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开创妇人医堂》寒楹

12、医堂雏形

　　今年春节和前几年一样，院子树上挂满彩灯，火树银花，流光溢彩。年节一过，便是上元节，家里很热闹。

　　家中的女眷聚在四夫人院子里做灯笼，雕花果子。本来就有这个传统，但秦臻很少参与，今日是被母亲带着一起过来。

　　她选了几个果子，跟着几个姐妹们一起试试。但那果子不是被她捅破，就是直接断了半截......秦臻烦了，直接把东西撂在旁边，往后躺在身后的软枕上。

　　容清秋皱眉，看她那七零八碎的果子叹气：“手怎么这么笨，都把果子捅破了，手没伤着罢......”

　　四夫人笑着接话：“还小呢，不会也就罢了。”

　　“哟，还小呢？都十六了，今年得相看人家了罢。”

　　二夫人平日里十分看不上秦臻这幅懒洋洋的做派，这时候找到机会，就忍不住刺了几句。

　　“二伯母，你先操心姝姐姐罢......”秦臻躺着幽幽出声。

　　秦府的姐妹，最大的秦瑜十八，到秦臻便是十六，其他妹妹都还小。

　　秦姝十七，订了人家，但是她不满意，一直和二伯母闹着，今日都没有出来和姐妹们一起。

　　柳明月面上难看，没再出声。

　　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进来回禀：“各位夫人，宫里头娘娘和大姑娘送了节礼来......老夫人接了，分给几房......”

　　原本的笑闹在那一刻静下来。

　　秦瑜被老夫人禁足之后，不知怎么，宫里来了人，传来皇后旨意，说是在宫里头的婉妃想念娘家，想让大姑娘进宫陪着。

　　老太爷老夫人再如何也不能违抗皇后的旨意，大夫人哭了许久求了许久，也只能把秦瑜恭恭敬敬送进宫里。

　　那封送进宫里的信，还是秦臻偷偷托了父亲身边的小厮，拜托他送东西时稍进去的。

　　婉妃是她的亲姑姑，进宫前和家里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只有秦文敬在宫外偷偷捎了银钱给她。而今他们姐弟感情很不错。

　　因为这件事，秦瑜的母亲在年节的时候，十分不待见三房，公中送来的东西都是缺斤少两的。容清秋也清楚原委，体谅她女儿不在身边，没放在心上。

　　那老嬷嬷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件，恭敬递给秦臻，“大小姐专门捎给六小姐的信件。”

　　秦臻眼睛亮了亮，连忙起身，接过信件。

　　她在展开前还环顾四周，那小模样，像是害怕别人看见她的小秘密。四房秦霜是一个活泼的人，见状想去逗逗妹妹：“让我来看看，大姐姐和六妹妹有什么小秘密......”

　　秦臻防着她呢，在她扑过来之前，翻身把书信压在软枕上，还大声说：“这是大姐姐专门给我的，你没有，不能看......”

　　秦霜被她气到，趴在她身上，伸手想扒拉出信封......

　　“好了，都多大了，还怎么孩子气......”

　　闹了一会，秦臻坐好，悄咪咪打开信封。她看完就让朱银收好，回了弦月阁，在书房里拿出纸张，把信里的地址和名字写上。

　　宫中的妇科圣手，林太医师徒的地址。

　　——

　　今日是个好日子，闺阁的姑娘们可以跟着父兄出门看灯会，逛街市，规矩不像平日里的多。

　　秦臻也出去了，和几位兄弟姐妹一起，上马车前，母亲又给她披上一件厚厚的大氅，递过来一个暖手的炉子。

　　“冷了就回来……”

　　“母亲，给点银子。”秦臻双手摆在容清秋眼下，一副讨好模样。

　　容清秋狐疑地看了自己女儿几眼，在人前边拿出荷包，边低声询问。

　　秦臻就是仗着母亲在人前不会与她纠缠银钱的问题才敢如此明目张胆。若是私下里，她可不敢这个时候再要钱，毕竟齐云山那时候与现在隔得不远。

　　有灯会的地方在城西，马车晃晃悠悠一会便到了。一下车，满城灯火，树上，廊下，店铺前，都挂上形态各异的灯笼。行人摩肩擦踵，熙熙攘攘。

　　秦臻喜滋滋在马车里把那一百两好生放在荷包里。她母亲今日有些大方……现在有还有五百两。

　　本来是打算一起行动的，到最后只剩下秦臻一个人。兄长姐妹每一个走前都叮嘱她，让她小心些，身边要跟着人，到时间就回来……

　　弄得秦臻有些脸红。

　　等所有人走之后一段时间，秦臻带着朱玉去了一个点心铺子买点心，买了不少盒，准备送到善堂去给刘婶她们，也刚好看江满娘是否来如约而来了。

　　到了小巷里头的善堂，秦臻拉着朱玉下了马车，把给她们买的东西都提在手上，吩咐车夫在外头等着。

　　一进门，几个年轻姑娘在院子里拿着火红的灯笼在玩闹，廊下还站着不少人，有被人抱在怀里的女娃子，还有白发苍苍的婆婆。

　　善堂这些年来收留了不少人，秦臻上次看了刘婶送上来的收支账册，大概有三十多人。宅子里头的正堂，连着的暖阁，还有左右厢房，都住进了人。

　　年轻的姑娘比较多，有将近二十个。

　　“小姐！”

　　几个活泼的姑娘先注意到进来的秦臻，双眼发亮，朝她奔来。

　　“今日过节，给你们带了些点心......不知年节有没有好好过啊。”秦臻被她们拥着进了院子，她随口问了她们的近况。

　　被她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围绕着，秦臻也不断回应，像极春日里迷失在花丛里的蝴蝶。叮嘱了许多话，虽然只比她们大个几岁，但秦臻觉得她好似成了她们的娘亲，关心着她们读书的近况，时不时还拿着话头催促她们好好认字。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好不容易她们出去自己玩，她则找到刘婶，谈起这段时日的近况。

