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文炮灰不能没有老公》浔竹鹤

3、家宴

　　李家老爷子早年出海经商，靠买卖地皮起家，与港区董家小姐结婚后，更是如虎添翼，将旗下产业拓展到投资、娱乐、医疗等领域，是港岛新晋的New Money。
　　两人婚后搬回了内地，诞下一对龙凤胎，李珺淳和李淑莲。而原主的父亲李珺望，则是老爷子和他初恋未婚先孕的孩子，直至董小姐去世才被认回李家。

　　李珺望年轻时一直在工地搬砖干粗活，被接回去后进入公司学习，去年才坐上财务总监的位置。听他说，李老爷子对他态度不明，但至少维持着表面的公平。因此他和蒙珑万事都很小心，生怕哪里做错，授人以柄。

　　搞半天，原来他爸是几年前刚被认回来的私生子，家里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笑面虎弟弟和小妹。

　　倒在床上捋了捋人际关系，李淮澄倏地弹射起来。所以他就是个如履薄冰的边缘人物！
　　就这破处境，原主哪里来的钱和胆子敢给徐清越挥霍那么多钱？要是被那个笑面虎二伯抓住了把柄，岂不是分分钟都能被他生吞活剥，连皮都不剩？

　　回忆了下原主在书中种种的怂货草包行为，李淮澄突然觉得李珺望和蒙珑这爹妈当得好难。

　　窗外天光由暗转明，直至日头高悬。

　　李淮澄惺忪睁眼时还有点恍惚，眼前黑乎乎的一片，下意识以为天还没亮，还想再抱着枕头睡个回笼，却被一泡尿憋醒。匆匆解决后，看了眼手机才知道已经中午两点了。

　　走下楼梯，恰好有个保姆瞧见了他，“少爷，要用餐吗？”

　　李淮澄撑开眼皮，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纸袋子上，“你手上的是什么？”

　　保姆：“从车里拿出来的脏衣服，正要给您去洗呢。”

　　他认出袋子里装的应该是徐驰佑的那件外套，手一抬，“扔了吧。”反正都得罪过了，再得罪一次也没关系。

　　保姆也不多过问，利落丢进垃圾桶，像是早已司空见惯。

　　很快到了家宴这天。

　　李淮澄一袭白色西装，身形清瘦修长，像是被精心雕琢的美玉。细碎的刘海下，是一双明亮而清澈的桃花眼，笑起来时弯成两道月牙，挺直的鼻梁为他增添了几分英气。
　　他随意地斜靠在门框上，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深深地注视正在化妆的女人，似有微风拂过湖面，让人移不开眼。

　　“看我干什么，叫你去认礼品，别到时候给错了人。”蒙珑被盯得手抖，将口红涂到了唇线外，转头拿棉签擦拭。

　　李家的家宴本是一月一次，但今年老爷子身体不太好，不乐意听他们争吵，改成了三月一次。为了尽尽孝心，蒙珑特地买了些补品。

　　“二伯的武夷山大红袍，姑姑的苏绣真丝披肩，还有爷爷的鹿茸野山参，怎么可能会认错呢？”李淮澄走到梳妆台，挑了另一支口红，“这个颜色更衬妈妈气色。”

　　蒙珑接过，毫不犹豫上唇，笑道：“你们画画的对颜色就是敏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儿子变了，具体是哪里，又说不上来。

　　“们？”李淮澄歪头。

　　“你爸不也是个野生画家吗。”蒙珑打趣道，顺手给他也喷了点香水。
　　花果香，味道淡淡的，闻起来舒心。

　　李家老宅在市中心，是一栋红色的洋楼，被林立的高楼大厦环绕着，周围车辆喧嚣。
　　李淮澄乍一踏进去还以为误闯了上世纪，红砖墙琉璃瓦，菱形五彩玻璃窗将阳光筛成几何光斑投在花阶砖上。推门进屋，厅堂高挑，一阵穿堂风掠过，檐下铜铃轻响。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哥来了。”说话人笑眯眯的，肥肉堆砌在脸颊，走起路微微颤抖，像是摇晃的果冻。

　　李淮澄没忍住笑出声来，一下就吸引了屋内所有人的目光，嘴角的弧度瞬间僵硬在脸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有什么事情这么好笑，淮澄说来听听，让我们也都笑一笑。”

　　“不好笑。”李淮澄飞速脱完鞋想进屋避难，却被李珺望拽住衣领，“怎么不叫人？”

