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隙光录》头上套裤衩

12、妄念阁

　　上·铜锁泣音

　　铜锁发出“咔咔”的钝响，像是生锈的关节在勉强屈伸，每一次转动都带着滞涩的阻力，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与颜晨对抗。墨潜站在两人身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内侧暗藏的纹路，目光落在铜锁下方刻着的细小凹槽上——那些凹槽深浅不一，隐约组成了与壁画上一致的云纹，只是在“喜”字对应的位置，多了一道极浅的划痕，像是被指甲不经意划过。

　　“慢着。”潇青阑忽然出声，伸手按住了颜晨的手腕，“这个凹槽的走向不对。”他俯下身，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仔细打量，指尖轻轻拂过那道划痕，“壁画上的‘喜’字云纹是顺时针缠绕，但这里的划痕是逆时针，或许顺序要再反过来？”

　　颜晨挑眉，没有立刻松开把手，而是侧头看向墨潜：“墨潜，你的看法？”

　　墨潜的视线从铜锁移开，落在洞穴深处那片愈发浓重的黑暗里，声音平静无波：“反向排列的前提是罗盘指向与壁画一致，但刚才罗盘在‘惧’字位置时，指针轻微跳动过三次。通常这种机关设计，不会只依赖单一提示，划痕可能是误导，也可能是确认键。”她顿了顿，补充道，“可以试试先转回‘喜’字，再逆时针转动半圈。”

　　潇青阑眼神微动，从口袋里掏出一副薄手套戴上，接替颜晨握住了铜锁：“我来。”他的手指修长有力，转动时力道控制得极为精准，铜锁在他手中发出的声响明显柔和了许多。当锁芯转动到墨潜所说的位置时，“咔哒”一声轻响，不同于之前的滞涩，这次的声音清脆利落，像是某种卡扣终于归位。

　　紧接着，洞穴右侧的石壁缓缓震动起来，灰尘簌簌落下，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石门慢慢向内开启，露出里面幽深的通道。通道壁上镶嵌着几盏古老的油灯，不知被什么触发，竟自动燃起了幽黄的火光，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石壁上扭曲晃动，宛如活物。

　　“小心点。”颜晨率先迈步，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目光警惕地扫视着通道两侧。通道地面凹凸不平，布满了细小的碎石，走起来需要格外留意。潇青阑紧随其后，走在中间，手机始终保持着照明状态，时不时回头看向墨潜，确保她能跟上两人的脚步。

　　墨潜走在最后，脚步轻盈，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她的目光没有停留在通道壁的壁画上，反而专注于地面的碎石——这些碎石看似杂乱无章，却有几处的磨损痕迹格外均匀，像是被人频繁踩踏过。更奇怪的是，碎石堆里夹杂着几颗颜色异常的石子，呈暗紫色，表面光滑，不像是天然形成的矿石。

　　“这里的壁画和外面不一样。”潇青阑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左侧石壁上的一幅画说。这幅画没有采用之前的彩绘，而是用黑色颜料勾勒出的简笔画：一个人跪在地上，头顶上方悬着一把利剑，剑身刻着“妄”字，而那人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道从额头划到下巴的竖线，竖线两侧，各有一滴圆形的墨点，像是眼泪。

　　颜晨凑近看了片刻，眉头微蹙：“之前的壁画是‘喜怒哀惧’，这幅画对应的应该是‘欲’？”他转头看向墨潜，“犯罪心理学里，‘七情’通常包含‘喜、怒、哀、惧、爱、恶、欲’，这里只出现了五个，剩下的两个在哪里？”

　　“或许不是按七情来的。”墨潜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着壁画下方的地面，那里有一块石板颜色略浅，与周围的石壁格格不入，“你们看这里。”她用指腹敲击石板，发出空洞的回响，“下面是空的。”

　　潇青阑立刻蹲下身，与颜晨一起检查石板的边缘，发现石板四周有细微的缝隙，像是可以活动的机关。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用力向上抬，石板纹丝不动。“有锁扣。”潇青阑摸索着石板边缘，在靠近壁画的一侧摸到了一个凸起的按钮，“按下去试试？”

