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雩歌》圣子

1、试发

　　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初冬返暖，阳光反而和煦得暖洋洋的。掌柜抄着手在柜台后面看着帐本，小二吆喝着把盘子摆到桌上。虽是二人所坐的桌子，也摆了满满的珍肴，看上去就食指大动。
　　靠窗坐了一个白衣书生，头发绾在儒巾里，面貌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也不见得出众。他面前只摆了一壶酒，一碟卤煮花生，筷子也很少动，一双平淡无波的眼睛无意地望着来往的人群。
　　“无色堂那边，想必变成武林大会了吧！”
　　说话的是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一把青龙刀躺在身边的桌子上，正放下酒杯，声音生来就粗，周围的人都听了个清楚。旁边清瘦的男子抿了口酒，“齐兄不妨同行，小生不才，去看看也是好的。”
　　酒馆里坐了不少江湖上行走的人，看上去也只有窗边那书生不为所动，似乎完全不明白江湖上事。周遭谈论的话语一句不落地听入耳中。
　　“神府无色堂易主，连江南苏氏的门客都来了呢。”
　　“据说苏一梦已经年余没有现身江湖了，要是出现在这里岂不是又一次洞庭湖论剑大会？”
　　“熙当家必是要提拔凤世子，人长得好又身手非凡，当年十五岁就大闹悬空寺……”
　　“凤堂主早些年就不太插手江湖上的事了，这些年还不是凤世子独当一面。”
　　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蒙着斗笠的白衣女子抬头向酒楼上望来。书生将一杯佳酿送到口边，眼睛轻轻飘到路旁的树梢上。

　　七曜神府无色堂易主，自然是件大事。
　　日前在虎丘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无非无色堂主换人一事。江湖上人大多聚集过来，一来是想看看这武林中几十年一见的大盛事，二来因为这次不比往日，继皇家在洞庭湖围剿离忧堂之后，三个月来战火从江南延伸到漠北，双方互不相让，火并掉的势力范围也多得数不过来。于是，八卦的不八卦的都想来看看皇家会对神府用什么招，或者说来打探都有哪些奇人异士出现。
　　神府堂主历来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堂下所有年纪相仿者都可以成为候选人，到了老堂主退位时，便昭告其余六家，选拔武艺最高，人望最高者为继任。因此，易主之事就如武林大会一般盛大，新任堂主也几乎是一上任就人望极高。
　　离忧堂主殷碧渊于两年前继任，以“药师”之称扬名，然后迎回熙情。当年一并大闹中原的便是无色堂的凤吟世子。

　　“三个月不能走动，如今应该是痊愈了吧。”
　　倚在酒楼的二层，宣黎百无聊赖地望着底下走动的人群，自言自语道。身旁的护卫不知道主子在说什么，没人敢接口。他扫了一眼跟来的四名护卫，叹了口气，一口把杯中酒喝干。
　　“居然要本王来打探情况，楚明娆这个女人……”
　　他也注意到了底下的白衣女子，这女子抬头望上来的时候正与他四目相对。斗笠遮挡的眼睛看不清楚，只见到尖尖的下颌，怀中带剑，却是一把龙泉宝剑，在人群中十分扎眼。
　　“那可是个妙人儿呢……”笑道，宣黎看了看身边的护卫，暗恨自己没有带影探的人来。白衣女子似乎没有发觉什么异常，低下眼，匆匆消失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