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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宋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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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闻柳走在大部队中,满脸写着“不情愿”。其实看山匪头头的样子,本来他还可以争取一下舍钱保人。这下好了,不仅钱袋子被没收了,人也被没收了。
反观柳先生,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摇着折扇,跟郊游没两样。夜闻柳有点羡慕,他也想要这样的心态,就算是被绑了也能跟没事人一样。
等走到一处山脚下,山匪们给了他们一人一块黑布条,意思很明显。
夜闻柳真心觉得有点多余了,山里的路复杂多变,要是碰上别的天气恐怕路就变了一条。
再者,他们不过是路过的老百姓,又掀得起什么风浪?这些人一开始都没将他们双手绑起来,现在居然还要假模假样遮一下眼睛。
想归想,夜闻柳还是乖乖照做了。
“你,面具摘下来。”布条绑到一半,夜闻柳听到了山匪头头的声音,戴着面具的,除了柳先生还能有谁?夜闻柳手指悬在半空,脑后的蝴蝶结就差一步但迟迟没有成型。
“我长相可怖,前几日面上发满麻子,恐吓到几位大爷。”柳先生依旧语调平和,带着淡淡的疏离。
山匪头头哪肯罢休,“少废话,摘下来!”
良久,夜闻柳听到柳先生轻叹一声。
周围的山匪们先是一阵寂静,紧接着便爆发出轰鸣。
“罢了罢了,你还是戴上吧,你这脸……罢了罢了!”土匪头头的话引起了夜闻柳的好奇,奈何脸上蒙着黑布条,看不清柳先生样貌。如此看来,柳先生长得应当真如他说的那样吧。
他们一路东拐西弯,夜闻柳细心记下了每一次拐弯,等后面找到机会逃跑不至于迷路。
耳边渐渐嘈杂,夜闻柳估计他们到了山匪的窝点,又走了一小段路,他们被山匪们丢进了一间屋子里。
摸索着摘下眼睛上的布条,夜闻柳没有第一时间睁眼,他感受着屋内的光线,却意外发现这地方似乎暗的很。
过了一会儿,夜闻柳缓缓睁开双眼,打量起这个房间,应该只是个堆积杂物的地方。
四周的墙壁粗糙斑驳,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这里只有一扇几乎是镶在屋顶的小窗,透进来的光线岌岌可危。
夜闻柳转头看向柳先生,只见柳先生依旧气定神闲,正慢悠悠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衫。
就是泥人也要有三分火气,夜闻柳压低声音,忍不住道,“先生,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跟着他们来当人质?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柳先生微微一笑,轻声道,“莫急,我自有打算。你想想,若是我们硬拼,以寡敌众,胜算渺茫,还可能危及性命。如今来到这山匪窝点,说不定能找到他们的破绽,再寻机逃脱。”
夜闻柳只觉好笑,“逃?拿什么逃?就凭你与我?这里必定戒备森严,我们就是连眼下都出不去,又如何寻机?况且他们一开始就没有想绑我们的意思吧!”
柳先生沉默了一会儿,假意没听到夜闻柳最好一句话,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山匪端着三个碗进来,碗里装着米饭,饭上随意的盖着些许菜,山匪把饭菜往地上一放,瓮声瓮气道,“吃吧,别饿着,真饿死了我们可担待不起。”
夜闻柳看着那黑乎乎、散发着怪味的饭菜,眉头皱得更紧了,“为何是三碗?”山匪又岂会回答他的问题,只听“砰”的一声,房门又一次关上了,接着外头传来上锁的声音。
夜闻柳垂眸,说实在的,眼前这三碗诡异的饭菜,他实在是吃不下,便忍不住抱怨,“这饭菜是给人吃的吗?怕是给狗都不吃吧?”这也不能怪他,想他这么“养尊处优”这么久,何曾吃过这种像从垃圾桶里扒拉出来的饭菜。
柳先生却不在意,径自端起一碗,道,“吃吧,有得吃就不错了。”说着便吃了起来。
夜闻柳见柳先生吃得坦然,捏着鼻子吃了几口,但只要饭菜顺着食道滑下去,夜闻柳就泛出恶心的感觉,无奈放下。他的眼睛始终没放过房间的任何角落,送饭的人给他们三碗饭定不是毫无缘由的,这间屋里绝对还藏着第三个人。
忽地,角落里的杂物中发出悉悉簌簌的声音。夜闻柳才发现,那人竟是用一堆破旧的草席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也难怪刚才他没看到。
只见那人缓缓从角落里爬了出来,他头发凌乱,脸上满是污垢,虽是如此,但从他身上穿的衣服以及举手投足都能看出这人有些家底。
“你们……”那人似是没想到还能看到别人,微微皱眉。
夜闻柳垂眸,这人一看就被关了有些日子了,“我们同你一样,是被他们抓进来的。”
那人听了夜闻柳的话,垂下头,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情。
“被抓进来多久了?”对方不出声,夜闻柳只能自己找话题,这人一看就比他们更熟悉这里。
那人沉默片刻,声音沙哑地说,“有些日子了,具体多久我也记不清了。”
“他们为何抓你?”柳先生开口询问,语气平和。
那人抬起头,眼神空洞,“为何?除了钱,还有别的理由吗?奈何我身上不曾有分毫,他们便将我绑了过来。”
夜闻柳听后,竟是心生怪异,“你就一直被关在这里?没出去过?”
