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姐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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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维里斯走后不久，布加纳拉宫巨大的动静吸引了许多海妖前来。
这些海妖的神情不像是畏惧，反而更像是濒死前寻求最后的希望。但阿莱特斯并不在乎他们。
她问离她最近的一只海妖道：“伊诺亚呢？”
那只海妖原本壮着胆子靠近想对阿莱特斯说些什么，突然被问道一下将口中的话咽了下去：“伊诺亚…她、她被人类抓走了。”听了那只海妖的话，阿莱特斯神色一变，“什么时候？”
“就、就在三个月前，伊诺亚为了保护几个落单的族人，落入了人类的圈套。”
阿莱特斯不再拖延，立刻离开这里向海面游去。她神色冷厉，蓝色的眸子中酝酿着一场猛烈的风暴。
离开海面的一瞬间，阿莱特斯巨大的鱼尾化为人类的双腿，洁白的足尖轻点于海水之上，不徐不缓地走上了岸。
岸边大多是渔民，他们对海妖十分了解，像这种鱼尾能变成腿的海妖十分危险强大，他们纷纷避开阿莱特斯，躲进了家里，从窗户上偷偷观察她。阿莱特斯对这些小老鼠不感兴趣，但偏偏总有些财迷心窍的东西举着长长的砍鱼刀来挡路。
毕竟，像阿莱特斯这样珍惜的海妖可不常见，与国王前段时间抓到的鲛人不遑多让。
而且就算她有了腿，海妖毕竟是海妖，上了岸就是人类的地盘了。
对于这些自不量力的人类，阿莱特斯一个目光也没有分给他们。
那些暗中观察的渔民还没看清楚阿莱特斯的动作，那人的头颅便从脖子上掉了下来，滚了数米远的距离。
切口处十分平整，鲜红的血液从那里喷薄而出。
阿莱特斯神色淡漠，目不斜视地从那人的尸体上踏了过去。
这一幕令人不寒而栗，其他渔民都紧紧捂住嘴巴不发出一点声音，等到阿莱特斯离开后才敢呼吸。
阿莱特斯来到了城镇中心。
这里远离海岸，却有着比岸边更加刺鼻的鱼腥味，地面带着一种黏腻的湿润。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阿莱特斯不禁皱了皱眉头。
来去匆忙的人类驻足留望，看到阿莱特斯极其美丽动人的面容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但阿莱特斯面不改色，丝毫不关心那些目光。
直到一个醉醺醺的酒鬼挡在阿莱特斯面前，一双浑浊眼睛里满是贪婪：“喂，你是谁？我怎么从没在这儿见过你。”
他一开口说话，刺鼻的酒气就扑面而来。
阿莱特斯神色冷的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酒鬼被阿莱特斯漠视的目光惹恼了，抬起布满厚茧的手往她的脸上扇去：“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
话音未落，那只高高扬起的手突然落了下来，而它的主人，已经失去了呼吸。
酒鬼的尸体重重砸在地上，那只手掉在了暗红色的地面上，他双目怒瞪，似乎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人群顿时沸腾。
“杀人了！”
“她、她不是人！是海妖！”
“海妖！海妖来复仇了！”
一时间四处乱成一团，不过阿莱特斯的面前终于没有任何阻碍了。
这时，一个狭窄的巷子里的东西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是一个被海妖尸体堆满的垃圾箱。
那些尸体腐烂程度不一，有的鳞片刚刚失去光泽，但有的皮肤已经泛白开裂，暗红的肉外翻，但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浑身布满了利器割伤的伤口。
刚刚被丢弃的尸体堆在最上面淌着血水，吸引了数不清的苍蝇在空中飞来飞去，发出吵闹的嗡嗡声。
不少尸体上已经生了蛆，胖嘟嘟的蛆虫在腐烂的伤口里蠕动，密密麻麻彼此交错，看起来恶心至极。
那些尸体的瞳孔灰白呆滞，空洞洞地看向巷子外，与阿莱特斯对视。
其中一只海妖尸体的手搭在他身下的同类身上，向外指着。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胳膊向下一直穿过干扁的手掌，最后流到苍白的指尖，一滴一滴缓慢地滴在地上。
肮脏的血水汇聚成股向外流淌，一直淌到阿莱特斯雪白的足底。
地面是湿润的。
