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特曼：命运撰写的童话》Metes

6、光明和黑暗

　　还有他们的下一代，忒尔诺斯，忒尔诺斯奥特曼，也很棒！
　　短暂的相聚时间很快就结束了。
　　“那托雷基亚，保重啊！”看着面前的奥特签名，泰罗突然有些不舍。
　　对着前往执行宇宙警备队下一个任务的泰罗，托雷基亚略显寂寞地笑着送他走了。这次异次元人亚波尔在牵牛星星系的哥利星打算搞事。
　　“再见了老六。”
　　说实话其实应该送泰罗到奥特宇宙港口的。但托雷基亚没这么做。毕竟业务总算搞定，他是个奉行不加班主义的人。
　　在银之广场目送着泰罗远去的身影，托雷基亚吟起了以前做的诗。
　　“繁星缥缈皆冻结，
　　邪暗淫威吞寰宇，
　　君若朝晖散丑恶。
　　我亦伴晖抖身寒，
　　心求与君走余年。”　“吖啊啊——”幽蓝魅影低头看着怀里闹腾着的忒尔诺斯，尽管外表和泰罗并不相似之处，可这闹腾吵闹的性格也不能是遗传托雷基亚的吧？
　　看着面前，用地球人类的一个完美能形容这个时期的自己的词汇“文青”。
　　现在的托雷基亚，就是这样一个“文青”，虽然未来的托雷基亚已经由文青转变为“愤青”，当然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托雷基亚。”幽蓝魅影看着面前的自己，面前这个无比年轻、单纯、脆弱敏感且孤僻愚昧的自己，他下意识脱口而出此刻的想法，“你有想过成为一位诗人吗？”
　　托雷基亚心底的某根弦猛的被弹动，他扭头看向抱着忒尔诺斯，在等离子火花塔光芒的覆盖之下，却显得孤寂和悲伤的幽蓝魅影。
　　他摇头，“……没有。”他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这种，没有泰罗的未来的可能。
　　“等忒尔诺斯成长到不再需要我们的那一天。”看着面前这个年轻、鲜活、朝气，充满希望和赤忱，满怀正义与信仰，幽蓝魅影想，觉醒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
　　尤其是在光之国这样一个绝对光明的环境里，在接受了数千年的正义的教育之下，在认同和坚决维护自己奥特曼一族正义旗帜的身份和认知的情况下——认识到，奥特曼也是会因为私心而做出看似“光明、正义”实则“黑暗、邪恶”的举动，奥特曼不是神，奥特曼只是拥有了一点力量就自诩正义的不成熟的物种。认识到，奥特曼所谓的“正义”也无非是与其他宇宙人恶行的对比之下，显现的“相对正义”罢了。
　　认识到，大部分奥特曼一直都是自我认知不全的，只知道执行贯彻光之国大众“正义”的钉子。
　　可是，幽蓝魅影看着面前的托雷基亚。
　　他知道，他觉醒之后最憎恨的不是光之国虚伪的光明正义，也不是深藏在光之国之下的黑暗——
　　他最憎恨的只是他自己。
　　很可笑呢，他最憎恨的是自己，是托雷基亚。
　　幽蓝魅影露出一个释然的笑，他说，“我们一起离开光之国，去看看这个宇宙吧。”
　　回顾他这一生，他都把全部的思考都用来反对自己，反对这个无辜且高尚的自己。他戏弄他人、憎恨奥特曼、公平的伤害所有事物或生命，可这些行为，本质就源于他的“恨己”。
　　他戏弄那些无知无畏的生命，何尝不是一次次在否认和嘲讽过去那个高尚且愚昧的自己。
　　他憎恨奥特曼，何尝不是因为自己是奥特曼，却无法和其他的奥特曼一样维护正义，和泰罗一起成为“光之使者”。只能做一个，连亲手创造之物都无法保护的废物奥特曼呢。
　　他公平的伤害所有事物或生命，不也第一个先用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作为祭品献给邪神格里姆德，然后无数次的死亡和重生。
　　而泰罗，是他全部渴望的映射。
　　一个他渴望成为的，绝对坚守自己，强大自信的奥特曼。