　　他环顾屋内一圈，除了面前能猜得出身份的，其余都是生面孔。似是看出他的茫然，李珺望刚要开口，却被一道尖锐的女声打断：“回家都五六年了，不会连我们这些自家人都认不全吧？也不知道李珺望是怎么教导的你。”

　　只见一个穿着棕色印花旗袍，烫着复古卷发的年轻女子，正环抱双臂站在台阶上，下巴微抬，神态倨傲。

　　而李淮澄最是见不得这幅盛气凌人的模样，他勾唇一笑，“那哪能呀，姑姑美得倾国倾城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秀外慧中风华绝代，我这个做侄子的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你瞎叫什么？”女人原本柔和的神情瞬间裂开，急步走到李淮澄面前，用肩膀用力一撞，翻了个白眼，“谁是你姑姑！”

　　李淮澄毫无防备，朝后趔趄两步。

　　这时，李珺望忙轻声解释这是他姑姑的大女儿，李夏云。

　　他自然看得出女人年纪不大，不过是想恶心恶心她罢了，谁叫她目无尊长，直呼他爹名字。想必之前这种事情也只多不会少。

　　“原来是夏云妹妹呀。”李淮澄语气诚恳又真诚，“我还说谁敢叫我爹全名呢，想了想，也就只有和他同一辈分的姑姑了。怪哥哥眼拙，还指望妹妹莫要再生气了。”

　　李夏云听出他是在内涵自己，当即站起来，指着他就道：“你——”

　　“你什么你！吃个饭都吃不清净吗？”

　　一声沉缓却极具威势的呵斥从门口传来，整个客厅霎时鸦雀无声。李淮澄转过身，朝声源处看去。

　　来人杵着拐杖，穿着中山装，光秃秃的颅顶躺着十几根花白长发，黄黑的皮肤裹着骨头，在脸上留下深深浅浅的沟壑，面相凶得骇人。

　　方才还在闹腾的几个小孩，立刻噤声，乖乖的站在大人身后。等老爷子在主位落了座，才依次落座。李淮澄也被李珺望拉着，在靠末个位置坐下。

　　“爷爷，方才明明是李淮澄他……”李夏云不甘心，想辩解一番，却被老爷子冷眼一瞥，吓得立刻噤了声，转而狠狠剜了李淮澄一眼。

　　李淮澄对此熟视无睹，环顾一圈后，侧身靠近李珺望，轻声问道：“妈呢？”

　　“在给你爷爷在做点心。”
　　李珺望解释道，李老爷子口味比较刁，只喜欢蒙珑做的点心，于是每次回老宅，蒙珑都会先去厨房，说是现做的好吃。

　　吃饭的时间做点心？
　　李淮澄疑惑，起身想去将蒙珑叫来吃饭，却被李珺望一把按了回去。

　　“爸！”
　　谁家会在饭点叫人做点心，一听就是他妈被欺负了不吭声。李淮澄难以理解，试图唤醒李珺望的夫妻情。谁知，对方只让他安安静静吃完这顿饭。

　　席上，李珺淳憨厚一笑，打开话匣子：“时间过得好快，一眨眼阿云都要大学毕业了，印象里还是个哭着要吃糖的小孩子呢。”他眼睛本来就小，笑起来只剩一条缝。

　　李夏云：“二伯，你就别打趣我了。”

　　李淮澄无心听他们假寒暄，拿起汤勺给蒙珑盛了满满一碗海鲜粥。方才他尝过了，鲜得掉牙。

　　“听说还拿到UAL的offer？”
　　“一般一般吧，也就比大哥强一点，不然我也要毕业两年找不到工作了。”说完，李夏云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朝李淮澄得意挑眉。

　　“哈哈哈哈哈哈。”李珺淳大笑出声，“这么谦虚可不行，过几天二伯给你办升学宴庆祝！”说到这，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李珺望，“咱们家现在也是双喜临门呢。”

　　李夏云疑惑：“双喜？哪来的双喜？”

　　桌上的其他人纷纷侧目看向李珺淳，只听他语气震惊，“你们还不知道？大哥的儿子淮澄要结婚了啊！”

　　啪嗒。
　　瓷勺跌在餐盘中发出清脆声响，李淮澄震惊抬眸。

　　结……结婚？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要结婚了？

　　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李珺淳又道：“我亲眼见他去挑结婚戒指，花了一百万呢！还是咱们淮澄有出息，不工作，光玩儿都能随随便便拿出一百万出来。”

