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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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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泽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胃已经不疼了,手背上打点点滴,风情万种的女人坐在他床边神游天外。
他渴的不行,抬手说要喝水。
李云睿回神,沉默地给他倒了杯水。
奇怪,真的奇怪,李云睿竟然没骂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父亲让你回家一趟。”
李云睿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疲惫地扶着自己额角,叹了口气之后将垂在面颊的发丝别到耳后。
“你要不想去,我订了机票,打完点滴就能走。”
李承泽握着水杯的手蓦地收紧,他以前不是一个爱逃避的人,只是后面习惯了逃避,“不,我想去。”
李云睿揉揉他的头发,“又瘦了很多,什么时候学会心疼心疼自己。”
李承泽心底酸涩,险些要掉眼泪,但他忍住了,扬起脸笑得很乖,“有姑姑心疼我啊。”
李云睿噗嗤笑出声,纤细的食指戳他额头,“我还能管你一辈子啊。”
“可是我只有姑姑了。”
灯火通明的老宅里一如既往的庄重森严,餐桌上只有刀叉接触碟子发出细响。
李承泽切着牛排,没有什么胃口,于是把牛排切成拇指大小的小块,也不吃,就是切着让自己看起来有点儿什么事做。
“不合胃口吗?”
他从牛排上移开眼,看着主位的李云庆,淡淡开口,“不喜欢。”
“那就别吃了。”李云庆给了洪管家一个眼神,马上有侍者收走那盘被李承泽切的细碎的牛排。
“你想吃什么?”
李承泽蹙眉,什么也不想吃还没说出口,另一人抢先他开了口。
”给二哥煮碗泡泡馄饨,不要放葱。”
这么一出声,桌上五人的目光都被说话的人吸引过去。
李云庆饶有兴趣地看着范闲,却不说话。
“不用,饭也吃过了,我走了,你们慢吃。”李承泽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门。
范闲看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洪管家,语气里没多少波澜,“洪叔,去准备一碗,待会我带走。”
说完,他像是再寻常不过地继续吃着盘子里的牛排,不过味同嚼蜡。
走出门时,洪叔的儿子把馄饨递到他手中。
范闲看着馄饨几秒,又移开眼,走之前留了句话,“给李云睿吧。”
改为录播后这一集还在剪辑,所以网络上讨论的大多是关于直播那部分,不知名的狗仔拍到李承泽从医院出来上了辆白车,立马发帖:影帝推搡前辈失足跌落山崖,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姓艺人再次入院治疗,究竟是......
一时间骂声又起,骂什么的都有,骂狗仔的,骂范闲的,骂闲鸭蛋的,还有骂李承泽太弱了,没有这个身体素质还要拍戏上综艺是给其他嘉宾和工作人员添麻烦。
节目组动作也快,剪辑了花絮,是战萋萋和李成儒摔下椅子的片段、林婉儿给李承泽系围巾的片段、李承泽把玩偶给林婉儿又摸摸她的头的片段,最后是范闲拿着卡片,说小猫乖乖。
吊足了大家胃口。
开始拍摄后广播先宣布对于其他组队成功嘉宾的奖励,分别是迪士尼一日游、海滨度假和密室。
对于李承泽和范闲,则是非常简单的把人扔进树屋。
树屋在捕手小屋左侧的一颗大树上,从捕手小屋阁楼的窗户钻出来有一个吊桥,吊桥的尽头就是树屋。
这树屋很小,里面只有一个书架、书桌、和一张床。
李承泽刚走进门就看到角落的摄像头,倒是没多意外,只是对这小屋的面积感到很意外,站下他和范闲两个成年人,能下脚的地方几乎没有。
他扫一眼室内,书架上零散地放着几本书,床上铺着毛茸茸的床单,还有蓬松的被子。
