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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一章 ...


  •   “叶辰扬,查晔有消息了?”
      “嗯。”叶辰扬应了一声,看看显然是跑过来还气喘嘘嘘的刘婕,埋头继续擦拭手里那支改装过的「□□」。
      刘婕吞了口口水,那支是真枪吧。这次见面,初时叶辰扬是一副暴烈无比要吃人的表情,然后就阴冷的像……一个杀手。经过他身边或被他冷冷一眼扫到都会感觉到一股让人颤栗的寒气,怪不得害怕会让人哆嗦。不过比起那点害怕,查晔的消息当然重要的多,镇定一下刘婕弃而不舍的追问,“告诉我一些吧,他在哪儿?好不好?梁志敏提什么要求了?”
      “一封平邮过来的信,从邮戳上判断这封信是在S市寄出的。提了一些妄想症病人才会说的条件。查晔好不好,不知道。”最后一句话,叶辰扬说的很辛苦,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咬着,深呼吸才抑制了那因种种猜测带来的抽痛,“这里没你事。我会把查晔救出来的。”又是阴冷的一阵寒风掠过,叶辰扬看也不看立在门口的刘婕一眼,擦身而过的管自己走了。
      刘婕杵在门口一动不动,心中五味翻腾。叶辰扬和穆查理终是不愿原谅她。或者是觉得她一无是处,只会添乱,所以什么都不和她说。不过比起他们来,她的确无力了点,没有武器没有人。只是梁志敏还会在S市吗?他所有爱去的可能会去的地方都已经暗插了监控人员,所有常联系会有可能联系的人也全都做了监听跟踪。虽然这次案件没有报警,但叶辰扬拿出来警方也会自叹不始的保全队伍,详密布下了天罗地网。只是,信还是寄来了,梁志敏并不笨,不会这么容易落网。他在哪儿呢?而且不是一个人,还带着查晔,一定有诸多的不方便。
      刘婕凝视着手腕上许多天仍未退去的紫淤。这是那天被刀抵着时争扎留下的痕迹,如果当时能再强悍一些挣扎,也许就……第一百零一次这样的想。谁能料想当初两个人嘻嘻哈哈切西瓜的刀最终会顶在自己的脖子上?那时的梁志敏又待她的如何温柔。休息天怕她一个人在S市闷还邀请她去玩。坐在他车上,两个人也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灵光一刹。刘婕突然想到了那天一起去玩路上说的话。“在两个城市当中,买一块地,让爸妈住过来。又享受家里的田园风情又离城市方便。”是的,当时梁志敏的确一边开车一边这样说过,还虚指了一下远处,他在那里买了一个自建的农舍和几亩地,是给父母养老的。只是具体是哪里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只能凭感觉一路开车一路找。先自己去找找吧,等确认了地方,再通知叶辰扬,想到这里刘婕再也待不住,直奔地下室取车去。

      梁志敏偻在屋一角麻木地抽出一根烟点上,半瞑半醒吞云吐雾中凝视另一角蜷靠在墙上一动不动的穆查晔。在这等待的日子里,他与囚犯一样亦无处可去。害怕那被人一步步追逐无路可逃的感觉,他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这绝对不是因为等待的时间太久被自己的种种假设所吓。错了吗?时间拖的这么久非但没给对方压力,反让对方有了布置的机会。他郁恼着,让烟雾填满空虚肺腹,迷朦着哆嗦着困陷在回忆里。
      冬天是那样的冰冷,风从墙隙和门窗中穿进来,但小手冻的红通高肿他顾不得裂口的痛,抓着粗盐一下又一下的抹在刚杀了的大宝――他家养了一年的猪的身上。虽然大宝死的时候他哭了,但他不怨,腌过的阿宝是他下个学期读书学费的保障……学校里的免费蔬菜汤混浊的更象刷锅水,不过别无选择。红烧土豆、光炒青菜、自腌萝卜和汤,整整伴了他两年的大学生活。两年后他终于可以半工半读攒下点钱了,但仍是三天难得沾一点荦,更多的钱需要寄回家里,父母老了,他必需承担更多的责任……为了钱,他是工作最努力的那个,为了更多钱的工作,他与女朋友分了手,战战兢兢不允许出错的生活,拼命的学着更多,懂了有时也要舍下资本做投资,懂得了如何八面逢源的处世,一步一步的努力接近再接近那想要的生活……可是,一下子全毁了。那些拿着枪的家伙为什么要来找他?他又怎么敢不听从?而那袋子钻石……原本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的釜底抽薪,如果是不突然冒出了一个穆查晔……
      有的人来到世上什么都没有,要自己开荒自己耕种,有的人却一生下来就躺在一片成熟的果实上,只要伸手要什么有什么。享受就好了,这些人更合适腐烂的生活才对,也让他这样努力的人可以有虚荣骄傲的地方。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来和他这样辛苦奋斗的人争夺?!为什么就不能容纳他的如意风光!!穆查晔,那曾在心里妒嫉过的名字,他的存在就是要毁灭他!当他一身名牌重现在他们面前时,就是为了嘲笑他努力到最后也不过是个空!
