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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骰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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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此时清冷得很,尽管窗帘全部拉开,一楼大厅亮堂许多,也无人踏足。偶有几个路过的人朝里看看,很快便离开。
韩右无所事事的占了张桌子坐着,懒洋洋的趴在上头,左手撑头,右手握着两个骰子,反复投出又收回。整个一楼都是他投骰子的声音。
他又一次将两个骰子扔了出去。只不过不知是怎的,一个滚到了地上,发出脆响;一个则骰出了红彤彤的六。
韩右猛地坐直身子,只是低头看着桌子,朝着两人方向招了招手,“徒儿,你过来。”
“师父。”
“这后院的花草,你识得多少?”
“徒儿不敏,仅识得半数。”
真是两个人的对话,夜闻柳的孤独。但容双踏足后院后应该一直在自己身边才对,哪有功夫细看那些花草?
这不是重点,为什么他就一株都不认识?
“不错不错!午饭过后我们去后院,你一株一株说与我听。”
韩右欣慰的点头,不过他就像会变脸般,转头便吊儿郎当的对着夜闻柳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怎的你就辨不出来?我让你看的书看完了吗?”
夜闻柳有些心虚的别开脸。
这书真是一点也看不进去。
“行了,你什么尿性我还不知道?也别想什么理由糊弄我了!”韩右大手一挥,走向后厨,“今儿我就给你们露一手,平日里可都是这混小子做的饭,难吃!”
“有本事你就别吃!”夜闻柳弯腰寻找地上的骰子,发现竟掉到了桌底下,伸头一看,竟也是个红彤彤的六。
他面色不显,捡起骰子起身,喊上容双一同在凳子上坐下。
不过,好像是由于先前太变态了,少爷根本不鸟他。
“少爷~过来~”夜闻柳撒娇。
容双不吃这一套,他一时半会儿可忘不了这浪徒子的话。
“我承认方才都是我乱说的,你也别记仇啊,这不是看你太正经了才想逗逗你吗?”夜闻柳“认错”道,“不过……嘻嘻,可爱是真的,喜欢也是真的哦~”
真是死性不改。夜闻柳也想给自己这嘴一巴掌了,怎么就没控制住呢。
“你说的喜欢……是何意?”
夜闻柳眨了眨眼,是他的错。
“呃……喜欢,喜欢就是……你是我朋友,我喜欢你。”夜闻柳点点头。
“哦,那我也喜欢你。”
折寿了,半大的小孩,居然在这一板一眼的跟自己“深情表白”!要是容双再大点他一定很会爽,毕竟他上辈子就看清了,自己是个同。
心里暗骂了句“禽兽”,夜闻柳趁热打铁,“那么少爷,能来了吗?”
“嗯。”
于是,容双便看着他一次又一次扔这两个骰子。
“真是奇了怪了。”夜闻柳右手托着那两骰子左右晃动,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个所以然。
当啷。
又是一投,三和一。
又是这样,他投了不下五次,却次次小到离谱。
他运气居然这么差吗?
“我能投一次吗?”
夜闻柳从接受还是不接受自己运气差的思想斗争中脱离,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容双笑着看他。
他做了个自便的手势就继续自闭了。
容双在拿起骰子那一刻便微愣了几秒,他颠了颠手里两枚骰子,皱着眉扔了出去。
二和一。
容双缓缓吐出两个字,“不对。”
“哦?运气差就要承认,你看我不也是这样?”还以为这人是什么高手,原来跟自己一样啊!夜闻柳强压下自己的笑意,想做安慰状。
“不对。”容双说着,便闭上眼。待再睁开眼时,那手如风一般卷起两枚骰子,再次丢了出去。
两个四。
“嗯?”夜闻柳惊奇的看着他。
这人搞什么名堂,莫非是闭个眼就时来运转了?
“小了。”容双重新卷起骰子,这一次丢出竟是一个五与一个四!
