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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无名 ...
嘉宜狱位于城内西南一隅,背靠巅江,高墙深院夜色中森森而立,似猛兽蛰伏,若非一扇黑色铁门分隔阴阳,便将吞噬人间。
这晚狱厅中几名狱卒一如既往在剔牙聊天,全不知他们的狱头此刻正躬身迎接一位贵客,满面惶恐不安。该贵客则向他摆了摆手,道:“罢啦,起来吧。”声音颇带了几分有气无力,这人慈眉善目腆胸叠肚,正是嘉宜知府宋阑宋大人。
狱头见宋阑身旁只跟了一名长随,小心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心里一个劲儿敲鼓:府台大人在本地为官数年,这囹圄之地是半只脚也不曾踏进过,今晚不好好在招袖楼喝他的花酒,到此地却为何来?
宋阑自不晓得他心事,俩眼直直发呆,末了长叹一声,“本府今日乃是为提审几名犯人而来,并无旁人知晓,你听到了?”他这派官仪倒是摆得十足,只是神情极为沮丧,像是谁欠了他百八十吊钱没还一般。
狱头儿不敢多话,只小心道:“属下今日谁也没看到。只是不知大人想问哪几个犯人?小的这就去把他们带过来。”宋阑沉着脸道:“不必了,本府自去牢狱一行,你前头带路即可。”他沉吟一下,道:“便从昨晚上韩定松送来的那犯人开头吧。”
王头儿乍闻韩定松之名,心头更惊,韩家势大他亦深知,莫非知府终于对自己的得力幕僚心生不满?不敢再想只弯腰道:“是。”招呼适才通报的狱卒让他等在门口,又小声叮嘱几句切莫多嘴多舌,自己提了灯笼走在前面。宋阑与其长随跟在身后。
嘉宜狱也如大锦其他府狱一般,分为内外监和女监。本来斗殴之事乃是小罪该在外监,但欧阳所打之人乃是韩家长孙,因此小罪也成了大罪,被投入到关重刑犯的内监。
通向内监的小道格外逼仄,两旁高墙耸立,阴湿的墙角青苔丛生,只有狱头手中一盏灯笼在前方摇摇晃晃,拉出一片晕暗的红光,直看得宋知府心惊胆战。他生平从不曾进入过这关押犯人的所在,遑论夜深人静时探访这重刑牢房,更何况眼下身后还跟随了催命的小鬼?只是情势比人强,不得不应罢了。
话说他白日里从温柔乡突然坠入恶鬼坟,被人威胁恐吓倒也勉强撑得住,最可恶的是被强塞了颗药丸。据那婆子打扮的贼人道此药名为三日痴丧丹,若无解药三日后思觉不调神智痴丧。宋知府愈待不信,到底性命事小才具事大,想他宋阑诗坛领袖绝代才子,满腹诗书一腔文思无论如何不能付之东流,便是天子得知也非要为大锦保护这等大才不可。为此大计向贼人低头这等区区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他想得明白,这才忍辱负重,被那贼子所迫三更半夜来到这鬼影憧憧之地。这一路越走越是胆寒,心头各色念头乱撞,一时想拔腿就逃,一时又想高声喊人,如此浑浑噩噩的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狱头儿停下脚步,灯笼朝旁一挑,回头堆笑道:“府台大人,这便是日前关那犯人的德字号牢房。”
宋阑可算到了地方,腿软得跟面条也似,脸却绷得方方正正,道:“你将牢门……罢了,且将牢房钥匙交给我,你在旁候着就好。”狱头儿正等他这句话,这样的阴私之事当然是有多远闪多远,当下毫不迟疑将钥匙双手奉上,自己挑了灯笼大步逃开,恨不得退到大门外。
宋阑面沉似水,钥匙叮叮当当提在手里不知该不该交出去,明知这一松手他日朝廷追究下来便是叵测祸事,忍不住心中打鼓,脚步向后退了两步。
他身后长随正是乔装打扮的姜思齐,将宋阑犹豫反复的神态瞧得真切,沉声道:“宋大人有反悔之意,只需发一声喊,我束手就擒绝不反抗;只是你身中剧毒若无解药……”说到此处微微冷笑。
灯下他一张黑面冷涩如铁,宋阑心头一寒,叹了口气将钥匙交给他,硬起头皮道:“君子一言。”姜思齐伸手接过,“快马一鞭。”说着格啷啷打开铁索进入牢房。
欧阳武功精强耳聪目明,早已将众人一席话听个清楚,等姜思齐进入牢狱后才从墙角站到明处向他躬身致意。姜思齐见他腕间被扣住铁拷,脚踝倒还无碍,便从钥匙里拣出齿痕吻合的一把开了铁镣,又扯下衣角将宋阑耳朵紧紧塞住,轻声道:“事情如何?”