他和范闲能做什么?总不能期望他们谈天说地,上到天文下到地理,然后说到当年过往。
于是他干脆说了声自己困了,脱了外套和鞋袜就躺床上蒙着被子睡觉。
范闲拿着本书,坐在床尾看的入神,一个大男人坐到自己躺着他床上不可能没一点动静,他从被子里探出头,看了一眼又缩回去继续睡觉。
饶是他再能睡也没法睡24个小时,现在睡饱了更没法继续睡,于是也爬起身,在书架上随意拿了本书,将被子披在肩上盘腿坐在床上看书。
随手拿的这边是《窄门》,范闲那一段心跳的出处,年少时看不懂窄门,不过范闲是个理科班里的文艺青年,语文时常考的比文科班还高,学期期末也是作为优秀代表的范闲上台发言,文科班老师在台下,和范闲的班主任闲聊,说这么个好苗子怎么就去了理科这个大熔炉。
范闲在台上悄悄朝李承泽挤眉弄眼,看李承泽不做反应之后又摆出正经模样。
下了台就要怪李承泽刚才为什么不理他。
两人周末时李承泽也不常回家,只是晚上回去,白天就在范闲的卧室,逗墨墨,把墨墨逗得不理两人了,就会在一起做题,看书。
但范闲不是闲的下来的人,学了没一会儿骚扰李承泽未果,就要去骚扰墨墨,把墨墨嫌弃得躲进窝里,只拿一双大眼睛看他,一伸手就要露出爪爪和尖尖牙哈人。
于是范闲缠着李承泽,说要个二胎吧。
李承泽扭到一边不理他,范闲就会把人硬拉起来,强硬地把人放到沙发上,再违背猫咪意愿把猫抱进李承泽怀中。
随手拿本书也窝进沙发,看着墨墨乖乖地躺在李承泽怀里,李承泽有一搭没一搭地挠墨墨的头,挠得墨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贴着李承泽腿,把人圈在自己怀中,看着李承泽抬头,对上他的眼瞬间愣神。
范闲轻声软语,同他撒娇,“真的不能要二胎吗?”
这话说的,好像真的有过一胎,真的是爱侣一样。
李承泽从脖子红到耳根,瞥了他一眼,“范闲,墨墨是我的,不是你的”
他听到范闲轻笑一声,闷闷地像是从鼻子里发出来,“承泽,我们在一起吧。”
礼炮在头顶炸开,埋进胸膛的火星变成烟火的引子,现在有个人小心翼翼地点燃它,看着火花飞窜到半空,轰地一声在夜空中绽放,他稳住心神,还没说出口是或否。
范闲两指挑着他的下巴,动作轻缓地移过来,虔诚又不容拒绝地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李承泽早明白自己的心思,于是也不躲,勾着范闲下巴吻回去,吻到两人都喘不过气,他松开手,“是谁说的没那个想法?”
之后范闲把他搂进怀里,他的怀里抱着墨墨,在秋冬不清不楚的光亮里,一字一句地读着《窄门》
范闲从不问他为什么不回家,两人默契的不提许多事情,只要李承泽不说,范闲则不会问。
美好的像一场清醒梦,误以为自己清醒着,却沉溺其中。
眼前递过来一支玫瑰,梦醒了。
李承泽端详几秒,玫瑰的蓝丝带还绑在上面,只是形状不那么完美,花瓣也干瘪着开始卷曲,拿着玫瑰的人固执地不移开手,那怕自己恍若未闻。
“拿开它,范闲。”
范闲听话地拿开,自己坐过去,“你睡了很久,饿了吗?”
李承泽盯着书思考几秒,没有时钟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是现在自己确实头昏脑胀,但是不饿,“不饿。”
范闲迟疑着,“你说在国外养病,生病了吗?”
李承泽揭开被子站起身,想要离开,但又无处可去,于是挪得离范闲远一些,淡淡回他,“不关你的事。”
“昨天的馄饨有吃吗?”
“需不需要提醒你现在在录节目。”
“剪掉就好。”
李承泽蹙眉看他,又移开目光,拿着床头的外套站起身,“那我走了,剪辑就好。”
“等等。”范闲连忙抓住他手腕,手底的皮肤却不似以往的细腻平整,他下意识地察觉到手底的异样。
李承泽见他愣神,一把抽出手,外套还未穿上就火急火燎地要走出屋子。
他打开门,正要迈出脚,范闲啪地关上门,又强硬地扳过他的身子,将人圈在自己与门形成的包围圈。
他强硬地拉起李承泽的手到面前,这些年李承泽瘦了许多,肤色如雪,不过不是健康的白,范闲拇指摩挲这他手腕,看着李承泽的脸霎时苍白如纸,薄唇也淡的几乎消失。
他甩开范闲的手,可惜没甩开,“范闲,你放开我。”
“为什么五年前突然离开?是因为我?”