那股浓郁的腐臭和鱼腥味就是从这里飘出来的。
但阿莱特斯看到的，只是一个垃圾箱而已。能让整座城都弥漫着腐臭味，在她没看到的地方，还有多少像这样多到处理不完的尸体呢？
阿莱特斯静静地与那些尸体对望，半晌无话。
过了一会儿，她才轻轻开口：“看来卡尔克统治得也不怎么样么。”
护卫来的很快，将阿莱特斯团团包围。
阿莱特斯神色自如，勾着唇看向为首的护卫长：“来啊，让我看看你们杀了这么多海妖，到底研究出了个什么东西。”
那些护卫严阵以待，看起来井然有序，但在阿莱特斯面前依旧溃不成军。
短短几秒钟，阿莱特斯就打破了他们的包围，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阿莱娜甩了甩手，这些护卫的剑刃上涂上了一种银色的黏稠的液体，一接触到她的皮肤，便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
那些沾了液体的地方全部化为一片黑色的溃肉，接着慢慢长出新的肌肤。
“废物。”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不悦和不屑，不再看这一地的尸体。
靠近了皇宫之后环境才好了一点。
起码地面还算干净。
但那股腐烂的臭味还是经久不散。
越来越多的护卫聚集在阿莱特斯面前，都忌惮着不敢上前。
阿莱特斯向前走一步，他们便向后退一步。
她就这样一路杀到了皇宫。
当阿莱特斯踏进皇宫大殿的时候，那群衣着光鲜的皇室们还聚在一起享用着下午茶。
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正是阿莱特斯挂念了一千年的那只蠢鲛人——伊诺亚。
鲛人和海妖一样，有着极强的生命力，耐高温和严寒，若非致命伤，回到海洋休整一段时间都能自己痊愈。
人类捕捉海妖妄图将他们这种特性赋予在自身身上，或是制作武器。
鲛人与海妖最大的不同，就是眼泪。
鲛人落泪成珠，鲛人泪化为的珍珠是世界上最为珍贵璀璨的珠宝。
但鲛人数量稀少，且与海妖极难分辨，所以鲛人泪十分罕见。
阿莱特斯因此一直告诉伊诺亚不能哭。
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一定不能哭。
伊诺亚被囚禁在一个狭窄的水箱里，极小的空间让她不得不蜷缩起来。
水箱里的水很少，堪堪没过她折叠起来的鱼尾。
伊诺亚暴露在外的皮肤遍布割伤和针孔，她的鳞片干枯脱落，娇嫩的肌肤裸露在干燥的空气中缓慢开裂，溢出青蓝色的血液。
她削瘦不已，带着一层薄蹼的手光秃秃的，已经被拔掉了指甲。
看到眼前伤痕累累的鲛人，铺天盖地的怒火将阿莱特斯的理智燃烧殆尽。
四处逃窜的人类和冲向她的护卫全都消失了，她的眼里只有那个水箱里小小的鲛人。
她想叫伊诺亚的名字，可喉咙好像被人扼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阿莱特斯暴怒之下几乎杀光了在场所有人。
突如其来的躁动并没有引起鲛人的关注，或者说她已经虚弱到没有力气抬头了。
阿莱特斯轻易拧断了一个护卫的脖子，随意地将尸体丢在一边。
她快步上前，小心地将水箱的连接处破坏，将一面玻璃拆了下来。
水箱里的脏水哗哗地流出来，伊诺亚在倒地之前，先落到了一个冰冷熟悉的怀抱里。
她睁了睁眼，似乎还不太明白现在的处境。
阿莱特斯轻柔地将伊诺亚放在了王座上，转身将偷袭的卫兵杀死。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出现，那应该是侥幸没死的公主。
阿莱特斯用余光瞥见后没有片刻犹豫抬手就要将她的头拧下来，但伊诺亚挣扎着起来护住了那个公主，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乖，乖孩子……”
阿莱特斯冷冷地看着那个双目通红，明明害怕到颤抖却依然拿起剑要报仇的公主，冷声道：“伊诺亚，你就是个蠢货。”
伊诺亚知道阿莱特斯这是同意不杀那个公主，微微扬了扬嘴角，冲阿莱特斯张开僵硬的双手：“姐姐。”
下一秒，她再没了力气，阿莱特斯急忙抱住她，将她放回了王座。
至于那个公主，阿莱特斯不想和她浪费时间，直接将她打晕后丢在了花坛里。
阿莱特斯血洗了整个王宫，一片尸山血海中只有最顶端的王座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阿莱特斯穿过遍地的尸体走上台阶，抱起了伊诺亚：“我才三个月没有出来见你，您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伊诺亚泛青的手臂细得可怕，她轻轻环住阿莱特斯的脖颈，将脸埋在阿莱特斯的肩窝里，闭上眼睛低声喃喃着：“姐姐……”