欧阳循手指对面斜对面的一间狱房,言道白日里几名狱卒交接时曾提及韩少爷特意吩咐过这是重犯,要众人多加留心。姜思齐闻言颔首,心道虽然此犯人虽不见得就与筑堤之事有关,可自己这头时日匆促,就是蛛丝马迹也不可轻易放过。因之前那狱卒十分精乖,将此地钥匙尽数交来,也不必特意费心去寻,便又示意宋知府同自己一同去开那牢狱。
他初时尚且担心那狱卒会生疑生事,遥遥一瞥之下,但见那王头远远站开侧身对着众人,宛如木雕泥塑。
斜对这处乃是仁字间牢房,因为背光而向十分阴湿。姜思齐找出标有仁字的铜钥,待打开牢房门,一股腐臭气息直冲鼻息,直令宋大人急急掩鼻,满脸厌恶之色。
姜思齐微微一怔,这味道对他来说委实熟悉不过。曾几何时他征战疆场,战甲上尽是袍泽与敌人的鲜血,营帐中无数兵将的残肢断臂便散发出这种味道;又是曾经何时他身陷囹圄惨遭酷刑,肢体被毁损肌肤被炮烙,那时天牢里日日夜夜鼻中所闻到的也是这种味道。
他从不曾为此动容,正如他从不曾为此流泪。从前如是,而今亦如是。
只是这气息虽暌别已久,却依旧刻骨铭心,他的眼神也终因前尘而缓缓黯淡。
牢房内甚是昏暗,灯笼下墙角一人衣衫褴褛,颈间锁了木枷,足下拴过铁镣,满面乱发遮掩住脸孔,身上发出阵阵腐臭。这人听到动静头稍稍抬起,从发隙里向外扫过一圈,又垂头一动不动。
姜思齐令欧阳守在门口,向那人道:“你是何人?为何被关在此地?与韩家有何仇怨?”情势紧迫容不得多言,他开门见山直破主题。
那罪犯听到个韩字肩头晃动,牵动枷锁嘎嘎作响,向他冷冷刺一瞬复又转眼。姜思齐见他如此,道:“你和韩家结仇是为私怨还是公义?若是后者我自会替你申冤昭雪。”那人充耳不闻,身体后仰靠上墙壁合拢双目,竟似就此假寐。
姜思齐皱起眉头,寻常犯人听到昭雪之事必定激动万分,这人却来个不理不睬,若非心存死志便是另有玄机,一眼瞥到旁边宋大人有了主意,道:“我知你疑我出言哄骗,又担忧韩家势大,也罢,只是你知我是何人?这又是何人?”说着手指宋阑。
那犯人这回将眼皮稍稍掀起一条缝,随他手指方向宋阑看去,只听姜思齐一字一顿的道:“本官是前来庆兹赈济的钦差从官,而这位这便是本府府台宋阑大人!”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言既出,那囚犯眼中异光暴涨,猛然弹起向宋阑撞去。宋大人双手在袖中动来动去,正为难是否该将布团从耳中掏出,哪曾留心旁事?忽见一团黑影向他胸前扑来,大骇之下张口欲呼,蓦地有手横来一把堵住他嘴,同时将他向后狠狠一扯。他吃力不过仰身就倒,又有一脚从后直踢他腰眼,堪堪将他支住,如此总算踉踉跄跄的没摔个四脚朝天,却也把宋知府惊出一身透汗,张嘴就要唤人,嘴巴却被牢牢堵住,一口大气险险没顺过来,两手两脚不住乱刨,此刻忽然背心一酸,不知怎么肩膀便耷拉下去,喉口的气也沮了。
宋阑不知就里,眼泪险险淌出:难不成是那三日痴丧丹提前发作了?