夜闻柳感觉自己要惊掉下巴了,他怎么不知道反复投能变大?也不对啊,那自己之前那么多次是摆设吗?他伸出手想拿回骰子,“喂,我也想试……”
话还未说完,容双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投出,两枚骰子当啷两声全都扔到了地上。
“我想,这一次大抵是两个六。”
夜闻柳弯下腰,四周查看起来。
说的准不准得看了才行。
结果怎么着吧,两枚竟真的都是六!
错愕抬头,看到容双好整以暇的摸着下巴,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这人,开挂了吗?
“你是怎么做到的?”夜闻柳虚心求教,他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已经不是什么可爱小少爷了,是赌神!
容双捡起骰子,朝上抛出又接住,道,“这两枚骰子明显重了,你没感受出来吗?若想投大,便得用巧劲,大了小了都不行。”
夜闻柳从他手里接过骰子,这……他是真没感受到啊,哪儿重了?
“咳咳咳……”容双咳了起来,夜闻柳忙给他倒了杯水。
“谢了。”容双喝下几口,示意夜闻柳再投一次。
可惜与开始没什么区别,一个一与一个四。
容双摇摇头,“这点重量在普通人眼中自然算不了什么,但习武之人确是能轻易掂量出来……”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止住嘴。
“所以呢?”
“你清楚得很,何必问我?”容双戳了戳其中一枚骰子,让它翻了个身。
哦,这是在叫他好好学习了。
会不舒服吗?
是有点。
会被激的去学吗?
不会。
三年的高中生涯磨平了他自命不凡的棱角。
高考面前人人平等,学不会就是学不会,不如趁早看清,少些痛苦。
这样的想法没错。
错的是一并磨去了他学新东西的动力。
容双明白这番话逾矩了,他怎么就……说出来了。
难道是因为他喜欢夜闻柳?
不至于吧,他对别人可不是这样的。
还以为自己这番话会伤到夜闻柳的自尊心,谁知道他竟然肯定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他脑海中闪过这几年的画面。
是挺摆的。
真是把咸鱼的理念贯穿到底~
当咸鱼真爽啊,一天咸鱼一天爽,天天咸鱼天天爽。
一开始他摆的心安理得,就是从几个月前开始他突然生出了点罪恶感。
随着韩右对他越来越上心,他摸鱼的次数在稳步下降。
他对韩右有了点归属感,似乎开始替对方考虑了——要是自己一直这个样,韩右会不会被人指指点点?
正是有了这样的想法,夜闻柳一直在思考要找个什么样的契机改变现状。
他想了想。
反正自己迟早得“突然醒悟”的,为什么不能借这个机会提前?
江双就这么看着他脸色变来变去。忽然,他听到夜闻柳激动道,“你说的太对了!”
“?”
就看夜闻柳跟一阵风一样,飞速跑去后厨。
“爹!”
韩右没理他,他忙着做饭。为了三人的无法,夜闻柳识趣的没有继续说。
直到饭菜出锅,盛到碗盘里,韩右才如同才意识到夜闻柳也在这里。
“说吧,找我什么事?”
“义父,我想读书。”
韩右平静道,“你不一直在读吗?在说什么胡话。”
“我说的不是这种,我说的是正儿八经的读。以后……可以当文人的那种。”夜闻柳握了握拳,“还有剑,我不会再偷懒了。”
“受刺激了?”韩右皱眉,“那姓容的小子同你说什么了?”
真是敏锐啊。
不过猜错了,容双只是他找的借口。
有的时候,不说往往比说更有效。这不,韩右自发成为了他的嘴替,“他同你比什么了?乖,我们不与这些大家族的变态比,你不过读了两年书、练了一年剑,能成这样我很满意了。”
那是你不知道我要是不借着这个机会以后都会是这个样子。
“他说,你在骰子上动了手脚。”
韩右眼中闪过惊异,“他连这都看出来了?”
“原是真的。”夜闻柳使出毕生演技爆发出大受打击的样子,“我原以为是他诓我……”
韩右被他的演技吓到了,忙安慰道,“别别别别……哭,你什么样爹都不会嫌弃你。”
“义父,我日后再不偷懒了。”
夜闻柳垂着头说完,脚步飞快跑了出去。
他是真怕自己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