　　颜晨点头，示意潇青阑动手。潇青阑按下按钮的瞬间，石板发出“咔嚓”一声，缓缓向上抬起，露出一个方形的暗格。暗格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本泛黄的线装书，书页边缘已经破损，封面上用毛笔写着“妄念录”三个字，字迹潦草，像是在极度激动或恐惧的状态下写就的。

　　潇青阑小心翼翼地将书取出，翻开第一页，里面的字迹同样潦草，断断续续写着：“……以喜为引，以怒为柴，以哀为水，以惧为火，妄念生，则隙光现……”他皱了皱眉，继续往下翻，后面的内容大多模糊不清，只有零星几个字能辨认出来：“……献祭……轮回……第十二……”

　　“第十二？”颜晨捕捉到关键信息，“我们现在是不是在第十二个副本？”他转头看向墨潜，眼神里带着探究，“你之前说过，无限流的副本通常有固定规律，这个‘第十二’会不会是关键？”

　　墨潜接过潇青阑手中的书，仔细翻看了几页，指尖在“隙光现”三个字上停顿了片刻，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不好说。但‘妄念’二字，或许暗示了这个副本的核心——所有的机关和危险，都源于人的执念。”她合上书，递还给潇青阑，“继续往前走吧，暗格既然出现，后面应该还有更重要的线索。”

　　通道的尽头是一间宽敞的石室，石室中央矗立着一座高台，高台上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罗盘，与他们之前在入口处见到的那个一模一样，只是这个罗盘的指针是金色的，正缓慢地顺时针转动着。高台四周，摆放着四尊石像，分别对应着“喜、怒、哀、惧”四种表情，石像的眼睛是黑色的宝石，在油灯的映照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你们看石像的底座。”潇青阑指向左侧的“喜”字石像，底座上刻着一行小字：“心之所向，素履以往，喜极而泣，终成虚妄。”

　　颜晨走到“怒”字石像前，底座上的文字是：“怒发冲冠，血染锋芒，一念之差，万劫不复。”

　　墨潜依次查看了“哀”和“惧”字石像的底座，分别刻着：“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和“惧由心生，胆破魂飞，画地为牢，永世沉沦”。

　　“四句话，每一句都对应着一种极端情绪。”颜晨靠在“怒”字石像上，目光扫过石室四周，“这里没有其他出口，看来需要解开罗盘的秘密。”

　　潇青阑走到高台上，仔细观察罗盘的刻度，发现罗盘上除了“喜怒哀惧”四个方位，还有四个模糊的刻度，像是被人刻意磨损过。他用手机照着刻度，试图辨认上面的字迹，忽然发现磨损的刻度下方，隐约有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墨潜，你来看。”潇青阑招手，墨潜走上高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些红色痕迹极淡，若不是光线角度刚好，根本无法发现。“像是指纹。”墨潜伸出手指，与痕迹的大小对比了一下，“成年人的指纹，纹路清晰，应该是留下痕迹的人用力按压过。”

　　颜晨也走上高台，看着罗盘沉吟道：“之前的铜锁需要按顺序转动，这个罗盘会不会也需要按特定的顺序按压刻度？”他看向潇青阑，“你刚才在暗格里找到的书，里面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潇青阑再次翻开《妄念录》，仔细查找与罗盘相关的内容，翻到中间一页时，发现有一页被人撕去了，只留下残留的纸边。他将书凑近油灯，借着光仔细查看纸边的痕迹，忽然眼睛一亮：“纸边残留的字迹，像是‘金、木、水、火’。”

　　“五行？”墨潜立刻反应过来，“喜属火，怒属木，哀属水，惧属金，那剩下的土呢？”她的目光落在罗盘中心，那里有一个圆形的凹槽，大小刚好能放下一颗拳头大的物体，“凹槽里应该缺少了什么东西，或许就是代表‘土’的物品。”

　　颜晨环顾石室，目光最终落在四尊石像的手中——“喜”字石像手持锣鼓，“怒”字石像手持长剑，“哀”字石像手持泪珠形状的玉佩，“惧”字石像手持锁链，唯独没有与“土”相关的物品。“难道需要我们自己找到代表‘土’的东西？”