      梁志敏抬眼盯着墙角那个被自己诅咒和憎恨的人,阴影中苍白、单薄、宁静,一无所觉的昏睡中,没有紧蹙的眉,没有不安的眼神,没有惶恐的颤抖,倒是他这个囚人者比被囚者更为不安。一步,两步,三步……那双艺术家的手在污渍斑斑深褐的草席上依旧皎洁如白玉兰,梁志敏毫不犹豫的一脚踩了上去。
      “嘿嘿~醒了?聊聊天吧?你说,你那好大哥会不会想借这个机会趁机除了你呀?”梁志敏使着劲蹂着脚后跟,满意的看着穆查晔在痛苦醒来,不得不对上他的眼睛。
      “你看我做什么?有话和我说?啊――你是说我的脚踩到你了?哈哈哈哈――”梁志敏狂笑着却不急于移动自己的脚,“你的手刚好伸过来,一不小心嘛。我现在好为你担心呀。担心你的大哥趁机落井下石除了你。你说我要不要学他们专业的,跺个指头下来寄过去,加大点力度?”
      抓着穆查晔的下颌,直盯着他的眼睛,跺着脚跟的使劲踩,痛苦吧,求饶啊,在虚脱前像个正常的囚犯啊,“说话――!你给我说-话-!!”梁志敏突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声音变得尖啸而刺耳,是眼前的这个人?是,就是他,用那种冰冷眼神一次次一步步的把他推向崩溃。“你这么看我干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你现在什么都不是!!我这辈子就犯了一次错,你不肯放过我,你不肯放过我!!!”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穆查晔再也抑不住胸口那火燎的痛呛咳出声来,手上那点疼算什么,胸口已经像被刀凌迟一般的剧痛,空气,空气又一次在远离他。
      “你这个痨病鬼。”梁志敏在要快掐死穆查晔前松了手,这个人还需要自己动手吗?他本就快要死了。只要一口气没喘过来就死了。可他却还偏偏不能让他死,他想要活就只能先让他活,所以,他一次一次给他喷那个药。是,重复的一次又一次折磨,然后再最后的时候救他,直到药没了……看看哮喘发作后呼吸紊乱抽搐昏迷的人,看看手里已不再能喷用的喷雾剂,梁志敏又有神经质狂笑的冲动。将空的药罐往身旁一扔,潇洒离开时甚至未栓上房间的门。他又能怎样呢?穆查晔现在连站起来从这楼上跳下去寻死的力气也没有了,虽然他离死本就只有一步路了,最后的时刻快要到了。

      十月初的阳光,带着果实初熟时的甜腻,顶着太阳步行了三小时的刘婕鬓发都湿粘的贴在了两颊上。看看前后,明知道在前进却怎么看都觉得似成相识。郊区的自建房一个个都长的一样,劣质磁砖的外立面,尖尖的欧式屋顶,还有鲜红鱼鳞瓦上必定顶着似宝葫芦的不锈钢避雷针。她想,也许记忆在焦虑中出错了,根本记不得梁志敏当初是说,计划在这附近买个房给父母住,还是已经在这里买了房给父母住。不过这也无关紧要,酸胀的腿和干痛的喉咙至少让她心里好受点。
      “不好意思,大伯,请问认识或者见过这个人吗?”穿过百米飘着异味的菜田,面对正拿着猪毛刷子给牛刷背的大爷,刘婕第N次拿出开张仪式上梁志敏的照片。
      “噢――阿敏啊。这是啥时候的照片啊?他现在头发养长了,更像艺术家了……”
      原来是梁志敏乔扮带了头套,刘婕感觉到一颗心扑通扑通的比跑八百米的时候跳的还快,“大伯,你认识啊?那他现在在哪里你知道不?”