李承泽觉得自己的呼吸正在消失,从范闲贴上他那一刻,熟悉的冰冷和疼痛再次袭来,让他控制不住地颤抖,他试着深吸几口气,可却忘了怎么呼吸。
“生了什么病?”
范闲步步紧逼,目光一刻不移地望进他眼底,灼热的呼吸扑在面上,李承泽又闻到熟悉的香水味。
他侧过头,躲避开如猎豹一般将自己圈入领地的人。
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与你无关。”
“告诉我,这五年发生了什么。”
范闲扭过他的头,“为什么突然离开,又为什么突然回来?”
李承泽甩开他的手,仰头靠在门板上,睥睨着眼笑他,“和你有什么关系?弟弟。”
范闲也笑了,撤退几步,好整以暇地将人从头到脚打量个遍,“我这不是关心你吗,二哥。”
“呵......”李承泽冷笑一声,也没什么和他缠斗的心思,拉开门就要离开。
不料身后的人反应更快,骨节分明的手抵住门关上,又利落地反锁,在李承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将人一把拉过摔在床上。
床上铺着垫子与被子,倒是没摔疼,只是他不知道范闲莫名其妙要做什么,于是一瞬间茫然地看着范闲,质问的话还没说出口,温热的躯体又压下来。
“二哥不说,是等着我自己看吗?”
范闲又把他的手拉到眼前,摩挲着手底异常的凸起,像是叶脉在平整的绿叶上延申,只要沿着叶脉的纹路,就能将叶子撕开,嫩绿的汁液染在指尖,即使过了许久,仍旧能嗅到指尖属于夏天的绿意与一场违背绿叶意志的谋杀。
李承泽从他手中挣脱开,怒意已经染上眉眼,也不顾两人现在姿势暧昧,反手给了范闲一个巴掌。
啪地一声,这巴掌可是不遗余力,将暧昧的氛围驱散得一点儿不留。
他收回打疼的手,他冷声问范闲,“现在清醒了吗?”
眼前人眸光变幻,最后却是笑出声,“清醒了,谢谢二哥。”
李承泽正想推开他,手刚伸出去又被范闲擒在掌中。
这回倒是挣扎不开。
温热柔软的唇贴在他唇角,李承泽别过头,躲开这个吻。
范闲也不恼,解开他衬衫的扣子就吻上颈侧,身下的人一声轻呼,他抬起头,预想中面色潮红的模样没有见到,李承泽蹙眉,眼中没什么情动,反倒有些悲戚与怒意,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恰恰好与另一边对称。
范闲被打的偏过头,怔怔地回不过神,脑海中有什么轻轻碎裂的声响。
莫名其妙地,泪水来的无声无息,顺着他的眼、下巴滴下,滴到李承泽被迫展露的胸前,盈盈地泛着如玉光泽。
他把人抱在怀中,是两人都可以察觉的慌乱,“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李承泽没说话,只是将他推开,忍住再给一个巴掌的欲望,将扣子扣好之后自己出了树屋。
范闲这个人,自大又恃才放旷,还未认识范闲之前,他早已听过范闲的威名,包括什么和教导主任当堂辩论,就是为了不上晚自习,两人辩论到校长面前,盯着陈校长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范闲依旧能夸夸其谈,说什么上晚自习的目的就是为了规范学生,为了让不自觉的学生也能被约束下来好好学习。而自己范闲,成绩好,体能好,有特长,关键还有超凡脱俗的自制力。
传闻中陈校长喝了三杯茶,好险没把茶杯砸到范闲脑门上,纵然范闲舌灿莲花,还是要好好上晚自习。
但范闲完全不买账,该逃课逃课,该打游戏打游戏,最关键是没法用成绩压他,毕竟人家成绩自从转学到这儿之后一直稳居榜首。
李承泽只能退居第二,他看着公告墙上的两个字没说话,倒是李承乾戳着他的肩膀,笑得不怀好意,“二哥,你瞧瞧这是谁啊,我倒还没听过。”
李承泽淡淡瞟一眼李承乾,白净的手顺着名单往下滑,滑了许久才找到李承乾的名字,他什么也没说,只轻笑着收回手。
李承乾眼色变了变,终究是没有再说出口嘲讽的话。
范闲不知道,自己眼中光风霁月又高不可攀的李承泽,心底已经骂了他千万遍。
不过还好,无论是高不可攀的明月,还是难以企及的人儿,现在都在他怀中。
在范闲的有意教唆下,李承泽也跟着他逃晚自习,两人有时去打游戏、有时逗墨墨、有时找个清净地儿,什么也不做,躺在草地上看月亮。
那天是十六,月亮格外圆。
李承泽指着月亮给范闲看,说范闲你看,今天的月亮上有嫦娥吗?