　　潇青阑忽然想起暗格旁边的石板，说道：“暗格的石板是土黄色的，会不会和石板有关？”他立刻返回暗格处，仔细检查石板的背面，发现石板背面刻着一个“土”字，还有一个圆形的凸起，大小与罗盘中心的凹槽刚好吻合。

　　“找到了。”潇青阑用力将石板背面的凸起扣了下来，那是一块圆形的土黄色石块，表面光滑，刻着细密的纹路。他拿着石块返回高台，将石块放入罗盘中心的凹槽，刚好严丝合缝。

　　石块放入的瞬间，罗盘的金色指针转动速度骤然加快，发出“嗡嗡”的声响，四尊石像的眼睛同时亮起红光，石室顶部的吊灯忽然全部亮起，刺眼的光线让三人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当光线柔和下来时，他们发现石室的墙壁上，原本空白的地方，竟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像是有人用荧光笔写上去的。

　　“这些是……受害者的日记？”颜晨走到墙壁前，看着上面的文字，眉头越皱越紧。文字的内容大多是关于对某个人的执念，有人因为爱而不得，有人因为仇恨难消，有人因为悲伤过度，有人因为恐惧缠身，每一段文字的结尾，都写着“我愿献祭一切，只求重来一次”。

　　潇青阑看着这些文字，指尖微微发凉：“这个副本，难道是让我们化解这些人的执念？”他转头看向墨潜，却发现墨潜正盯着罗盘中心的石块，眼神有些异样，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不是化解，是选择。”墨潜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清冷，“这些文字里，每一段执念都对应着一个选择，而罗盘的指针，会指向最强烈的那个执念。”她指着正在缓慢减速的指针，“你看，指针正在指向‘怒’字方位。”

　　指针最终停在了“怒”字方位，石像的眼睛红光闪烁，石室左侧的一面墙壁忽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的一个小房间。小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一个信封，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有一个红色的“怒”字。

　　颜晨率先走进小房间，小心翼翼地拿起信封，拆开后发现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夺走了我的一切，我要让他血债血偿——林浩宇。”

　　“林浩宇？”潇青阑皱了皱眉，“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他仔细回想了片刻，忽然想起之前处理过的一起悬案，“三年前，有一起企业家被谋杀的案件，受害者名叫赵天成，而嫌疑人就是他的合伙人林浩宇，只是林浩宇在案发后失踪了，至今没有下落。”

　　颜晨也想起了这起案件：“没错，那起案件的现场处理得非常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最终只能作为悬案搁置。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林浩宇的名字。”他看向墨潜，“你觉得，这个副本和三年前的悬案有关？”

　　墨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桌子前，指尖轻轻拂过桌面，那里有一层薄薄的灰尘，灰尘上有一个浅浅的手印，像是有人不久前在这里坐过。“执念不会凭空产生，这个副本的存在，或许就是为了重现当年的真相。”她转头看向两人，“林浩宇的‘怒’，源于赵天成的背叛，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当年背叛的证据，或者……阻止他的复仇。”

　　潇青阑的目光落在颜晨手中的纸条上，忽然注意到纸条背面有一个细小的划痕，像是一个箭头，指向桌子的抽屉。他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U盘，U盘上刻着“证据”两个字。

　　“看来线索在这里。”潇青阑拿起U盘，插入自己的手机，发现里面只有一个加密文件，需要密码才能打开。文件的名称是“第十二个执念”，与之前《妄念录》里提到的“第十二”不谋而合。

　　“密码会是什么？”颜晨看着文件，陷入沉思，“林浩宇的生日？还是赵天成的生日？”

　　潇青阑尝试了几个可能的密码，都显示错误。他看向墨潜，发现墨潜正盯着U盘上的“证据”两个字，若有所思。“墨潜，你有什么头绪？”

　　墨潜的目光从U盘上移开，落在石室墙壁上的文字上：“每一段执念的结尾，都有‘重来一次’，而‘怒’对应的石像底座文字是‘一念之差，万劫不复’。或许密码和‘一念’有关。”她顿了顿，补充道，“‘一念’的笔画数是六画，试试六个数字，比如林浩宇失踪的日期？”

