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英反派修炼计划》山色酿酒

18、第 18 章

　　18.

　　宋晚星两脚踩在他温热的怀里，双手捂着热帕子，舒舒服服地喟叹：“还是回自己窝里舒坦。”

　　谢霁宣抬头望向他：“陛下，既然太后见你与否，无关紧要，你为什么还要赌上性命，去慈安宫里讨闭门羹？”

　　宋晚星想了想，告诉他也无妨：“我这么做，不是给她看的。”

　　“那么……”

　　“是给朝臣，给天下臣民看的。”

　　谢霁宣倒抽凉气：“讨个好名声，就这么重要？”

　　“重要。”宋晚星笃定：“世间沽名钓誉之辈，层出不穷，昔日王衍受人唾沫，脏盆子扣到脸上，尤能淡定自处，不生恼怒，以此博得芳名。”

　　他顿了顿，续道：“更何况以孝治国的我朝，只要孝奉父母就能受举荐当官。朕若以身作则，世人便知我今非昔比，知孝道有情义，才会对我过去所作所为有所改观。”

　　谢霁宣也聪明，一点便通，低低地笑道：“如此，才有人甘愿为陛下效命。”

　　“知我者，谢将军。”宋晚星弯身拍拍他肩膀，笑眯眯的模样。

　　两个人都知道情势，这宫里宫外，朝堂上下，凡是管钱权的要害部门，都是章、赵两家的人，从前愿清君侧的那帮清醒士子，早就为暴君伤透了心。

　　如果暴君举止一反从前，说不定，那些人还会回到他身边。

　　有人可用，总好过孤立无援。

　　宋晚星一直都坚信，要改革现状，就要先改变自己。所以他不惜一切代价，就是要借着克扣银丝炭这一计，反客为主，成全他自己的好名声。

　　这么想着想着就入了神，谢霁宣帮他穿上鞋袜都没有反应。

　　谢霁宣端起木盆，热水已经放凉了，他拿出去倒了。

　　宋晚星叫住他：“王岳呢？”

　　王掌事就在门外候着，谢霁宣叫了他一声，王岳立刻推门进来，进来后赶紧把门关上，放着屋外的冷水吹进屋里，又把皇帝给吹冷了，叫他雪上添霜。

　　“官家，有什么吩咐？”王岳问。

　　宋晚星眼角视线掠过去，见谢霁宣出了门，遂问道：“贵人在紫宸殿里，可还安分？”

　　王岳弓着腰回答：“官家，小太监回禀，不见有异，不过他今日练剑，不知怎的，兵器脱手，砸我脑袋上了！哎哟！”

　　王掌事说着说着，自己都乐了，难得开怀笑一次。

　　在转了性子的皇帝面前，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倒是越来越大胆了。王岳这么想着，叹了口气。

　　宋晚星点点头，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和王岳尊卑有别，对方在他面前笑呵呵，有失礼数，他更关心另一件事：“母后，愿意见我了吗？我这一番诚心，真要落空么？”

　　王岳想了想，回他道：“官家，这…我也实在不得而知，虽是要去晨昏定省的，可慈安宫里秋侍史和太后说话，都是避着我们这些外人的。”

　　——言外之意，王岳只负责向慈安宫汇报紫宸殿，他并非太后自己人，所以太后筹谋的事情，也不会向他这个外人透露半个字。

　　宋晚星上身后仰，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掌事，我能相信你吗？”

　　王岳连忙跪下，磕头以表衷心：“倘若陛下心怀大业，奴婢，定当誓死追随！”

　　“……”皇帝疲惫地闭了闭眼睛，俄而掀开眼帘，眼底精光难掩，他收起精明与计较，弯身将王岳扶起，笑着安抚：“掌事客气了，你伴朕身侧，十载之久，朕信得过你。”

　　王岳不肯起来，再次叩首：“谢官家恩情。”

　　“起来，”宋晚星招手，“紫宸殿里不准动不动下跪。”

　　王岳干笑着站起来，转而猜测：“官家，太后极是聪慧，官家去慈安宫，名为向母亲请安，实则博一个叫人心服口服的好名声。那位…当是清楚的。”

　　宋晚星微愕，挑了下眉毛，警惕地说：“掌事又是如何知晓我的心意？”

　　“……”王岳轻轻拍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奴婢又说错话了。”

　　“…不，你没有。”宋晚星好整以暇地打量他：“掌事是王家人，有家学相传，看得懂这一层深意，实在正常不过。”

　　王岳连忙拘礼：“这一番，太后拿您，该是没办法了。”

　　“嗯…”宋晚星思虑良久：“掌事，你帮我办一件事。”

　　“官家请讲。”

　　皇帝伸手，食指轻敲矮几桌面，若有所思道：“将紫宸殿里没有银丝炭的事传出去，不过要换个说法。”

　　“怎么说？”王岳求教。

　　皇帝眼珠一转：“就说我体恤母后与臣民，宁肯自己受苦，也要将这些热炭奉给慈安宫，为母后求暖热。也就是说，那份贴补慈安宫的银丝炭，是朕主动送出去的。”

　　王岳懂了，笑逐颜开：“这主意好，但怕是要让慈安宫下不来台。”

　　“她既然敢做，就要敢当。”

　　皇帝笑嘻嘻的，满肚子坏水儿，眼睛也变得特别明亮。

　　王岳打眼一瞧，心神俱震，从前暴君好色，纵欲萎靡，纵使皮囊再好，也不觉明媚，而他今日之神采，当真是…叫牡丹都花容失色。

　　“陛下，何故像是变了个人呢？”王岳实在没忍住，喃喃问出声。

　　宋晚星听见了，回眸一笑：“兴许经历过大灾大难，很多事就豁然开朗，性情也就变了。”

　　王岳思来想去，只好接受这个解释，庆幸不已：“变了好，变了好啊。”

　　就在主仆俩有说有笑时，一只短箭从屋顶嗖地射下来。

　　王岳眼疾手快扑上去：“官家！”他失声惊呼。

　　很快，那惊呼就变成了痛呼，箭头扎进他背部左侧肩膀里。

　　宋晚星抱住王岳，第一反应是抬头望向箭来的方向。

　　谢霁宣一直守在门外，听见动静立刻推门而入。

　　说时迟那时快，窗户砰得一声被撞开，那夜行者放着洞开的门不走，偏要闯窗户。

　　谢霁宣抓起木剑，那人…准确地说，蒙面刺客，已经拔剑出鞘，步伐诡异又迅疾地逼近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