　　说到这，李淮澄才听懂，他对上爸爸同样疑惑的眼神，倏地轻笑。

　　原来老狐狸在这等着他呢！这套路，真是老土死了。

　　“李珺望，你二弟说的可是真的？”主位上的人一发话，其他人都等着看好戏，视线在餐桌上像绣球一般被来来回回抛。

　　李珺望忙将嘴里的米饭咽下，慌忙站起身解释：“阿淮的戒指是给蒙珑挑的，不是订婚。”
　　当务之急其实是解释李淮澄哪里来的钱买戒指，而非送戒指的人。但奈何来之前并没有料到这茬，没有和他通过气，他不敢乱说。

　　“哎呀大哥，我知道你护子心切，但也不能什么脏水都往自己老婆身上泼啊。淮澄不是喜欢那个明星，天天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跑嘛，好事将近有什么奇怪的。再说了，当初爸把淮澄零花钱没收后，又不准你们给他钱花，不就是想让他学好吗？”李珺淳突然重重叹了口气，“哎，也是没想到还是走上了歧路。”

　　李淮澄心底泛起冷笑，轻扯嘴角：“给妈妈送礼物叫泼脏水，不花家里的钱叫走上歧路。二伯，是你的语文阅读理解是满分还是我的呢？”

　　一听这话，李珺望眼皮狂跳不止，生怕他下一秒被扣上个顶撞的罪名，想出声阻止，却被李淮澄一把按在座位上。

　　“谁会给妈妈送戒指这么暧昧的东西，更何况你哪里来的钱？难不成大哥无视了爸爸的警告，背地里给你的？”李珺淳一百个不信，就算他巧言善辩解释了前一个，那还有第二个呢。

　　“哇！“李淮澄倏地惊呼一声，“二伯每天应该很累吧，毕竟既多带了幅有色眼镜，又事无巨细的照顾着大哥一家人，连给零花钱这种小事都能查的一清二楚，那我也不担心二伯的孝心了。”

　　李珺淳眉心皱得厉害，这关孝心什么事。

　　只见李淮澄走到老爷子身边，亲昵挽住他的胳膊道：“连大哥家都能照顾的事无巨细，想必对父亲更是体贴入微。”他先是微拧着眉，又倏地松开，像是恍然大悟，“爷爷，二伯是不是每天都来看望你呢？也是，比起孝心，我们家还是差远了，妈妈大中午的不吃饭都要给爷爷做点心也比不上二伯天天来看望爷爷。难怪爷爷会偏心二伯一点呢。”

　　老爷子闻言，看向李珺望的方向，果然没看见蒙珑人影，“老大媳妇呢？”

　　李珺望明显有些无措，“爸……”

　　“爸！”李珺淳突然扬声叫住：“您不是说嫂子做的糕点好吃嘛，嫂子就想着给你现做。刚刚我叫她来吃饭，她非要我们先吃。”双手一摊，“我也是很无奈了。”

　　李淮澄从鼻腔里哼出一口气，果然你这个老匹夫搞的鬼。

　　“你说的可是真的？”

　　李珺淳：“当然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爷子厉声打断：“没问你！”他瞧见老大那闪烁的眼神，自然也明白过来，大手一摆：“去把老大媳妇叫回来。”
　　他之前就发现过几次蒙珑不在，但底下的人都默不作声，他自然也懒得管，竟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李珺淳瞧见李淮澄上扬的嘴角，顿时气打不出一处来，这小兔崽子！

　　等蒙珑过来后，她发觉桌上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在儿子的眼神示意下，伸手朝老爷子打了个招呼。也是这个招呼，让大家都看见了她手上鹌鹑蛋般大的蓝宝石，在灯光的照射下澄澈透亮。

　　李夏云讥笑一声：“舅妈的戒指好生漂亮，恐怕要花不少钱吧。”

　　蒙珑实话实说：“哪里哪里，这是阿淮送我的。”

　　此话一出，桌上的人面色各异，像是在说李淮澄什么时候转了性子，从吞金兽变成了貙？

　　李淮澄见火候到了，笑吟吟给老爷子添了杯茶：“明天徐驰佑请我去公司谈事，城西那块地我势必帮爷爷拿下。”

　　老爷子闻言，身体有片刻僵硬，沉沉的眸光落在旁边神采飞扬的脸上。
　　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突然，茶壶失去控制猛地下坠，壶里的水恰好全洒在老爷子单薄的裤腿上，他当即大叫出声，被烫得站起。

　　李淮澄没料到会出这个岔子，瞳孔瞬间放大，急声想要道歉，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体还不自主的朝门口走去。

　　刚好，门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