那人苦笑着摇摇头,“他们大概是看我穿的不是平常人家能穿得起的,便想借此让我的家人找过来,不过……我哪有什么家人?我娘不过是一个小小姨娘,爹大概也记不得我这个人,家中兄弟明争暗斗不断,更不可能有人来赎我。后来?他们估计是讨论不出个所以然,就想着把我扔在这里自生自灭,每天丢点馊掉的饭菜权当应付。”
柳先生微微点头,头却一直朝着那人的方向一直没有移开。
“如今我们也被困在此处,你同我们也是一个牢房的交情了,不如想想怎么逃出去。”夜闻柳道。
那人扫兴道,“若是容易我又岂会在此困上这么多天?”
“听兄台的意思——”柳先生故意将尾音拖长,迟迟没有将后半句说出口。
夜闻柳云里雾里,没想到那人就接话道,“嗯,会些拳脚功夫。”夜闻柳心里大喜,结果还没跟他说上什么,就见那人无奈苦笑,“又有什么用,这里的人又岂是泛泛之辈,就是你们二人都会武功也希望渺茫。”
柳先生轻轻抚着下巴,“我倒听过一个小道消息,说是此处的山匪在每月十五都会聚集在一处,而明日正是十五,届时将是我们逃跑的好时机。”
那人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就算如此,也会安排人把守出入口吧?况且出去后还有陷阱,防不甚防。”
夜闻柳眉头紧锁,心里有些犯难。哪知柳先生先是认可的点点头,而后道,“无需担心,自有人替我们摆平这些麻烦。”
“想法是好的,就算出去后有人接应,那么我们那天又如何逃出这间屋子?”
柳先生指了指脸上的面具,“不细看,谁又能知道面具下的人是不是同一个?”
夜闻柳恍然,若能将那位送饭的山匪打晕,那么他们之中便有人能顶替掉那位山匪出去自由活动,像这种送饭的山匪一般在寨子里的地位都很低,很少有人将视线放到这种小喽啰身上,再借着夜色的遮盖,被发现的几率就更低了。
不过……
“为何不能是我们一块出去?”夜闻柳真挚的问道。
破天荒的,竟无一人回答他。夜闻柳自讨没趣,不明白他这个问题究竟难在何处。
半晌,夜闻柳才听柳先生对着那人开口道,“还未曾问过兄台姓甚名谁。”
“鄙人姓宋,单字一个晖。”
柳先生道,“鄙人姓柳,我旁边这位姓夜。”
“夜闻柳。”夜闻柳补充道。
宋晖听完,似是想到了什么,喃喃,“长安城有一姓柳的先生,文采过人、行踪成谜,无人见过他面具下的模样,只知道每逢‘摘星楼’文比,这位先生必定出现,惊艳文人。”
摘星楼,便是夜闻柳初见柳先生时那家茶楼的名字。
柳先生只是笑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罢了,看你这样子,难不成山寨外有你的人?”宋晖又扯回逃跑上。
柳先生摇头,“哪来什么人不人的,我与闻柳二人本欲去看南边的竹林,谁知运气不好碰上这群歹徒……又哪来的空闲给旁人传消息?”
宋晖:“那你先前的话又是何意?”
柳先生:“今早出发前找人算过一卦,说我此番虽然有坎坷,但受人庇佑,必定平安。”
夜闻柳皱眉,柳先生还找人算过卦?他这个随行的人怎么不知道?
宋晖一脸狐疑地看着柳先生,显然不太相信他的话。夜闻柳也是不大相信柳先生的话,更别提经过了先前那一遭。
柳先生没去管另外两人怎么想,轻声道,“总之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明天就是最好的机会。”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三人开始仔细谋划逃跑的具体细节。
宋晖在这里被关了这么久,对寨子肯定比夜闻柳与刘先生了解的更多。
柳先生认真地听着,不时提出一些问题。
夜闻柳则在一旁用心地记着,同时也在思考着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先前记下的路线在此刻起了大作用。
随着夜幕降临,说话声渐渐消失,黑暗席卷了狭小的房间。
三人各自躺在一张草席上,静候黎明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