　　托雷基亚呆呆地看着幽蓝魅影，原本因泰罗离开而平静的心湖突然掀起来一阵巨大的涟漪，“好！”
　　在星云粒子转换系统的项目完成之后，托雷基亚空闲的时间就多了起来。也有人想让他当宇宙科学技术局的副长官，不过他推辞了，只接揽了一小部分工作。
　　这些年，他们有什么新的发明增强了防御力，敌人就会用更大的力量攻击过来。战斗只会愈演愈烈。事到如今，托雷基亚也终于明白了希卡利奥特曼的忧愁。
　　也明白了幽蓝魅影当时对他说的那些话的含义。
　　尽管如此，奥特曼也是光的守护者。光明是正义。奥特曼们必须朝着光继续前进。
　　但说回来“光之国”的光明到底是什么？
　　光本身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被东西反射之后我们才能辨认出光来。
　　“光”会如此耀眼，那是因为周围存在“黑暗”。
　　没有黑暗的话，也不存在光明。
　　托雷基亚翻阅着手里的资料，思绪万千，原本陷入魔怔的思考突然被一阵读书声打断。
　　他抬起头，只见在沙发一旁，忒尔诺斯被幽蓝魅影抱在怀里，磕磕绊绊地学习着光之国的语言词汇，为以后进入奥特小学做准备。
　　“bi-pia……pa、ia，……多达！”
　　乱七八糟的读音，完全听不懂孩子在读什么词语。
　　“嗯。”幽蓝魅影温柔地握着孩子的小手，在认字图册上一个一个认着字，“忒尔诺斯，继续跟爸爸念这个字。”
　　“啊，妈妈。”敏锐注意到托雷基亚眼神的忒尔诺斯很快从幽蓝魅影的怀中钻了出来，飞快的爬向了沙发上的托雷基亚，“妈妈，抱！抱！”
　　“啧。”幽蓝魅影有些不悦的看着这个看见托雷基亚就不管他的幼崽，“小白眼狼，明明你妈都没怎么照顾过你，怎么就怎么喜欢他。”
　　回应他的，是托雷基亚抱起孩子玩飞高高的欢声笑语。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凝视着你。”
　　这是从泰罗那儿听说的某个地球人的话，但这句话的形容很准确，可这阻止不了托雷基亚的。
　　接近危险的敌方时，大家都会说“后面有危险，大家别过去了”。但后面真正有什么呢？是疯狂吗？混沌吗？我们必须要有了解未知事物的勇气。你们难道没有吗——仅仅只是害怕堕落而阻止好奇的人靠近，如果这就是奥特曼对光明的维持和防卫。
　　那他只能说，光明脆弱的不堪一击。
　　托雷基亚埋头于自己的研究之中。
　　于是他又听说了自己所尊敬的，希卡利奥特曼的传闻。
　　希卡利滞留生命之星阿柏遭受高次元捕食体博伽茹的袭击。希卡利拼命战斗，但最终阿柏还是被博伽茹毁灭了。
　　于是希卡利变成了复仇的恶鬼。他穿上了阿柏传说中的铠甲——阿柏之铠，变成了猎手骑士剑。变成了一个只要能灭了博伽茹，甘愿多少牺牲一些周围事物的冷酷战士。
　　如此质疑战斗，如此冷静理智的希卡利奥特曼竟然会变成这样。
　　过去自己敬重的上司，可以说是蓝族骄傲的科学家竟然会暗堕为复仇者。
　　托雷基亚内心复杂。
　　奥特曼不是神。虽然不是神，但却干着衡量善恶光暗这种维持宇宙平衡的工作。
　　对此，托雷基亚感觉，这或许是奥特曼一族在追寻光明路途的自寻灭亡。
　　贝利亚，希卡利的存在是光之国的裂痕。作为奥特曼出生，有强大的力量，却会被黑暗魅惑。
　　托雷基亚想起来泰罗口中的地球人，想起来发动战争的安培拉星人，也想起来曾经在迪迦.德祐星的原住民以及，曾与希卡利奥特曼采购特殊矿石而进入宇宙拍卖场时，那些被出售拍卖的奴隶。
　　奥特曼就是身子大了点儿，和地球人，迪迦.德祐星原住民完全是一样的。如果奥特曼在光明与黑暗的战争中战败，下场或许和那些被拍卖的奴隶似乎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奥特曼难道不是仍未成熟的生物么？只是因为有了点力量就趾高气扬挥舞名为正义的拳头。这对宇宙来说难道不是极其危险的存在吗？
　　说到头来，光与暗就隔着一张纸，只是延续着一场毫无尽头的战斗而已不是么？