阿莱特斯不再说话，而是心疼地收紧了抱住她的双手。
时隔千年，她们终于再次相拥。
*
云之端。
阿莱娜端坐在大殿之上，她的面前跪着一排海族和翼族。
“说，普彻连是不是藏在了西泊勒比？”
那些海族瑟瑟发抖，声线不稳道：“女、女王陛下……”
阿莱娜全然没有耐心：“快说！”
其中一个海族立马道：“是的，女王陛下。普彻连他自从逃回了西泊勒比海，就一直没离开了……”
“西泊勒比……”阿莱娜喃喃着，半晌她魔怔一般大笑起来，“西泊勒比……哈哈哈哈西泊勒比……”阿莱娜笑得眼角湿润：“我找了你那么久，你居然一直藏在西泊勒比，哈哈哈哈哈——”
阿莱娜的大笑传遍了王宫，每个人的头上像是悬着一柄利刃一般，都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过了很久，阿莱娜才渐渐收了笑容，转而变得一脸狰狞恶毒：“普彻连……我因为你变成了这样……因为你变得这么痛苦，凭什么……凭什么你还活着，凭什么好像一切都与你无关！凭什么！”
“我这么痛苦，你就因该比我痛苦千倍、万倍。”
阿莱娜神色狠厉，薄唇轻启，语气狠辣：“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必须把普彻连活着抓回来。”
殿内的翼族守卫见到阿莱娜这个样子忍不住想到了这几天女王可怕的样子。
一个月前不知道是什么人给了阿莱娜一样东西，阿莱娜看到那个东西就像疯了一样将寝殿里一切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第二天她动用了一切能够调动的力量全力寻找一个叫普彻连的西泊勒比海族。
阿莱娜宣称普彻连偷走了云之端世代守护的云母结晶。
没了云母结晶云雾森林将再也没有云雾果实。
这对翼族来说将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西泊勒比海是海妖生活的海域，距云之端十分遥远。阿莱娜不惜一切代价，即使一直虎视眈眈的狮鹫趁机进攻云之端她也不肯罢休，一直追踪普彻连的踪迹。
短短数月，狮鹫就已经占领了大半个云之端。
云之端的守卫大多前往西泊勒比海，剩余守备力量薄弱，几乎是将领地拱手相让。
可阿莱娜完全陷入癫狂，根本不管子民的死活。
但他们根本不敢反抗阿莱娜：“是，女王陛下。那他们？”
阿莱娜神色淡漠，就好像她面前的不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而是什么可以随意处置的垃圾一样：“他们？杀了吧。”
“不……女王陛下，求您放过我们吧！”
他们急忙求饶，可阿莱娜根本不分给他们一丝目光。
他们在挣扎和求饶中被拖了下去。
与此同时，在离这不远的云堡里，里苏坐在床边，透过高高的窗户眺望远方。
“王子殿下，您还是逃走吧，女王陛下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来折磨您。”一个翼族仆从在一旁焦急道，“而且您已经快七天没有吃东西了，这么饿下去怎么可以！这是我从王宫外面偷偷带进来的面包，要不您还是吃一点吧。”
里苏摇了摇头：“吃的话，会被母后发现的。而且，她就在等着我吃东西。”
“什么？”仆从不明白里苏的意思。
里苏开口解释道：“整个王宫都被封锁了，你能偷溜出去，是因为她把你放出去了。”
里苏的声音很轻。
“真的吗？我没想到女王陛下她居然这么……”仆从心惊不已，可他真的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其他人不知道，可他却看得一清二楚，女王陛下最开始好像对里苏王子很好，可着背后确实近乎苛刻的规训。
后来女王陛下彻底不再遮掩，原本的苛待直接变成了虐待，连他一个侍从都看不下去了。
“你当然想不到。”里苏依旧看着窗外，淡淡道，“所以以后不要再做这些愚蠢的事情了。”
里苏说完后侍从一下子愣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您、您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明明都是为了您好……”
“为了我好？”里苏轻笑一声，“看见王族过得如此悲惨，满足了你那些可怜的的虚荣心吧。”
“什、什么？”
“你把自己放在一个什么位置上？恩人还是救世主？”
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