那囚犯一下撞空,大力之下收不住去势亦向下栽倒,旁边有人手疾眼快揽住胳膊把他整个身体生生拽住。那囚犯人虽被梏住,一双眼睛死瞪着宋阑不放,直欲噬人。
揪住囚犯的正是姜思齐,他也未料此人一听宋知府名头反应竟如此剧烈,幸好欧阳反应不俗才没有闹出大响动,刚要放手忽觉手触之处极为绵软,伸手去摸那囚犯左臂,果然碎成几节,若非夹在木枷之中根本便举不起来,右臂却尚完好。他心中一紧,将那犯人平放在地,力度极为柔和。
这人瘫倒在地,头高仰在木枷之上,乱发向侧滑开露出血肉模糊的一张脸,一眨不眨的向宋阑瞪视,突然张开嘴,半截断舌从口中探出。宋阑本就惊魂未定,一见之下险些吓得昏了过去。
姜思齐见此情景知这人饱受折磨,如今只字难言,掀起他衣襟朝胸腹之间探了一眼,见刀口虬结鞭痕狰狞,累累伤痕间腐肉横生,更因刚才一撞挣破无数伤口,道道鲜血横流。
他放下囚衣,直盯住那犯人双眼道:“韩家人割你舌头是怕你开口,又用酷刑是逼你招供,留你右手也是为此,想来你手上该有重要物事。”
那汉子虽身在煎熬中,面色丝毫不变,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之意。
姜思齐知他必定疑心自己和韩任光是一路人,肃容道:“你境遇如此也难怪心存疑虑。你且看这个。”说着斜过身体挡住宋阑视线,伸手入怀掏出一物,摊到那囚犯面前。
那囚犯见他手中物品,瞬间目中精光暴涨,面上筋肉不断抽动,身体一阵颤抖,带得镣铐嘎吱吱作响,莫说是他,连旁边欧阳骤见此物也不由大吃一惊:世子竟将这等物事交到他手中!
原来姜思齐手握的赫然是一方麒麟金印。金麒麟栩栩如生,四爪拢起牢牢抱紧腹下宝珠;宝珠龙眼大小光华夺目,其内盈盈碧光镂出一个钦字,端的是精致绝伦巧夺天工,正是天下无人不识的麒麟印。麒麟印到处如圣上亲临,正是钦差代天子巡行四海的表记,普天之下不过八枚,绝无假冒。这枚金印乃是临行前池凤翎亲手交于姜思齐,笑言道此行艰险金印开路,且暂为保管。
姜思齐自知此印非同小可,欲推拒不受,然而世子手上力道与他目光一般坚定强硬,推来退去还是入了他怀中,又在此刻在这四面死境的囚室中亮出。
那囚犯瞪了金印一会儿,目光重落到姜思齐脸上,神情凶狠而迷惑,渐渐起了彷徨。
姜思齐平静不语,与他四目相接。过了半晌,也不知这犯人看出了什么,目光渐转黯淡散乱,忽然伸开唯一完好的右手,食指蘸起地下未干的血迹,一撇一横慢慢在地上划出一个字。姜思齐辨认片刻,这才看出是个冤字。
这汉子周身力气已失,这个冤字歪歪扭扭不成样子,然而血色痕迹在昏暗灯火映照下凶光毕现,直令人毛骨悚然。宋知府在边上看得清楚,脚下一软,身体软软靠上了墙壁,惊惧之余更加疑云大起:本以为这人捞了同伙就走,谁料这架势竟是审起案子来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汉子又蘸血写下一字,字迹扭曲得厉害,姜思齐勉强辨出乃是个何字,不得要领,微微沉吟下低头对上那汉子眼睛,但见其中狠厉嘲讽俱无影无踪,只剩极度苦涩与渴望,心念一动,“是何从简何大人?”
