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虫》猫去也

3、第一季 Miracle（2）

　　韩彻愈发觉得Miracle不对劲，先是她离奇出现在出租车内，后来居然大玩打草惊蛇让人怀疑上帝是否造她时少赐了一根筋改用稻草代替，然后是现在——
　　“啊——”打一个大大的哈欠，伸伸懒腰舒展舒展，却被Miracle惊恐地捂住嘴，仿佛担心被发现似的，现在她倒懂得隐秘了，神奇，“你干什么大半夜的叫我起来，真困呐，发现他们的床超级软睡得那叫一个销魂——”
　　“废话，咱们不是要破案吗？”Miracle气急败坏地示意他小声点，“出发吧！”
　　“去哪里？”“侦查！”“姐姐这黑灯瞎火的去哪侦查？灯在哪里？”
　　“侦查怎么可以开灯？”“你侦探片看多了吧，我又不是猫头鹰！你想过侦探瘾别故弄玄虚把我拖下水哈——”
　　“啪”的四壁辉煌，韩彻打了一半的哈欠被中止，他惊愕地看着盘旋的走道，自己所处的地方天井一般，中堂直通顶楼，往上看是一层一层仿佛数不尽的栏杆。
　　“Fuck！这到底有几层啊？”
　　“我们先去后院。”Miracle翻出一张纸像模像样地比对着。
　　“Bullshit！居然还有后院！”自诩教养如韩彻也在利益比对下爆出了接二连三的骂声，比他平日与那群美国佬交谈都流利，“等等，你那地图哪来的？”
　　“房间里有啊，佣人说是避免客人迷路。”
　　“……贱人。”词穷了。

　　“刚才接待我们的叫林漓，二十三岁，是这家的独子，大四在读生，母亲多年前难产逝世，父亲长期在日本，管理日方事务，本准备等他从国际金融系毕业后接管中国市场的——”
　　“本准备？”
　　“是的。”Miracle合上手中的记事本， “在此之前，负责管理的一直都是我父亲。”
　　韩彻定定地看着她，像是要说什么，却被她一声“到了”的惊呼打断。
　　这才发现面前是座小教堂，简单的平房，没有过多的粉饰，相比前院城堡般的楼太过不起眼，一座精雕细琢的巨型十字架树立在教堂门口，不同于一般十字架高高在上，而是近在眼前，伸手就能触摸到它细碎的纹路，尽管韩彻不是教徒，依然有一阵虔诚之感油然而生。
　　门很有质感，想象中世纪的教徒们，推开厚重的门，走向神圣的教坛，叩拜他们无所畏惧的主，抑或是披着洁白婚纱的新娘，挟着一抹红晕，在父亲的陪同下一步一步迈向与另一个人创造的世界里。
　　“你和你父亲……关系很不错吧？”韩彻低低问。
　　“不。”在黑暗中看不见Miracle脸色沉了下去，只能感觉她冰冷的回答，“他是个固执的人，他认定不对的，就绝不可存在，即使是我爱的人。”
　　“咳咳。”故意的咳嗽声让俩人警觉起来，“谁！”
　　“二位贵宾深夜不寐，是想来参观我们的忏悔室吗？”纤长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来，移到有光点的地方，林漓依旧身着白天见面时的衣衫，难道这么久他一直在这里？
　　“忏悔室？”韩彻这才抽出心思好好打量漆黑的房间，几排稀疏的木椅有秩序地摆放好，正前方的墙被凿出一个十字架的空缺，想来在白日，阳光透过厚墙照入黑暗的房间时该是怎样的光景，必然是被圣光荫庇的无上荣耀。简简单单的小教堂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如此玄妙之处，让身处其中的人不由得有种灵魂化境的错觉。
　　可惜现在是深夜，稀拉几缕星光进入，略显窘迫。林漓看穿了他的心思，轻轻一挥手，墙的对面瞬时穿过几束强烈的白光，别说那块空缺，韩彻甚至觉得连厚实的墙都能穿透，整个忏悔室如白昼般亮堂堂，可惜光芒太过刺眼，柔和的日光温暖人心，让人平静，这光却要撕碎心脏，绞杀一切丑陋黑暗一般，让他和Miracle都下意识去捂住眼睛，只有林漓，一直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就像早已习惯了。
　　“再亮又如何？”林漓突然开了口，把手半插进裤子口袋，侧过脸冷冷瞧着他们，结冰的温度让韩彻心里一紧，“始终还是人造光。”
　　然后他离开，那白光也随之消散。骤然恢复黑暗，韩彻眼前一片花花绿绿，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凭着感觉朝向Miracle所在的方位，细细品味林漓话中的深意，久久不语。
　　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后，Miracle仿佛听见韩彻低低的叹息。他走到十字架下，伸出手，承接住透过的微光：“Miracle，你为什么会叫Miracle呢？”
　　“缘于网路上流传的一个故事。在美国的一个家庭中，一对夫妻都在为新孩子的诞生做准备，还有他们五岁的小儿子，可是命运却给他们开了个大玩笑，孩子提早降生，出世时不足五斤，瘦弱异常，甚至连医生都断言，她活不过半月。男孩子知道后，央求母亲带他去医院看望自己的妹妹，母亲最终同意，把他包得严严实实夺过了护士的眼睛。他每日坐在妹妹看护床前唱他从教堂学来的圣歌，一日一日，唱到声音嘶哑。半月后，女婴依然艰难维持着生命，三个月，渐渐有了好转的迹象，再后来，不用猜也知道，她康复了。”Miracle笑笑，不知是不是太暗了的缘故，韩彻总觉得她的神色看来有些悲怆与失落，“一年前我离开父亲出国的时候，给自己取了这个名，或许是想暗示自己，只要有爱，没有什么过不了的坎坷，一定，会有奇迹眷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