折折，倒是比摩斯电码更精妙复杂。

　　苏韫的指节落在颜栩衣服的花纹上摩挲，无意识地写着颜栩的名字。其实姿势确实有些别扭，可苏韫的心动大于这些细小的“败笔”。

　　可以忽略。

　　她装作漫不经心的回答，句尾无意识上扬了一段尾音。

　　“没事。”

　　声音落在耳背，颜栩下意识就蹙眉偏过头。

　　颜栩走的慢，五感在心脏的急促跳动下，被胁迫着放大。苏韫衣服上的熏香很好闻，颜栩不懂香，但是知道这种没有弯弯绕绕的清新她很喜欢，有点类似于现代的薄荷糖的感觉。

　　还是她最爱吃的那种，带点柠檬味的。

　　幸好路不远，刚好在颜栩体力的承受范围内，两人下了山就雇了辆车回到了客栈。

　　苏韫在一边脱了鞋袜，看了眼破口，接过颜栩递过来的药膏。

　　苏韫擦药的动作都十分轻柔，动的懒懒的，像一只水獭，有自己的悠闲步调。

　　颜栩又被那只脚吸引了目光，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贵族家里足不出户的大小姐，要不然怎么可能走了这么点路就破了皮。

　　幸好雍朝不裹脚，她回忆起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的照片实在是太触目惊心。

　　“幸好你们这边不裹脚。”

　　“什么？”

　　苏韫撩着落下来的发丝，轻轻勾到耳后，卡着精准的角度略一抬头看着颜栩。

　　“没什么。”

　　颜栩盯着苏韫的脚踝，视线缓慢的偏移，落在一边的红木椅子上，用视觉上的冲击将心底深处的罪恶念想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