      “就这里过去,当中那棵树看到了没?后面那几间屋子。前两天他生病还来问我讨过感冒药……”大爷眯起老花眼,望着一奔窜出老远的人影,“哎――!小姑娘,往前面绕正路好了,田里路不好走。”

      镂花的铁栅栏与还未开放的菊花秧,对比一路看到的结实水泥围墙和青翠大葱刘婕的确相信这里是梁志敏原要打造的乡间渡假屋。不过铁栏门的大锁上积着一层薄灰,看来是有一段时间没人来过了。没人在也找找线索吧。这么想着,刘婕攀着栏杆不客气的一跃而入。
      主楼的门一样由外向内锁着,一样积着灰,刘婕不死心的沿着屋子外围绕,终于发现有一扇窗是虚掩着。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同时为你打开一扇窗。刘婕得意的想,不过高兴没多久,翻进屋子才发现里面是尚未装修前的一片水泥本色,原想即使没人在也总会有一些线索,但现在……“砰――”楼上传来声不大不小东西落地声,似乎还有别的声音……是查晔!刘婕毫不犹豫往楼上冲去。
      那个蜷拢成一团,指甲刨爪着地面,痛苦喘息□□的人……
      “查-晔――!”刘婕的眼睛酸酸地,然后眼泪就无法控制的涌了出来。她抱着他,唤他的名字,帮他解开衣领,揉着胸口,但是没用,他的脸由青白转成了衰败死亡的青灰色,努力挣扎着呼吸,但越来越弱。“药呢?该死的药呢?”刘婕痛恨的踢着脚那支空罐的喷雾剂,突然灵光一现的想起这喷雾剂叶辰扬上次离开时曾留给她一个!手止不住地颤抖,刘婕不禁的骂自己没用,在指甲扳断前终于从包的夹层里找到了药。老天求求你,千万别让他就这样在我面前离开我。
      时间就这样停止了,在她含着泪水的亲吻和祈祷中,时间慢慢苏醒,在他疲惫睁开的眼中。“还好,我来了。”刘婕呜呜地后怕的哭着,嘶哑着喉咙。
      “报……警……”查晔用尽力气,不过发出的声音连他自己也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欢迎来做客。”梁志敏冷冷的站在门口。抢过刘婕的包翻出手机,粗粗看了眼便直接开窗从楼上扔了下去。面对曾柔情万千对待的刘婕,他不知道在这时该说什么,关上反锁了门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

      在昏暗的房间里,默默拥抱这几天牵肠挂肚的人,失去自由在此时并不算什么,至少能在一起。
      “我们又在一起了。”刘婕喃喃地说,害怕失去再抱紧点怀里的人。
      “嗯。”穆查晔低哼声回应,“总在我……最惨的时候……”想想又补充了一句。
      “是。”想想相识到今,刘婕窘的两颊烧红,“对不起啊,总给你带来倒楣的事。这次也是,完全没了脑子……呜……当时就想要救你……但如果……呜……如果我一开始能打个电话和叶辰扬他们交待一下……呜……我……”
      “你救了我的命。”穆查晔打断刘婕抽抽噎噎的自责,“扬……肯定有派人跟踪你……只是……要晚点……晚点才能发现……咳咳……”
      “嗯。你别说话了。”刘婕手忙脚乱的安抚怀里的人,只才说了两句话查晔的气息又全乱了,又咳又喘,她不知道她还能做什么,除了抱紧给他点热量,让他靠在她身上而不是冰冷肮脏的水泥地,还有帮他揉揉胸口顺顺气,不过这似乎都是无用功,直到累了,连拼命呼吸的力气也没了时穆查晔才渐渐平静下来,然后晕厥了过去。