　　可这种定义，对于“光明”、“黑暗”，“正义”、“邪恶”的定义，是谁决定的呢？是奥特曼吗？不，一个种族的决定怎么可以使得全宇宙的生命都如此赞同和套用呢？
　　为什么奥特曼是“光明”而非“黑暗”呢？仅仅是因为光能反射，使得生命可以看见和区别。可黑暗却能包容全部不显露没有区别，这样来看的话。
　　包容一切的“黑暗”明明更加贴近所谓“光明”的形容词不是吗？
　　可所有人都认为，包括他自己也是，这样理所应当的认为光之国的“光明”就是“光明”。
　　真是，井底之蛙的傲慢与偏见啊。
　　“你不要老是看书工作，教育一下你女儿啊！”
　　耳边传来了幽蓝魅影无奈的声音，本应当是舒缓的女性声音被他调用了托雷基亚的声音源。是以，托雷基亚听见了另一个自己因为孩子的玩闹而崩溃的投诉。
　　“不可以翻垃圾桶！不要把你妈妈的废纸稿塞进嘴巴里！我又不是没给你吃东西！”幽蓝魅影一边拎着孩子的背鳍，一边打扫被她弄乱的客厅，“你怎么这么闹腾，泰罗才是你爹吧？”
　　闻言，托雷基亚乐得压不下嘴角，他想，或许对“托雷基亚”而言，忒尔诺斯打翻垃圾桶和吃他的废……等等，她吃的什么？！
　　托雷基亚猛的抄起实验台上的光屏，“你刚刚说她在吃什么？”
　　“还能吃什么！吃你丢在垃圾桶里面的废纸稿！”幽蓝魅影没好气的说，“她刚才吃完能量剂，怎么这么馋，什么都往嘴里送！”
　　光之国的人们不需要进食，因此也不会造成生活类垃圾，所以托雷基亚家里的垃圾，大部分都是托雷基亚废弃的稿件之类的东西。就在幽蓝魅影转眼整理书柜的功夫，忒尔诺斯就飞快的爬到了托雷基亚平时工作的位置，打翻了垃圾桶，还捡里面的废纸稿吃。
　　幽蓝魅影简直要被这个不爱干净的女儿气死了。
　　他想，黑暗光明混沌什么的都一边去，忒尔诺斯才是真正的绝望，她比光明黑暗和混沌更让人头疼和愤怒。
　　“照理说奥特曼已经进化掉进食的这一生物特点，哪怕幼生体需要大量的光线能量，学习模仿地球人类进食的习惯——”托雷基亚摩挲着下巴，他提出来疑惑，“忒尔诺斯应该也能辨别出废纸稿不属于食物……”
　　“你不要用成年奥的思维去推测一个幼生体的想法。”幽蓝魅影当年搅得七个宇宙鸡犬不宁的日子里，也不是没有观察过幼崽的生长期，他很清楚的知晓幼崽的智障程度。
　　他只是无法接受，作为托雷基亚的孩子，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性格，根据遗传学，她不应该和她父亲一样爱干净吗？
　　“她真的没有泰罗的基因吗？”幽蓝魅影再次发出灵魂的质疑，哪怕他看过很多遍托雷基亚的录像，也确定了这个时空命运的化身是因为那块被忒西欧投掷出，穿透了各大宇宙黑洞的骸骨碎片之一。
　　在这个宇宙里面因为托雷基亚的光粒子而生，却一点都不随托雷基亚。
　　抱着孩子，幽蓝魅影否定了之前的猜想——忒尔诺斯绝对没有泰罗的基因，因为泰罗不吃垃圾。
　　或许是糅杂了其他生命的基因的缘故，幽蓝魅影抱着孩子打开房间门。
　　谁也不知道那块决定一切的陨石在穿越无数个宇宙中炸裂飞溅的碎片，在破开空间穿越时间的途中，是否撞击和破坏了多少行星生命文明。尤其是这块陨石，本身就带有地球人类的基因，地球人类的基因糅杂了奥特曼基因以及其他宇宙生命基因而诞生的忒尔诺斯——
　　不愧为“不可思议的奇迹”啊，命运的化身。
　　幽蓝魅影哼着不知名的歌谣，抱着忒尔诺斯等在科技局的门口。
　　他并不是很想进去这个曾经工作的地方，对他而言，那些工作的日子并非是什么值得记忆和回忆的事情，不过是不断的重复着单调的琐碎事物罢了。
　　但等待自己的时间却并不感觉单调，甚至隐隐带着些连幽蓝魅影自己都不知道的欢喜，如根深种，如浪翻涌。
　　等离子火花塔的光芒闪耀着，目光所及之处，尽显无遗。
　　幽蓝魅影低头看向脚底的影子，光越是明亮刺目，黑暗就越是浓重深沉。
　　黑暗是光明的半身，是不可分割的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