范闲捉过他的手放在心口,“不能指月亮,不然晚上月亮婆婆会来割你的耳朵。”
李承泽摸摸自己耳朵,不信。
他又问范闲哪里来的歪理。
范闲说这是他奶奶告诉他的,这是范闲第一次向他提起自己奶奶,李承泽有些兴奋,翻过身趴在草地上,一双眼亮晶晶地望着范闲,说让范闲多给自己说说这些儿事。
范闲就着晚风向他娓娓道来,从月亮割耳朵说到海滩上的贝壳,再说到黄昏烂漫时晚霞铺满天,他赤着脚在沙滩上奔跑,脚底潮水忽起忽落,展开双臂,海鸥低飞在身侧,风和翅膀煽动的声音一起在耳边叫嚣。
李承泽有些向往,说,“我还没看过海。”
范闲凑近他,交换一个带着夜风的轻吻,缠绵又眷恋,“以后我们一起去看。”
墨墨吃坏了肚子,时常趴在地上抽动肚子,小小的身子一缩一缩地,看的人可怜的紧,范闲发现的很快,连忙把墨墨送进医院,幸好送的及时,只是小猫舔毛又没法消化,两人迅速买了化毛膏,墨墨弱弱地缩在李承泽怀中,连叫声也是弱弱的。
范闲自觉是自己没照顾好墨墨,嚷嚷着要给墨墨铲一辈子的猫砂赔罪,李承泽被他逗笑,面上的焦愁减少几分。
李云庆一向关注两个儿子的学习情况,从美利坚飞回来时第一个问题就是问李承乾最近学了什么。李承乾回答的滴水不露,说自己课外还学了围棋和信息,说完,又说一旁沉默地当摆件的李承泽。
李承乾笑得真诚,说二哥养了只猫,很可爱。
李承泽眉头一跳,看来这人还是没放过他,不过自己解释倦了,这隔阂也不只因为一只兔子,李承乾心里清楚,只不过拿他撒气罢了。
破天荒地,李云庆并没有责怪他,也没有表现对这猫有过多的兴趣,他问了个让两人都出乎意料的问题,“你和范闲关系很不错?”
李承泽思绪断在半空,堪堪续上,“不过泛泛之交。”
他正思考李云庆这话是什么意思,和范闲是交好好,还是不交好才合适,李云庆身后高跟鞋踏过冰冷地面的清脆声响起,打断几人谈话。
李云睿一见面,便把李承泽搂在怀中,揉着他的头发,看懵懂着茫然看着自己的李承泽,“承泽都长这么大啦,快让姑姑好好看看。”
说着,端着李承泽的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终目光停在他鼻尖,李承泽不自觉地摸摸鼻子。
几人将李承乾晾在一边,他余光瞟过李承乾,向来伪装得滴水不露的人此刻面上的笑容有些许裂痕,目光又是私底下那副怨毒模样。
李云睿又把话题拉回范闲,“那是你范叔叔的私生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阿猫阿狗生的,交不交好都无所谓。”
李承泽下意识地侧目看一眼被挤到一旁的李云庆,敏锐地捕捉到自己父亲眸子闪过丝不满,他迅速收回眼。
李承泽不是傻子,或许早与范闲确定了关系,从一些蛛丝马迹中,他嗅到自李云睿回来之后这个家里不寻常的气息,来自言笑晏晏的李云睿,和一向不苟言笑又严厉的父亲。
李云庆让他别顾着养猫,也要关心自己学业。
他明白这是隐含的威胁,于是也没有多少胃口,应声之后随便扒拉几口就回了房间。
打开手机,最新的消息来自范闲,哭诉李承泽是不是在外面有了新欢,抛妻弃子,扬言自己要带着墨墨回老家。
李承泽觉得好笑,心底却压抑着,他点开范闲发的视频,墨墨仰着肚皮随便他摸,灵巧地在他手底下扭来扭去。
少年的手指节修长,骨节分明,青筋凸起,在墨墨乌黑的毛发中显得格外白皙抢眼。
他想到什么,热气烧到脖颈,又蔓延上脸庞。
于是他关上手机,开始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