      白衬衫上深褐的斑斑污渍是干了的血,曾经让刘婕心神荡漾的手,手背和指结处血肉模糊,想到痛苦时异样蜷拢的姿势,担心的试探着腿部,果然膝盖肿的变了型,腿上青紫红肿多处出血已见不到正常肤色,这显然是无数次被人踢踩造成的。这种情况就算未伤到内骨也不可能站得起来,难怪自己来的时候房门大开,梁志敏一点也不担心查晔会逃出去。“梁志敏这个畜生、混蛋、王八蛋、千刀万剐、生儿子没□□……呜……查晔,你不能再病了,你快好起来!”骂着骂着,刘婕从愤怒到害怕,看看怀里气息浅弱一动不动的人哭着央求。她吻吻他的额头,吻吻他的左颊,吻吻他的右颊,再郑重而小心翼翼的亲吻那灰白干枯的嘴唇,像某种仪式,虔诚祈祷着心里的愿望希望灾痛能快点过去。

      唇上留着淡淡的咸苦,不同于血的腥味,那是眼泪才有的清新和苦涩,身上依旧阴寒刺痛着身体每处的神经,但每到痛得无法抵挡时,总有一阵温暖轻轻抚过他的颈弯脸颊和额头,还有早已麻木的手脚又开始有了丝丝触痛的感觉。努力挣开眼,穆查晔看到蓬乱着头发扯破了衣领的刘婕跪坐在身旁,廉价灯泡为她镀了一层温暖的橘黄,朦胧而衣容不整的她是这么的美丽性感,但她丝毫未察觉自己的诱人,只顾低着头专心的用手帕沾着矿泉水清理他手背上的伤口。
      一直处理的很小心,但冷水仍会激得受伤的手微微抽搐让刘婕心痛,担心的抬眼看,才发现一直昏睡的人已睁着那双黑玉般温润的眼睛痴痴的看着她。
      “醒了?”刘婕欣喜,嘴角那一恍而过的笑像寒夜里跳跃暖人的篝火,穆查晔也弯起嘴角笑笑,刘婕的心湖如被柳梢轻拂,一圈一圈的荡漾所有的担忧和烦恼都一时抛下了。
      “你先别说话呀,保存体力。”被吓过一回的刘婕急急忙忙的说,然后像个麻雀似的跳来跳去的忙碌,用温度计量体温,把毛巾绞干再打湿后敷上,把被角掖了又掖,然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碗糊糊的褐色的食物。看到穆查晔微疑的目光刘婕耸耸肩解释,“这是旺仔小馒头加开水啦,磨磨牙垫垫胃正好。嗯?你想问我怎么有这些的?你刚一直发烧,身子越来越烫,我想这样下去可不行,就扯着嗓子喊,争取应有的俘虏待遇。一开始姓梁是不肯,然后我踢啊踩啊咬啊,他欺软怕硬就答应了。来,尝尝?味道有点甜哟。”
      望着刘婕扯碰的衣领和蓬乱的头发,穆查晔知道这一切的争取定远远没有她说的那么轻松。那双望着他的殷盼眼睛不忍拒绝,一小口一小口努力的吞咽,但吃了三勺穆查晔便摇头再勉强不下自己。胸口空荡荡而气弱无力,内脏已经在腐烂了吧,吃什么都是腥苦的欲呕的感觉,再吃下去怕会全吐出来,若像昨天那样呕血定会吓着她了。现在的他只想静静的,清醒的,看她带着丝丝安慰和满足的笑容,也许是最后相处的时光了,能这样守着就好。
      “是太干了吗?要不要再加点水?晔……你怎么了?”刘婕打消起身再去加工一下食品的念头,这样的穆查晔是她不曾看过和熟悉的,用着依恋而炽热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知道他需要她,需要她在身边不离开。“我不走陪着你啊。我也放不下你,想一直一直看着你,抱着你才觉得踏实。觉得冷吗?”刘婕坐下来小心的把查晔拥在怀里,“这样,我们都不冷了。”
      应该用身体去保护的人,却在担心着他用身体温暖着他,如果老天可以再让他做的更多……
      “小婕。”
      “嗯?”