那汉子听闻何从简之名,眼神一时缩如针尖,眼白上密布的血丝根根绽开随时似将爆裂,他张嘴欲呼,却只发出嗬嗬嗬的声响。姜思齐见状道:“既然你有口难言,我来问你来答。若是,你眨一下眼,若否,连眨两下眼即可。倘若其中另有隐情,你便转一圈眼珠。”那汉子听后眼皮合拢一瞬,复又盯住姜思齐。
姜思齐点头道:“你明白就好。第一件,你与韩家人结怨,是因为当年何大人之事?”见那汉子迅速眨了一下眼,续道:“当年何大人因为贪渎之名入狱,想来是冤案。”那汉子闻言一怔,随即眼眶里逼出些水光来,生恐姜思齐会错了意,快速开闭一下旋即张开,纵热泪凝在眼角也不敢稍动。
姜思齐微嘘一声,追问道:“当年之事发作极快,何大人投入大狱未几便身死狱中,如今想来其中必有蹊跷,你可知内情?”那汉子周身颤抖,眼珠慢慢转动,忽地伸出手来在地上勾了数勾,不多时有个毒字从重重灰尘血迹里凹显而出。
姜思齐沉默片刻,道:“不知何大人可曾留下什么簿录记册之类?”他本以为这汉子会称是,不想他面上肌肉抽动,眼中露出痛恨而愤恨的神色,眼皮先眨一眨,又连续开闭两次,眼珠慢慢环过一圈,正感奇怪就见他右手向旁堪堪一滑,在旁边又抹出一个韩字,稍做思忖已然明了,“你是想说这证据原本是有,可如今却已没了,该是那姓韩的拿走的?”
那汉子双眉纠紧,目中似有千言万语,良久良久终于只将眼一眨。姜思齐见他如此,料想事情必定不会这般简单,然而此时此刻也无暇追究细情,皱眉道:“那为何韩定松又将你关到此地?”话出口才省悟到这汉子又如何能答得出?不由叹了口气默默思索,正沉思间忽从地面传来窸窣之声,却是那汉子右掌在地上反复摩挲不已,似在努力写下什么,而地面血渍已干,他却如同不觉,只用力屈指书写,指尖到处血迹宛然,却是生生将指头磨坏,淌出鲜血。
姜思齐单膝着地努力辨识地上字迹,道:“洪……坝……谎……赈,莫非你是说,你知前年嘉宜府炸坝,谎报洪灾骗取朝廷赈济之事?”那汉子亦知字迹模糊,唯恐他看不明白,待听到这几句,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眼中也露出欣慰光芒。只是他这口气撑得着实辛苦,似欲唏嘘一声,然而从喉中发出的不过是阵剧烈呛咳,喘咳声里暗红色的唾沫从他唇角缓缓溢出。
姜思齐沙场经得何其多也,一望即知此人心肺遭受剧创,能熬到如今全靠不死不休的心气吊着,可自己却不能任他就这般死了,伸手扣住人中让他不至昏厥,急急道:“你手上可有凭证?韩家抓你可是为此?”
汉子迷迷糊糊中听到这两句,挣扎着想要点头,周身上下却难以动弹分毫,只得将眼皮飞快开闭一息,于污浊的黑暗里瞪视着姜思齐。
他眼中血翳弥漫,唯有两点亮光如金似铁,矢志不渝。
姜思齐手上加重力道,盯牢那汉子追问道:“凭据何处?”那汉子嘴唇颤了颤,抬腕在地上轻轻划去,可只写了一个字便罢手不写,眼中再度露出迟疑之色。
姜思齐松了手向他静静而视,忽道:“你周身筋骨已碎,心脉断了大半,就是华佗再世恐怕也撑不过这两天。你若执意不说将这铁证带到九泉之下,黄泉路上与何大人相见时,他定会怨你白白遭了这些折磨。”
那汉子目光黯淡,过了半晌手腕忽地向旁扫过。姜思齐以为他就要写下藏匿之地,凝气等了片刻,却见他划出个家字不免愣住,心道:难道是藏在何从简旧时府中?一转念间,忽地便明白了,慢慢的道:“何家幺儿流放西北,幼女充做官妓,你心心念念的可是此事?” 此言一出,饶是他意如铁石,亦不禁触景生情,黯然难言。
那汉子停了手,许久许久聚在眼角的泪水终于滑落,在侧颊上冲出一道蜿蜒血沟。
姜思齐握紧双拳,肺腑千结,唇齿如坠千钧。
何从简事发之际朝中上下多觉蹊跷。杨季昭虽不识这位有再世李冰之称的何大人,从以往所见公文中隐隐也勾画出一位忠于职守的能臣身影。他最初曾想过上表请求从长计议详查内情,然而周围同僚都是一副高高挂起的模样,他也未免觉得自家身为枢密副使本来就管不到这档子事,若被御史参上一本说他结交地方怕是祸事可期,思量一番到底继续做他的哑巴木雕,默然看崔知政脊背越来越佝偻,头发越来越花白,直等到何从简死于狱中的消息传来,年过花甲的老人终于不支病倒。
他料不到旦夕间事情竟会到了这个地步,内心十分抱愧,纵何从简不是他的西北将,纵文武分置,可以他的地位尊荣,若肯挺身而出如今何从简或许还活着,崔翮也不必生出重病吧?
