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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疑处甚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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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声音悦耳,语气玩笑间却拿捏着恰到好处的分寸,在青竹来看,这统属于职业精英一挂。
莯离将昨日批注过的白纸递向阎王交代过千万莫要调侃的男人跟前,汇报查询情况:“这些孩子生平经历之事我翻查过了,事发当天唯一的共同点便是相约一起去了祠堂,然后就死了。”
青竹掀开眼皮,接过纸,看着上面被红色笔墨单独圈出的名字,“你将这个名字单独圈出来含义为何?”
莯离瞟了眼,“尤平啊,这孩子在出事那天早上和他家里人大吵了一架,先生也清楚地府只记每人每天所做之事,像非作恶之事的具体吵架细节是不会详细记载的。本来小孩和家里人吵架闹脾气我没太当回事,主要翻看完以后发现出事的十几个孩子里只有他出门前和家里人吵过架,就单独圈出来了。”
“家庭关系?”青竹若有所思接着问。
“他是村长的儿子,看册子记载,因为是家里老大,长辈们对他比较严苛。”
“可有翻查村长?”
莯离佩服自己的细心,“查了,往祖上三辈都查了,没杀过人放过火,用现代人话说,没啥黑料。”
还算办事牢靠,青竹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新来的。”
不是询问的语气。
莯离点头,秀丽面容上看不出丝毫紧张,“对,相当于阎王的贴身秘书。”
是个机灵懂变通的。
“很好。”青竹摸出手机,面部解锁后点开二维码,伸向莯离,“扫一下。”
莯离一看,二话不说赶紧添加好友。
阎王把这尊大佛描述得心狠手辣、残忍无情、脾性怪异。
依她看,应该是老板天天摸黑办公眼睛出了问题,明明青竹先生挺主动开明的,真没看出来他哪里残忍心狠。
看见网名叫青竹,头像是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莯离在心里更加确信是老板在放屁,他就是在抹黑别人形象。
“申请了。青竹先生,我和你一样,微信名是本名。”莯离大大方方道。
青竹扫了眼,通过好友申请,“嗯,以后有事直接找你,”终于不用看那个该死的噩梦脸了。他默默补充后半句。
莯离不清楚他和阎王之间的矛盾,一心想着阎王上心的人,她身为员工自然要跟着上心,“没问题,只要我没在捉魂,看见了准第一时间回你消息。”
莯离收起手机,正准备问青竹有没有调查到别的有用信息,准备自荐一把时就听见一道重重的咳嗽声。
她随着声音转身看过去。
一个男人,和她旁边站着的这位完全风格不同,却同样帅气到爆炸。
昊心停下咳嗽扫了眼莯离,礼貌地冲她点头以示问好,接着不爽地盯着青竹,眉目间颇有怨气,“吃饭了。”
老妖怪是在摆脸色给他看?
青竹嗤了声,无视昊心眼里冲天的幽怨,侧头对莯离说:“我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要事?
难不成是吃饭?
她能不能去蹭两口?
刚认识还怪冒昧的,算了算了。
莯离克制着收起这个想法,笑着对青竹说了声再见,站在原地目送二人离开时忽然想起自家老板那一成不变的黑色西装。
别人也活了那么久,怎么人家穿红又穿蓝,鲜活有人情味,就他整天死气沉沉的,一天天没个意思。
“切,白长一张脸了。”
莯离吐槽完转身离开。
青竹这边刚回到住处,便看见破烂的院子里摆着张不知从哪搞来的破烂桌子,桌上摆着油亮的鸡蛋饼、白菜粉丝汤和三副干净碗筷。
挺好,大冬天吃凉菜,当真舒心。
他走过去坐下,昊心绕过去给他盛了碗汤,端出一抹假笑为他介绍:“来,此汤名叫义正辞严,老板请喝。”
土地夹饼的筷子一顿,不是白菜粉丝汤吗,怎么还改名了?
青竹望着面前的冷汤,拿起筷子,在碗边轻敲,一碗冷汤便冒起了热气。
“想必这饼叫冠冕堂皇了。”青竹夹起一块鸡蛋饼,看向坐在对面的昊心。
“不,它叫不遑多让。”昊心语气认真地给他介绍。
呵,还挺记仇。
青竹看他那不甘示弱的虚伪表情,就知道他在心里变着花样骂自己。
无妨,反正他也不惯着。
土地一口饼差点噎着,他就算反应再迟钝,也察觉出二人气氛不对了。
正常来说他应该开口缓和一下气氛才对,但他选择埋头吃饭,努力装作隐形人,祈祷神仙打架千万不要误伤自己。
过了会儿。
昊心见青竹还一副没事人的表情坐在那慢条斯理吃饭,憋了半天实在憋不住了,“加她微信,你主动的?”
“嗯。”
“嗯?还有呢?”
昊心去寻他时看见了。
凭什么他都没加到老板微信,老板却主动加别人微信,这是侮辱,这是挑衅,这是对他工作不认可的证明。
太过分了!