      “梁……肯定担心……还有人……找到这里……会逃……到时候……你要抓住……机会……快逃……”
      “你这么累的说的事就是想让我先逃?”刘婕摇摇头,把食指放在穆查晔唇上示意他别再说了,“我已经逃过一次了,这次决定不会再扔下你一个了。要走,也我们一起走。”
      但我已走不了了,穆查晔暗叹,只是到时候若有机会,又怎么劝服小婕?她是这么坚定。唉――“婕……唱个歌……给我听吧……”
      “好啊。这个我拿手。唱许茹芸的歌,学校里还得过奖呢。唱个什么呢?《一直是晴天》好不好?你眼睛睁开,是面湖水,湖清澈见底漂着落叶,想你的时候,一直都是晴天……”
      他心里想听她唱歌,她就真的唱歌给他听了,穆查晔想着满足地笑了,闭上眼睛慢慢慢慢沉浸在刘婕的低吟中。

      “两名劫匪在过关的时候被抓住了。”看看只是凝深夜的窗外若有所思却面无表情的上属,来者吞了下口水继续报告“人赃俱获。”“小龙报告说他跟着刘婕,发现在半路弃车去了边上农田里的一户人家。两个多小时了还没出来。”
      叶辰扬回过头,眼里闪过一道凌光:“叫你的队伍十分钟到楼下。”“把钱也带上。然后一切听我指示,务必保证晔少安全的前提下行动。”

      “两个人在一起说说话倒不寂寞了。”梁志敏嘿嘿的笑着推门而入,左手拎着个大包,右手一把拽起穆查晔的胳膊。
      “你干什么?”刘婕赶忙帮着扶撑住昏迷的查晔又惊又惧。
      “离开这里。既然你会找到这里,想来很快,其他的人也会找到这里了。我还没这么笨!”
      “我没告诉别人我来这里。”刘婕抱住查晔求情,“要不晚点吧,等天亮了?他刚还不舒服现在才缓点……”
      “要么我一刀捅昏你然后拖着他走,要么你帮我一起架着这个病秧子上路,你自己选择。”
      刘婕瞪着梁志敏手上的刀,她不怕两败惧伤,但万一伤到查晔……在肚子里狂骂,突然发现自己会的骂人和诅咒的话远远不够发泄愤怒。

      夜。不知是几时。两旁小道上的宅子都暗着,路灯惨白的映着勉强可过的双车道颠簸小路。破旧的二手桑塔纳原是淘汰的出租车,除了不锈钢驾驶座护栏依旧牢固,其他都破烂不堪。驾驶位上的梁志敏一手握着刀一手把着方向盘,眼神中早没了以往的潇洒得意,取代的是掩盖惶乱的凶狠。坐在塌陷后座上的刘婕费力的搂着靠在她身上的查晔,每颠一回就骂一次梁志敏的祖宗,但不忘扶住身边的人,免得已创作的地方被磕着。
      “查晔,身上疼不?忍一下,很快就会有地方可以安顿了。”
      “唉,你肚子饿不饿?我饿死了。等回家了,我要煮一大锅好吃的!把你瘦了得都补回来。”
      “查晔……你冷不冷?哎!这破车的窗子都关不上。你身上热热的,又发烧了?你要坚持啊……”
      “查晔……”刘婕禁不住的亲吻怀里人的额头,断断续续的嗑叨着闲话,说是为了安慰昏沉沉的那位不如是安慰自己。
      走……
      跳……车……
      “查晔……”刘婕有些吃惊的看着自己的手掌被划来划去,开始以为是查晔迷糊的摸她的手寻求安慰呢,不过被指甲划了几下终于明白过来这是在写字。不知什么时候,查晔已醒了,墨黑的双眸在昏暗的光线里湿润而清亮,举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显然不想被前座的梁发现他醒了的事。
      “查晔,我不要离开你。我不会离开你。”刘婕摇摇头把怀里的人抱更紧些。
      “辰扬……应该来了……我们……一起跳……梁会停车……你走……他不会顾你……你走……我能自救……”