然而事已至此,他亦无可奈何,何况既然他人都不开口,他便也安慰自己谨慎稳重不是错。
于是轮到杨枢密祸及自身时,他人亦房门紧阖不闻不问;而他的老师也是一般大病不起,书室空余一片凄清。
此时此刻他与这无名汉子咫尺相对,呼吸与闻,听着他垂死急促的呼吸,看他面上血泪交织的痕迹,一时心如刀割,竟比当年天牢中更甚。
相形之下,自己那点愧疚何其浅薄虚伪,而是明哲保身的一念之私有岂止错,简直大错特错!
领一国俸禄却尸位素餐,其错可恕,不可恕?
这么算来,他其实也不算尽然冤枉,也该算罪有应得?
他狠狠闭了闭眼,将这一瞬潮水似的懊恼悔恨悲伤惭愧统统压入心底,再度睁开时神色肃穆之至。
他看进那双眼睛,不去问此人为何对何大人以命相报,不去想今日之后会有多少艰难波折,只将那只粉碎的右手轻轻一握,字字铿锵,“我应你,定将何大人一双子女救出虎口,若违此誓,有如此枷。”说着抽出长剑在其颈间枷锁上一滑,内力到处枷锁应声而裂。
冤也好,罪也罢,纵前尘种种悔已迟,然而亡羊补牢不曾晚。总还有人需他伸出这双手,他总要伸出这双手。
汉子呼吸一滞,嘴唇扯动却发不出声,眼中涌出无限感激之色,手肘一动连续滑出两个三来。姜思齐微微思索,道:“可是三十三里亭?”他不过是按常情揣测,那汉子却露出宽慰眼色,姜思齐便知猜得不错,又见那汉子右手越来越无力,近乎拖出个“七”字,又竭尽全力又勾出个花朵的模样,熬到此刻他力气尽失,再也磨不出鲜血,只留下灰尘里一个浅浅印子。
姜思齐一时难解其意,只点头道:“我明白了。有了这份凭证何大人定有昭雪之日。”见他兀自盯着自己不放,沉声道:“你放心去,何家人我会亲手救出,”顿了顿又道:“这份仇我替你一肩担下。”
直到此时,大汉一直绷紧的眼神终于缓和了下来,喉头咕噜咕噜作响,大捧大捧的鲜血从口中涌出,胸膛一瞬塌陷下去,身体不住抽搐,显是痛不可抑,姜思齐眼看见如此,低声道:“这位兄弟,我虽不知你姓名,却敬你赤胆忠心,且让杨某送你一程。”
那汉子抽搐的身体一顿,也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蓦地曲臂抓住他手,眼中眼泪大滴大滴的淌下。
姜思齐肃声道:“一路走好。”说到此处立手如刀,在他项间重重一击。那汉子脖子折断,就此无声无息死去。
非常感谢大家,你们的心意我无限感激……但是请不要再投雷,手榴弹更加的不要!跪求!切切!
只求留言……让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虽然根据点击率们字再在此处略心虚……)
真的,再一次深深感谢!但是真的跪求请不要再投雷神马的了,请看我真诚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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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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