他拿手机出来,点开二维码,手机推到青竹面前,言简意赅道:“加我。”
仔细听,还有丝强压的咬牙切齿。
青竹抬眸扫了眼,仰头喝完碗里最后一口汤,起身扬长而去。
昊心这下彻底隐藏不住咬牙切齿的动静了,筷子往桌上一拍,吓得土地抖了抖,忙端起碗快速吃完去追青竹。
“傲慢是吧,行,我都给你记着!”
他气得要死,把手机收回来,灌了口汤,拿起两块“不遑多让”追出去。
毕竟面子可以晚点找补,工资是万万不能再扣了。
尤家村虽没和时代接上轨,但质朴简单,凡人生活得也算是有滋有味。
雪势渐小,三人隐去身形站在村长家院子里。只见一个裹得厚实的毛头小儿跑到院子里,神情欢快地围着石磨跑来跑去,也不怕摔倒。
青竹挑了挑眉,村长大儿子才逝世没几天,小儿子欢声笑语实为突兀。
“土地,他们一家你熟不熟?”
“先生,这是村长家,村里大大小小拿不准的事情都由他们家作决定。”土地视线随着孩子移动,“他是村长小儿子,大的您昨日见过,在祠堂躺着。”
青竹闭了闭眼,又是一堆无用废话。
昊心走到小孩面前,上下打量,并未发现有邪祟之气。他好奇:“村长家和没事人一样,小的看起来也有七八岁了,怎么哥哥死了一点也不伤心呢?”
“大概是年纪小不明白事,伤心两天就过去了。”土地说。
昊心扭头看他,“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土地张了张嘴,发觉自己缺乏考量,说的话确有不妥之处,他虚心请教昊心:“昊心先生可知是因为什么?”
昊心勾起一边唇,指着跑来跑去的孩子,笃定推断道:“因为,他善啊!”
土地:“……”
土地怔住,这种说法,古往今来,当真是闻所未闻,奇葩难评。
“闭嘴!少把你看的短视频评论拿出来班门弄斧。”青竹实在听不下去了,呵斥完,头也不回大步往村长家正堂走去,担心自己再听下去想动手杀人。
昊心恢复贱兮兮地模样,跟上去戏谑笑说:“老板,你一定看过,不然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青竹无从辩驳,他确实看过,而且刷到有趣视频定要翻会儿评论区。凡人的脑洞很大,给他添了不少乐子。
他无视昊心的嬉皮笑脸,走到正堂肃然端量起围着饭桌吃早饭的一家人。
方桌右边有个空位,位置上摆的碗筷明显用过,一猜便知是那半大小儿所用。出去一个小的,还有对中年夫妻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在继续用饭。
菜没问题,人没问题,吃饭没问题。
有问题的是他们也面带突兀笑意。
“你看看,难怪小不点嘻嘻哈哈呢,他家大人都跟个没事人一样,要不是知道他家前两天死过人,我还以为是来错地了。”昊心装模作样啧啧两声,视线在正堂扫了一圈后最终定在桌上的香甜红薯上,一只手蠢蠢欲动,奈何青竹在旁,他只能望薯止馋。
土地此时终于觉察出不对来。
小孩子能归属于年纪小,那大人这样能归属于什么?也是没心没肺?
他上前用探查术检查几人,然而探查结果这三人并无任何问题。
思忖片刻,土地一拍脑门,神经兮兮说:“难不成,他们也善啊?”
噗嗤!
昊心赶紧捂住嘴,免得被青竹骂。
青竹颇为头疼,冷眼扫向土地:“你且看看我善不善?”
他如秋日溪水般的嗓音下蕴藏涌动暗流,不像开玩笑,像是想从头到脚冲刷两人个透心凉才好。
“青竹先生自然是大善……”瞅见昊心憋笑的样子,土地连忙闭上嘴,他暗暗发誓,要和昊心保持距离,免得自己被其思维影响坑害。
昊心夸奖他,“学以致用,你很不错。”
“…没有没有,您才是很不错。”
“安静点。”正事要紧,青竹没空听二人扯皮,“再多说废话,一起滚。”
旁边两人默契地闭上嘴。
青竹打量完三人,绕着宽敞正堂莫名走了两圈,然后朝他们每日休憩的房间寻了过去。
“等等我。”
昊心念念不舍又看了眼红薯,快步跟上青竹,开始正经推断:“村长家难不成是仗着家里有两个儿子,不担心传宗接代,所以有恃无恐,认为死一个就死了,无所谓伤心两天便放下了?”
“不会,这个村落思维守旧,放坏一道菜都会念叨几日,更何况是人。他们就算不爱这个儿子,短时间内也难以做到像没事人一样有说有笑。”
青竹否定了他的猜测,顿了两秒继续补充:“而且他们身为一村表率,为免落人话柄,努力装也会装段日子。”
昊心:“村长一家连做做样子都懒得做,怕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人最不缺的就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