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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二回(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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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头裴敛方才重生,便成了旧日副将手底下的俘虏,正被其问话。二人如何相望不相识暂不提,另一头淮阳城中,郡守正亦步亦趋跟在一少年将军身后,满脸苦相。

      “我的祖宗!”只听这郡守道,“你可知那连云十八寨的方寨主,是曾随长孙大将军东征北扶余的猛将,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人都多!圣人叫你驻守淮阳,你只老老实实在此地扎营,平常敷衍着点个卯便是了,何苦非得出那剿匪的风头!战场上刀枪无眼,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日后如何与上将军交代?”

      那少年将军牵着一匹高头大马,兀自向前走着,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不时打量着城中的环境。只是一对耳朵就如同聋了一般,愣是没把郡守的话听进去。

      郡守只得快步赶上,贴近他大声又叫唤:“祖宗,祖宗!我的活祖宗喂!”

      少年将军烦不胜烦,终于肯拿正眼瞧他:“行了行了!你老也知道他方行烈乃长孙大将军的旧部,如今大将军身死,他如何能按捺得住?父亲同我说过,你老同那方行烈旧时交好。现下如此劝我,莫不是想与那反贼里应外合?”

      淮阳郡守大惊失色,就差没上前来捂住这活祖宗的嘴:“可不敢这么说啊,孙少将军!你要接手城防,我立时便叫县尉同你交接,你带兵巡逻押回来那一家子,我也全当没看见。这桩桩件件,我可没跟你唱过半声反调!咱们在这匪寨边上做官,本就时时心惊胆战,你小人家张口就来,可也要想想我们的难处!”

      你道这孙少将军是谁?

      有诗赞曰:
      生来锦衣玉食,家中世代簪缨。
      秩禄岂靠恩荫,年少自有盛名。

      其正是当今左金吾卫上将军孙护的独子,姓孙名破虏。长孙大将军死后,其父受圣人赏识提拔,连带他也得了青眼。虽未及加冠之龄,却已得圣人赐字定边。

      如今天下不安,圣人忌惮已然在云梦泽落草的方行烈。但又不好大张旗鼓派人来剿匪,无端叫人以为天子之尊也心虚。于是朝会上点了他与长孙云旧日部下萧示的名,将两位年轻将领派遣到淮阳驻守。
      名为驻守,实为监视。倘若连云十八寨有任何异动,二将都可立即出兵镇压,无需再向朝廷请示。

      这一层层关系压下来,郡守哪敢与他明着唱反调?脑筋急转几圈,终于搬出了另外一人:“剿匪一事暂且不说,只是你小人家自作主张,上来就扣了方寨主的家眷,总归不妥。毕竟萧将军才是主将,总要请示过他才好做下决断。再者,那方行烈在军中时就是个惹不得的,如此一来,万一真个点齐兵马打过来了,那可如何是好?”

      孙破虏便十分不屑:“主将?不过区区奴子,能有今天,全指着大将军提携罢了。大将军还活着的时候,你看他猖狂得连圣人都敢顶撞几句,现下又如何?局势已变,这奴子靠着的那座山已经倒了!别说圣人,就算是我父亲发话,你看他萧鸢敢说半个不字吗?”

      郡守一听,就知道要坏事。果然,破虏又道:“溪云寨真要打过来,那也好办。正好点齐兵马,预备应战。我等食君之禄,正该为君分忧。这回恰可一鼓作气,替圣人除去方行烈此等祸患!”
      说罢,一扯马的缰绳,径自大步去了。

      只留那郡守一个,站在原地跺脚。不一会儿,一名小吏打扮的人小跑过来,双手递了一卷绢帛上来。瞧着郡守把东西收进了袖子里,他才打听道:“那小将军怎么说?”

      “唉!还能怎么说?”郡守噫吁感叹,“以孙少将军心智之坚,怕是谁也说不动他。你是没见到,便是主将他也从未放在眼里过。你还是快快回家告诉老夫人,做好最坏的打算罢。”
      于是那小吏作了个揖,立时便转身去了。

      此时日已渐斜,郡守复又独一人站立街头。但见城头之外雾惨惨,西坠之日血艳艳,又闻坊市人声闹哄哄,不由得诸般心思乱糟糟。
      “苦也,苦也!”他摇头苦笑自语,“朝廷苦也,百姓苦也,我亦苦也!”

      却要说这来探听的小吏,正是那方大寨主的妻弟,姓裴名奉,小字叫做建陀奴。因家中有父亲留下的几分产业,是故不事生产,平常只在家中舞枪弄棒、同娘子侍奉母亲。
      他母亲冯老夫人,少时闺名唤做金花的,正是方行烈的岳母。如今在淮阳城中,这位老夫人因着大寨主共亡夫的几分面子,又兼善于经营名望,俨然已经是个地头蛇般的人物。
      郡守卖这一家人面子,教裴奉在府衙挂了个虚职,应卯之类的琐事自有专人替代,只方便他在府衙中行走,探听消息。

      裴奉探了郡守的口风,回到家中同母亲商议。冯老夫人道:“这孙少将军的父亲我认得,年轻时是个一根筋的莽夫,也因此被圣人赶去边镇驻守,这两年才调回京中。儿子肖父,只怕这孙少将军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与你姊夫杠上。他初来乍到,想必还不知道你我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安身。用不了几天,定然要前来捉拿。为今之计,须得先出城,再召集人马,早日与你姊夫会和为好。”
      于是便吩咐他与娘子二人收拾细软,又悄悄知会家丁,都乔装打扮,分批出城。

      此处城内如何风云变幻,一早便出城剿匪的主将萧示却浑然不知。
      他此番不过是因为心中攒了郁气,才领着亲兵出城巡逻,在云梦泽撞上那一批匪兵纯是意外之喜。他手底下这一队兵将,皆是曾跟着他打过南北扶余、进过茹茹王庭,正儿八经见过大场面的精兵。寻常水匪连一合都难敌,不消片刻便化作又一桩军功。

      打一批散兵游勇,自然不够尽兴。
      也就那死而复生后,竟能拼着沉重伤势突破重围的贵胄公子能让人高看两分。是故即便这年轻的公子大约因伤重连累了脑子,答起话来多回“不知”。看在他十分不凡的身手份上,萧示也难得对其多了几分耐心。

      听那公子自报姓裴名敛,又问起表字,见他一番为难后报上“遗秉”二字。萧示便权当没看到裴敛此前的为难,当即便直接唤起了他的表字:“遗秉兄弟,听我一言。你既然想不起自己是哪方人士,身上又伤重,要就这么放你离去怕白白害你性命。不如暂且跟我回到淮阳城中,待伤势好转再议前程不迟。”
      有分教:休道施恩无果,死去前尘尽散。今虽见面不识,冥冥来续善缘。
      毕竟裴敛决断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二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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