      听着沉重喘息里夹着的低声叮咛,刘婕拼命摇头,眼泪不能止住的掉。那个许久不见固执而坚持的查晔又回来了,但他身体这么烫连呼吸也这么辛苦,那双眸里的神采更像是回光返照一般让她害怕。
      “我不会离开你的!”刘婕向对自己承诺般的大声的说。梁志敏从反光镜里回了个白眼给她,不过显然对她的自言自语已习惯为常。
      “傻瓜……有定位系统……一公里内……钻会亮……辰扬……很快会找到……我……不能……照顾……你……你……走……”
      刘婕随着查晔的摸索看到了那在黑暗中仍幽幽发出亮光的皮带扣,原来这个奢侈的小东西还暗藏着高科技。老天保佑,查晔你真是天才。“我不会走的。”刘婕擦干眼泪亲亲查晔枯燥的双唇坚定的说。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了,眼神急切而迷乱了起来。她担心的扶他坐正轻轻揉着胸口顺气,怕他再哮喘发作。
      傻瓜,我的内脏在腐烂已经不行了。当梁志敏发现不能拿我做威胁,他的挡剑牌就是你呀。而辰扬,他为了救我不会怜惜你的……穆查晔望着含着泪花仍温柔努力对他笑的脸宠,一阵白光四面而来将他包围,是的,就是现在了……
      远射灯亮得让人睁不开眼,前面后面挟持而上。他们被救援包围了?“查晔!叶辰扬他们来救我们了。”看到惊恐放慢车速的梁志敏,刘婕开心的说。不防肚子被狠狠揍了一拳,反射缩拢痛苦的身躯时被重重一推滚下了车。
      查晔……为什么要这样?
      查……晔……为什么……会这样……
      肚子痛,脚痛,头痛,还有心痛。刘婕呆呆的看着车抛下她直驶过去,看着车毫无预兆的突然斜冲进田里,看着车在惊呼中曲折而慌乱的撞上了墙,然后是一团大火……心痛的再也不能支持的失去了知觉。

      淡淡的香,若有似无,但却又弥漫不散。金色的光芒,柔和而不刺眼,带着阵阵暖意。刘婕慢慢睁开眼,光来自窗外,太阳正在下山呀,最后一抹绚烂涂抹在纯色的屋里。香味来自床头,绿意昂然的枝叶中点缀着几朵小小的金黄的花,但就是这几朵小花让整个屋里回荡着淡淡的香气。不是兰花的孤雅的清幽,不是百合充沛的芬芳,甜而不腻,沁人心脾。那是常绿的桂花,啊,记得和大伙一起说,活动完了,去登山采桂花吃螃蟹,那时候查晔还说……查晔……刘婕痛苦的蜷起了身子。
      “小婕?小婕!”朱丽丽看着睡了半个月的刘婕懵懵懂懂的睁着眼睛,呆了半天一语未发,却突然哭了起来赶紧按边上的救护铃。
      “头上的淤血在舒散中。有点感觉是难免的。人清醒了,就没有危险了。”医生抬抬鼻梁上的眼镜,示意护士换上袋生理盐水,“你劝慰一下,如果情绪再激动我们要用药。”
      朱丽丽挂了通知刘婕的父母的电话,轻手轻脚的坐到床边。“小婕你要坚强。”小心用手梳理枕上沾湿的头发却不知如何安慰泪水不止的人,“如果查晔在,一定不忍看你这样难受……”
      “查晔在吗?”刘婕红着眼眶深呼吸,“查晔呢?他怎样了?他……死了?”
      “你睡了十天。脑震荡还受了刺激……查晔十天前和你一起送进医院……我看到他身上都是血……后来,医生出来对穆总裁说,他们已经尽力了……”
      “你骗我!穆查理才不会眼看着他弟弟不救的!”
      “小婕,已经是十天前了。当时来医院的时候查晔就没有呼吸了……穆查理当天专机就走了……走的时候给了我一张支票,然后叫我和你说忘了……小婕?刘婕!!医生!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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