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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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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气是个玄而又玄的东西。得之,人幸;不得,人命。比如时昭,她就属于没什么运气的那类人,玩个修仙全息游戏还卡bug,身份绑定了同名同姓的路人女配。
时昭,一款只活在配角嗤笑中的路人女配。她出生在一个颇有权势却臭名昭著的仙门世家,有一个狂拉主角仇恨值的兄长。
这位兄长名叫时端,深谙逆袭文里无脑反派的各种操作,甚至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迹象,在作死的道路上一骑绝尘。
包括但不限于,把自己的妹妹一连嫁给三个疑似打脸升级流的主角,而且在他们人生低谷的时候落井下石,反复悔婚。他本人喜怒无常,独断专行偏偏一身让人望而生畏的修为,没人敢在他面前说半个不字。
时昭刚刚穿进这副身体的时候,就见识过这位反派兄长的手段。
那时他不过十一二的年纪,身边养着一只小九尾赤狐,那只小狐狸只黏着他从不亲近旁人。只是有一次一个新弟子见小狐狸可爱便拿灵果去逗弄,那小狐狸吃完灵果后蹭了蹭那弟子的衣角。
这一幕刚好让时端看见,当时他并没什么动作。隔天,时端手上就多了一个赤狐皮的炉套,而那位新弟子也在一段时间后,像水滴进海里完全没了踪影。
从此时昭更是夹起尾巴做人,小心讨好他,生怕没走完剧情就被咔嚓了。
或许是时昭太废柴了,没什么威胁;又或许是时端那时就计划着要把她扔出去联姻。总之他把其他兄弟姐妹杀了个干净后,独独留下同父异母的时昭。从此世家翘楚的时家就多了个修炼难以寸进的二小姐。
和这个兄长相处了许多年,时昭还是怕他,总感觉他的眼睛会吃人,一对视,简直吓死个人!
所以每次出嫁时,时昭都有种松口气的感觉。被他接回来,心里就发怵。
好在这是她最后一次嫁人,也是她自己最满意的一次。嫁给清心寡欲的景渊宗长老——沈罪己,连面也不用见,每日只需要窝在洞府里吃喝玩乐,不闯大祸即可。
正所谓,春天来了,冬天还会远吗?时昭早就知道沈罪己会出事,没想到会这么快,更没想到他会死。
那天,景渊宗宗主派沈罪己的弟子来叫她过去一趟,说是有要紧事商量。可时昭刚喝完半坛子琼花酿,想推拖不去,那弟子却梗着脖子不准。她只好顶着晕乎乎的脑袋御剑前往大殿。
一下剑,脚步虚浮,眼见着就要倒栽葱似的磕到地上,一阵大力托着时昭的胳膊,让她好借力站起身。
时昭发誓她不是故意的,站起来的瞬间她的双腿像是被人塞了棉花,软得不成样子,就这样扑向满是玉兰香的怀抱。
“师娘!”
“时昭?”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同时响起,时昭只觉心凉,这下完了,本就不好的名声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那声“时昭”入耳的一瞬间,她就反应过来,身前这人正是被她一脚踹了的前任夫君——谢斐然。
时昭几乎跳着站起身,小声道了声抱歉,就逃也似的冲向大殿。没想到谢斐然在原地停滞一瞬,也抬步缓缓跟上。
他来做什么?
听说他的经脉恢复了,修行更是一日千里,不会是来打我的脸吧?
在等宗主的间隙,时昭脑补了一出出“莫欺少年穷”的经典戏码,时不时就瞥对面喝茶的谢斐然一眼。
谢斐然喝得很从容,没发出一丁点声音,更显得一旁的时昭坐立难安。
“时昭”谢斐然好像叹了口气,他合上茶盖,面上浮现了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清沂长老身陨了,请节哀。”
原来不是来找她麻烦,那就好。清沂长老?那是谁?
琼花酿的劲头上来了,时昭愈发觉得自己脑袋里装的是一团浆糊。她有些撑不住,索性支着头靠在桌子旁,斜斜地看着谢斐然。
她看到眼前的谢斐然从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三个,天地都缓慢旋转起来……
她看到谢斐然嘴角在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
她看到,他好像笑了。
时昭是在自己的洞府被渴醒的,醒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
她隐约看见门外有一道瘦削的身影,犹豫了下,还是哑着声音开口喊道“元三,我口渴得厉害,你能不能给我倒杯水。”
元三正是白天那弟子,他对时昭向来有偏见,做起事来总是不情不愿,说话更是夹枪带棒。时昭也疑惑过元三这么讨厌自己,为什么还要日日跟在她身边,后来还元三自己说出答案:
他要替师尊好好盯着她这三心二意的女子!