　　“姑娘们都很认真，已经把字认得七七八八了，老奴眼睛不灵光，现下都要靠着她们念着书册。”

　　刘婶低声询问：“年节过后，有几个妇人背着包裹上门了，手上拿着小姐的东西，我把她们安排在隔壁的院子。老奴常常过去，那江娘子没要我送过去的银钱，自己在院子里架起灶台过起了日子。”

　　秦臻点点头，知道江满娘这是把人带了过来，“她可带了一个年轻眼盲的姑娘过来？”

　　刘婶点点头，笑了起来，神色间有几分光彩：“那是江娘子女儿罢，我们院里那些泼猴儿过去玩，见到了那位小娘子，几个人天天过去找小娘子玩。”

　　眼前人迟疑片刻，眼底闪过几分犹豫，还是问出声：“老奴同江娘子聊了聊，知道她是稳婆，也知道娘子的打算，老奴不好多嘴，但还是斗胆问一句，夫人知道吗？”

　　秦臻看着门外其乐融融的人，启唇问道：“既然你知道，可有告诉她们？”稳婆已经到了，今晚她就去商量着挂个牌子，上元节过去就先开始让稳婆去接生，教书。

　　刘婶想了想那几个泼猴的性子，有些担忧。这些年来，善堂好生养育着她们，吃穿不愁，她自己心软，平常也不常管教，真不知道她们对这个事会作何反应。远的不说，就一个白柚，她那冲天脾气，和那眼高于顶的心性......

　　那白柚前些日子还与那边的眼盲小姑娘闹起龃龉，在廊下说人坏话的时候她恰巧听见了，如今还记得她当时的洋洋得意：“你们可知道，那椿娘的母亲是个稳婆！诶，可惜了，椿娘貌美，但又眼盲，如今还有个稳婆娘亲，以后定是不如我们几个......”

　　她们都想跟着小姐去那些高门大户府上，从未想过......这样的事，都是她没好好教养她们，有些担心她们一时接受不了，闹起来。

　　“未曾，小姐别急，我会缓些时候告诉她们......”

　　秦臻没想太多，带着刘婶去了隔壁的院子，见到蹲在院子里煎药的江满娘。江满娘一见着她，就随手擦了擦手，站起身，旁边的一个眼生的妇人过来替她看着灶。一行三人被江满娘带进了院子。

　　“小娘子可算来了，真是让我好等，可别我来了，小娘子反而怕了。”

　　秦臻也笑着，自己生了一场病，也出不来，这是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不知江娘子说动了多少人？”

　　她问的时候，也在观察着这个小院，有零零星星的几个陌生妇人，有的在浣衣，有的在洗洗刷刷些小物件。江满娘的女儿站在她身边，眸子还是暗淡无神。

　　“带上我，一共九个，都是些觉得小娘子的打算可行了，也愿意把一身的本事交给旁人......小娘子可不能苛待！”

　　秦臻点头，转身把写好的契书拿了出来，让刘婶去准备红印，自己则抬眸看向江满娘，淡淡提醒：“娘子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自是不敢，这是我写下的契书，知道你认字，看看有何问题？若是签下了，不管是你带着的人，还是我，都可以拿着契书去官府.去伸冤！”

　　她接过椿娘递过来的茶水，知道她看不见，秦臻低声道谢。趁着江满娘在另一处与人翻译商讨的时候，她随口问了问椿娘：“听说小娘子和善堂的姑娘们相处甚好？可真是有缘。”

　　几乎是瞬间，椿娘就笑了，明艳灿烂，连眼底都闪过几分神采。她羞涩道：“几位姐姐人好由有趣......”

　　“以后你娘在这的时间不少，你也可以时时过去找她们玩闹。”那些姑娘自小在善堂长大，出门时候很少，好在有不少人，能凑个趣，也不至于过分害羞安静。

　　“多谢小姐。”椿娘知道，母亲这是为了她的眼睛才打算拼一拼，为她以后的日子拼一拼，但能碰上这么好心的人，也是她们娘俩的福气。

　　几个人站成一排，上前与秦臻按手印。在按下之前，刘婶面色有些心焦，望向朱玉。朱玉看了看一脸平静的自家小姐，最后朝着刘婶点点头。

　　她的小姐想好了。

　　“要是没有想好，就别急着按下，好好想想，这按下去就真切定下了。”

　　秦臻对着所有人提醒。但这些妇人都是为了银钱而来，靠着见多识广的江满娘才捞的这份差事，也是接生，有更多的月钱，此刻心意已决，都麻利按下手印。

　　秦臻也伸出大拇指，一下一下按着手印。每个人都印了三份，两方留着，最后一份送去给官府存着。

　　“好了，那江娘子就来与我商讨何时可以上一个牌匾。”

　　秦臻与江满娘打算明日就请人打个牌匾，好了就直接挂上，就叫妇人医堂。之后就可以开始以这个医堂的名义去接生。

　　“其他还好就是有一点，我们都是些目不识丁的老妪婆了，一辈子都没上过学堂，我们如何能知怎么教别人？”

　　秦臻撑了撑额头，有些头疼。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你们明日就过去吧，先认识一下那些女娃子。方才不是有一对祖孙，不如问问老婆婆她是如何教的？知道江娘子见多识广，你就先看着，有空了可以去看看夫子是怎么教她们识字的，你按着来？”

　　突然，外头蹦蹦跳跳进来几个年纪轻的小姑娘。

　　“小姐，你怎么躲着我们来此处！是新来了夫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