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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chapter(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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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安抚性的轻拍着我的后背,我慢慢的止住了泪水,将脾气和情绪收敛稳定起来,推开她,挤出一个微笑岔开话题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拿纸巾递给我,瞥了一眼我包着纱布的左手腕,轻叹一口气,“本来是想打你手机想叫你出来聚一聚的,你家那位告诉我你在医院。”她眼睛紧紧凝视着我,“澄澄,我无意窥探你的隐私和生活,但作为你的朋友而言,我愿意也希望和你分享喜悦同时还有你生命中的那些恐惧、伤心、疲惫、无奈,可是你却从来对我报喜不报忧,我很困惑,你这样做是对我还不能够全然信任还是出自其他你为我好之类的理由?”
我吸了吸鼻子无法言语,简从安明知我不希望别人知道却还是告诉她,用心不言而喻,而此时,我也是多想将这么多年的委屈告诉她,却不知如何说气,更多的还是无法启齿。
她有些生气的偏过头,过了好一会儿,她终是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对我好言好语道:“澄澄,你还记得大一下学期那一年吗?我们俩亲眼看见有个女生为情跳湖自杀了,当时你还打趣命令我不要为了徐亚柏自杀,你还说那女生太傻了,自己是肯定不会那样做的。呵,难道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她有些嘲讽的淡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现在也说一句,你太傻了,现在什么年代了,你居然还会为情自杀,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我压不住自己的情绪脱口而出:“不,宜主,‘为情自杀’这四个字来描述我的情况太简单了,很多事你不明白,就连我也不是很明白,我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这一切像一场梦一样。”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让我怎么明白?既然不是为情自杀,那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才会去自杀?”她拉着我的手迫切的看着我,“我们那么好的朋友,你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我低下头,仍然有些犹豫:“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语气有些颓然道:“这些年你对我越来越疏离,对我总是有所保留,说实话,我很难过,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到你了?”
我抬起头摇头,“不是,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造成的。”泪水在眼眶里迅速的聚集,我吸了一口气,拿纸擦了擦脸,她期盼凝视我,我轻叹一口气,决定将所谓的真相告诉她,那些事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我心中,这些年来,我重未得到片刻的宽松,也许某些时候能够短暂的忘却或者自以为是的忽略,可那就像是简从安说的那样,只是逃避,现在的我已经满身疲惫,连逃避都已无多余气力。
她不可思议的盯着我,眼睛充满着气恼、惊讶、失望一系列复杂的情绪, “葛澄,你从来不拿我当好朋友看待,对不对?这些事即使是事隔多年你也从未对我透露出半分,当她们所有人误会你的时候,我却是始终如一的相信你站在你这一边,你这样的做法真让我寒心啊。”
我慌忙摇头,激动的伸出双手做动作跟她解释:“不,不,宜主,衍生是我,是我害死的,你知道吗?我怎么跟你说,你叫我怎么跟说出口,我活该,我抢了好朋友的男朋友,活该被骗,还把他害死了…”我深吸一口气,压制住汹涌澎湃的泪意。
她激动的站起身来,“葛澄,你!你太愚蠢了,我这几年采访了很多人,有为金钱分手的,有为小三离婚的,有被欺骗而报复走上不归路的,有许许多多各色各样的感情纠葛,我却很少见到像你这样的,呵,居然对欺骗你的男朋友心怀愧疚,我真不明白你的脑袋是怎么想的?”她平复住心情坐下来,沉默的盯了我一会儿,朝我受伤的左手努努,“这么说你自杀也是因为这个?”
我抿紧嘴唇沉默,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气恼的呼吁一口气,“澄澄,林衍生不是你害死的,是他自己不小心出的车祸,你为了他不惜跟好朋友决裂,咱们寝室的人当年多好的关系,还不就因为这事儿吗?他却一开始就是设计骗你,整件事你没有对不起他半分,你到底在愧疚个什么劲儿?”
我嘲讽的淡淡一笑,“跟室友关系疏离,只怕并不是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她有些疑惑的看着我,“怎么?还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的?”我勾起嘴角笑了笑,“算了,当年的事不提了。”
她也没多想,拉着我手,语重心长的说:“听我的,别这么傻,人都已经死了,你还去在乎和计较这么多没有任何意义了。”她凑近我声音低了几度,“这些事儿他知道吗?”
我点点头,她伸出食指点了点我的额头,“有这么好的男朋友在身边,你居然为了前度去自杀,你说你这么瞎折腾你就不担心他离开你?”我牵了牵嘴角,“宜主,我觉得已经没有能力去爱了。”
“少跟我装你们小说家那套文艺腔,什么叫没有能力去爱?爱是与生俱来的,是一种本能。也许你自己还没明白自己,我却看得很清楚,你对简从安早就开始爱了,所以我才那么积极赞成你和他在一起。”她见我无动于衷,又继续劝导:“这几年我当杂志社的记者见过不少案例,男人痴情起来叫什么天地可鉴,绝情起来就跟看书买衣服一样。就拿徐亚柏来说,我当年跟他分手,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心态和缘由,他干脆果断的态度是事实,分手之后照样春风得意,吃喝拉撒睡一样不缺,我为了他怎么样你瞧得一清二楚。前段时间我也很迷茫,现在我想清楚了。时光的流逝不是就为了证明过去和现在的区别吗?不管当初谁对谁错,既然过去那样做了,现在我也不想再回头。我赵宜主,不愿意吃回头草。”
简从安推门进来,宜主抬手看了看手表,站起身,“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我拉住她的手,“我的事别跟其他人说。”她嗔怪我一眼,“我是记者,我可不是狗仔队。”她拿上皮包跟简从安打过招呼开门走出去。
简从安走过来询问:“饿了吗?你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想吃点什么吗?”