时昭当时觉得好笑,懒得理他,也就随他去了。
没过一会儿,元三捧着一壶茶重重地摔在桌上,一跨步大马金刀地坐在时昭对面,狠狠瞪着她。
时昭喝了口茶,麻痹的脑神经重新开始运作。这才想起来清沂长老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他是时昭的现任夫君啊。不过怎么早了这么多?他不该这时候死的。
时昭抬手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手不自觉地轻微颤抖,溅出去的茶在平滑的桌面箍成一粒粒水珠。
她对沈罪己没什么感情,最多也是一点点惋惜。她现在更害怕的是剧情细微的偏离,会产生一些可怕的蝴蝶效应,让她回不去现实世界,那该怎么办?
元三看到眼前人无知无觉喝茶的模样,心中更是气甚,他还从来没见这么冷心冷肠的女子。白日里那位谢仙长将人抱出来的时候,说,她因师尊身陨悲痛不已,哭昏了过去。
简直睁眼说瞎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这哪是哭昏了,明明是醉得不省人事。
“喂,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元三撇撇嘴,鼻子发出一声气音“这次准备嫁哪个?”
时昭对乌眼鸡似的元三视而不见,三推四搡把人赶出房间,“啪”地一声合上房门,沿着门缝软软地滑坐在地。
按理说沈罪己一死,她的剧情就走完了,该回去了。可怎么还没动静!
时昭在门口枯坐了半夜,天将亮未亮时有一人衣衫带血地来找她。
最近青方李家的属地不大太平,即使是时昭这个整日窝在洞府里的人都有些耳闻,想来情况一定是很严重了。所以时端把她从地上拎起来的时候,时昭惊讶到说不出话。
要知道青方和景渊宗,一个在东南,一个在西北,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那么远,鬼晓得他身上的血还没干怎么就到了这里。
“时昭,”他打量着眼前人,视线落到时昭苍白的唇上,眉头轻轻皱着,“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往常教你的都学进狗肚子了?”
时昭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不去看他也不回答,低下头看见时端的剑在滴血。暗血的痕迹顺着寒浸浸的剑尖,落在地毯里转瞬不见。
这副样子落在时端眼里,却被解读成另一层意思。“当真喜欢他?”他的眉拧得更紧了,声音也有些怪异“若是他没死,倒也真的能把你交给他……”
时端突然离近了些,衣衫摩梭间,带起一股湿漉漉热乎乎的血腥气。时昭注意到他的手已经搭上剑鞘,正在用一种很熟悉的眼神看着她,就像看着当年那只小赤狐一样。
他低下头伸手抚向时昭的脸,留下淡淡的血痕,出乎意料地笑了:
“天生筋脉滞涩,悟性不佳,性格更是软弱不堪。我不在了,那些人指不定怎么作践你呢。阿昭,你说你该怎么办?”
时昭假装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艰难地扯扯嘴角,“阿兄要出远门吗?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用担心。”
时端的手忽然没了动作,眼神一寸一寸剥过她的脸,像是要记住什么。他一甩袖转身走到门口,脚步又定住,声音重新变得冷硬“明日会有人来送你走。敢回来,我就一剑杀了你。”
第二日时昭支开元三,跟着时端的人离开了景渊宗。走到半路上,却遇见第二任夫君:李尚青。
他前几十年在家把能杀的,不能杀的,全杀了个遍。手段虽令人不齿,到底把修仙第一世家的权柄紧紧抓在手里。
李家人千不好万不好,独独他们那一张脸皮就是嘴最毒的人,也骂不出什么坏话。
看着李尚青这张脸,时昭想起以前一桩小事。时昭那时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时端抱着她指着远处一道天青色的身影,问,让他以后做阿昭的夫君可好?
时昭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发疯,就捡着好听的话回他。“样貌可比得上兄长?若比不上,就不嫁。”
周围人笑着打趣她,那岂不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时端却认真思考了一番,点点头道,一线天的谢斐然样貌倒是可比,那以后你就嫁他吧。
嫁李尚青前,时端见她第一句话就是,我样貌不及他。
“听说沈夫人前日哭晕了?真是鹣鲽情深啊。”李尚青那半是好笑,半是嘲讽的语气让时昭醒过神。
“不知道沈夫人七十三年前,可曾为在下掉过半滴眼泪,嗯?”他从时昭身后绕过,衣角有意无意撩过她的手背,“又有没有为当年的谢斐然哭过呢?若是没有,沈夫人当真是偏心。”
嗯,其实都没有!
不过这话时昭没说出口,她现在就想离他远些,可被李尚青按着肩膀不光身体不能动弹,口还不言。
“唔,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把人调给你。”李尚青用手勾住她的一缕头发放在手里把玩,“沈夫人整日醉倒在温柔乡里,还不知道你大哥的事吧,他快死了。要不这样你求求我,我来帮他一把。”
时昭觉得身上禁锢被解除的同时,久违的系统音在脑海里响起:检测到游戏bug,玩家时昭正在脱离世界,倒计时10、9、8……
听到这声迟来的提示音,她全身心立刻放松下来。
“李尚青”时昭扭头一笑,用手指虚虚地比划了一下,“我去你的!”
“……1、0 玩家时昭脱离中。”
殷红的感叹号忽然布满扭曲的空间,周围一切事物光速消散。
“警告 !警告!遇见未知错误,玩家时昭脱离失败,游戏重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