　　潇青阑立刻尝试输入林浩宇失踪的日期——三年前的6月18日，也就是0618。当输入完成后，文件成功解锁，里面是一段录音和几张照片。

　　录音里，是林浩宇和赵天成的争吵声，赵天成承认自己挪用了公司的资金，还设计陷害林浩宇，让他背上了贪污的罪名。照片则是赵天成与某个神秘人的交易记录，以及伪造的证据文件。

　　“原来当年的真相是这样。”颜晨看着照片，眼神凝重，“赵天成不仅背叛了林浩宇，还想置他于死地，也难怪林浩宇会有这么深的执念。”

　　潇青阑关掉录音，眉头紧锁：“但这段录音和照片，并不能直接证明赵天成的罪行，而且林浩宇已经失踪三年，或许早就不在人世了。”他转头看向墨潜，“这个副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墨潜没有回答，而是走到小房间的窗边，推开窗户，外面是一片漆黑的夜空，看不到任何星星和月亮，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呜咽声，像是有人在哭泣。“执念不除，循环不止。”她轻声说道，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模糊，“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找到林浩宇的下落，或者……让他放下执念。”

　　就在这时，石室的灯光忽然闪烁起来，四尊石像的眼睛红光变得愈发刺眼，罗盘的指针再次转动起来，这次的速度更快，发出的“嗡嗡”声也越来越响。

　　“不好，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颜晨立刻警惕起来，手再次按在腰间的配枪上。

　　潇青阑将手机收好，握紧了手中的U盘，目光紧紧盯着石室的入口：“应该是我们打开了文件，触发了下一个机关。”他转头看向墨潜，“你站在我们身后，注意安全。”

　　墨潜没有移动，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落在石室中央的罗盘上，眼神深邃，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中·执念深渊

　　灯光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石室里的温度骤然下降，一股阴冷的风从窗外灌入，吹得油灯的火焰剧烈晃动，阴影在墙壁上疯狂扭曲，宛如张牙舞爪的鬼魅。罗盘的指针终于停了下来，这次指向的不是“喜怒哀惧”中的任何一个方位，而是罗盘中心的“土”字石块。

　　随着指针定格，“土”字石块发出淡淡的黄色光芒，光芒逐渐扩散，笼罩了整个高台。四尊石像的眼睛红光闪烁，嘴巴竟然缓缓张开，发出低沉的嘶吼声，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怨恨。

　　“小心！”颜晨猛地将潇青阑拉到自己身后，同时拔出配枪，对准了离他们最近的“怒”字石像。石像的手臂缓缓抬起，手中的长剑发出“嗡”的一声剑鸣，剑身泛起淡淡的红光，像是被鲜血浸染过。

　　潇青阑站稳脚步，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多功能军刀，眼神警惕地看着石像：“这些石像好像活过来了。”他注意到石像的脚下，地面正在缓慢开裂，黑色的雾气从裂缝中涌出，散发着刺鼻的腐臭味。

　　墨潜站在两人身侧，目光平静地看着涌动的黑雾，指尖在袖口内侧轻轻敲击着，像是在计算着什么。“这些黑雾是执念凝聚而成的，碰到会让人陷入自己最恐惧的回忆里。”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不要被黑雾碰到，尽快找到破解的方法。”

　　“破解方法在哪里？”颜晨一边躲避着石像挥来的长剑，一边问道。长剑划过空气，带起一阵冷风，险些擦到他的肩膀。

　　潇青阑侧身避开一团黑雾，军刀在手中转动，切开了迎面而来的另一团黑雾，黑雾被切开后，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随即消散在空气中。“应该和《妄念录》还有U盘里的线索有关！”他喊道，“林浩宇的执念是复仇，或许我们需要让他看到赵天成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墨潜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快速翻到某一页，上面记录着之前在暗格里看到的《妄念录》片段：“‘以喜为引，以怒为柴，以哀为水，以惧为火，妄念生，则隙光现’。隙光现，或许就是破解的关键。”她抬头看向石室顶部，那里有一个圆形的天窗，被黑色的雾气笼罩着，看不到任何光线，“天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