把事情跟她说出来以后,我心中方佛轻松不少,心情也愉快了些,看到眼前这个男人对我关怀备至的照顾,不由的想起宜主刚才那句话,男人痴情起来叫什么天地可鉴,绝情起来就跟看书买衣服一样,他是这样的人吗?
他坐在我身边,“想什么呢?”我回神笑着摇摇头,“是有点饿了,你吃了吗?”他笑着调侃道:“难得你主动关心我一回,我可真是受宠若惊呀。”
我抿嘴笑,“你这话是在埋怨我平时很少关心你吗?”他忙摇头,“不敢不敢,我是怕你关心我多了,我就真是受宠若恐了。”我伸手打他。
我扣上安全带,他发动车子,笑着说:“我妈让我们家保姆小雅过来照顾我们,我特意让她炖了一些滋阴补血的汤,我们回家好好补补,你看你住院这几天都瘦了。”
我不高兴的回他:“就你天天拿那些高档补品给我吃,我都快吃出鼻血来了,还瘦呢,我请了这么几天的病假,结果回公司别人见我油光满面胖了一圈,你说,我到时候怎么好意思?”
他笑着说:“那就别去上班了,又不缺你那点钱,或者,来我们公司上班,待在我身边我多能照顾你一些。”
“不干。”我偏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看到路边的一个花店,我忙叫他停车,下车买了一束菊花,他疑惑的看着我,“小澄,你这是?“
“从安,你知道…衍生埋在哪里吗?” 衍生是个孤儿,养父母早几年出国一直没回来,他的后事也不知是谁办的。他盯着我沉默的微微点头。
我将花放在墓碑前,看着上面他的照片,一瞬间有恍如隔世之感,这些年来,我从来不敢来看他,从他死后我就避免一切跟他有关的接触,除了靠那一点回忆,生活里早已没有他的痕迹,可我还是怕,怕他会在里面责怪我,怕跟他这样如此面对面的相见,哪怕他此时已是一堆没有生气的白骨,可能连白骨也不剩了,想到这里,我捂住嘴,眼里已经有了泪意,简从安安慰的搂住我的肩膀,我靠在他肩膀上,深吸一口气,“你怎么知道他埋在这里?”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林衍生和简从安之间的关系,好像林衍生是简从安公司的员工,可是一个大老板又是因为什么欠了一个普通员工的人情,而林衍生又是因为什么才请得动他的老板来照顾我,难道仅仅是像简从安说的那样我们以前认识?这一点,我一直很疑惑,从前却一直懒得去深究。
“他养父母和我爸妈是朋友,他的后事也是他养父母托我给他料理的。”我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抬头看向他,“从安,这次我是真的想将一切放下了,我们从今以后,好好过。”他盯着远方,我回头看着照片上林衍生的笑容,墓碑上摇晃的黄色菊花,好像梵高画里的向日葵,艳丽华美充满朝气。
他推开家里的门,我进去一眼看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胸前围着围裙正端着一个大瓷碗从厨房里出来,看见我们高兴的喊道:“简哥,呃,姐姐,你们回来了?菜刚做好。”我一下子愣了。
简从安在旁边解释:“她就是小雅,她家是贵州的,说不好普通话,所以以前在我家一直说的是贵州话,我也听习惯了,澄澄,你听得懂吗?”
我换下高跟鞋,“听得懂,只是觉得有点怪。”
吃饭的时候小姑娘一直站在旁边伺候,弄得我跟个地主婆似的,在我的再三力劝下,她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坐下来跟我们同吃。
我一边吃饭一边好奇的问:“你多大了?”她忙答道:“二十一了。”“这么小,怎么来这么远的地方工作?”她吞下饭菜,“俺家里穷,家里只有一块地,家里有三个弟妹在上学,我只好出来打工。”
我舔了舔嘴唇,称赞道:“你厨艺真好。”简从安在旁边接嘴:“我妈那么挑剔的人都特别喜欢她,能不好嘛,小姑娘又勤奋又聪明。”小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俺妈炒菜好吃,都是她教我的,再说,冯阿姨还出钱让我去厨艺学校学习,俺家里来的那些姐妹特别羡慕我,待遇好工资又高。”
我感兴趣的问:“那你家乡都喜欢吃什么?”
“洋芋,姐姐,你们这里的洋芋没得俺们那里好吃,俺家里就是种洋芋的,俺考的那个洋芋片特别好吃,有空我做给你和简哥吃嘛。”她一脸认真的说。
我和简从安对看一眼,我笑着点点头,这个小姑娘又单纯又有趣,只是挺可怜的,这么小就没读书出来给人家做保姆,也许对于那些连基本生活保障都无法满足的穷人来说,我的这些伤痛根本就不算什么,生活还得继续,也许我真的没必要去在乎过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像宜主说的,时光的流逝不是就为了证明过去和现在的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