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黑白梦想家

48、异国花华

　　任语拔下发上的发钗，静静候着。
　　不消片刻，叮在发钗下悬垂的流珠开始轻微晃动。
　　晃动没有缘由，却越来越剧烈，最终“啪”的一声，在她手上化为粉尘飘散。
　　任语满意地笑了两声，从屋檐上跃动，来到锁住龚锦他们的礼堂前。
　　她注视龚锦一行人离开的背影，龚锦若有所感，回头刚好看见房沿上的她。
　　任语用口型跟他说了句“谢谢”，便侧身走进屋内。
　　绿潮已经被排空，墙壁上还依然残留着浓郁的花木香气，久久凝聚不散。
　　任语踏进破裂的玻璃罩内，尸骨上的花开得正好，屋顶的光倾洒而下，分外娇艳。
　　她轻抚那具碎裂的面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包裹其外的花似乎随着她的动作愈发鲜妍。

　　龚锦一行人从安缘府出来后，本来要直接返校的。
　　但龚锦对刘益说：“刘老师，能批个假吗？”
　　刘益扶着受伤的左臂说：“真没办法，这几天要期中考了，这时候的假我怎么给你批下来。”
　　龚锦面无表情，径直朝学校反方向走：“直接记我缺席。”
　　刘益看着有一点心梗，说道：“不是啊，那是我能说了算的，你上过学吗！”
　　“嗯，他应该没有。”宋骞在旁边补上一句。
　　龚锦踢了一脚路边石子，不知道怎么，平时他都可以跟别人胡说自己逃过学这种话，怎么现在的情况……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最终龚锦还是无奈跟着他们回校了，他本来是想私下再去一趟任语的书店，看看能不能找到她当面问清楚，但先前在安缘府搅了寿宴，龚锦也不觉得她会这么好说话。
　　时间还早，整栋教学楼里也没见着几个人，因此显得格外安静。
　　龚锦身上依旧是一件单薄的校服外套，懒洋洋地倚在阳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骞靠在椅背上，手里拿着杆红笔，望着龚锦说：“看什么呢？”
　　龚锦显然不想回答，回了一个字：“猜。”
　　宋骞坐得极为放松，整个人四仰八叉地靠在在桌子上：“猜不到。”
　　“你说现在算什么天气啊。”
　　“体感上算冬天了。”
　　龚锦望着无边银白中的一抹红，笑了：“你说，她这是示威吗？”
　　从他们的教室的阳台上刚好可以看到西边的绿化带，几棵光秃的树下聚着好些红色的花。
　　分外惹眼。
　　龚锦探出两根红线，想趁还没有在学校里引起骚动时，把那一片花群都处理掉。
　　红线在苍茫的半空中宛若游龙，迅捷地冲向目标。
　　但当线端靠近那些花的一瞬间，便像被一堵墙挡住了一样，不能靠近。
　　这情形……倒颇像他们在安缘府内时十分相似
　　龚锦让红线跟停了攻势，转而在林中环绕结阵，营造出幻象，暂时掩盖一下。
　　“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宋骞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他身边，探身问道。
　　龚锦放下手，叹道：“不清楚，她到现在为止干的哪一件事能说明白。”
　　“不过，我这次倒是真的好奇她是如何做到的。”
　　红线撞上结界时，里面的气息多少透了出来，并没有明显的法术痕迹，反而像自然生长的。
　　“外面天寒地冻的，这些花怎么可能自己长出来，别是这块儿的土地公被冻傻了弄出这一出。”
　　宋骞听完他的解释，竟然还能开两句玩笑。
　　龚锦再一次刷新了对这个人不正经程度的认知下限。
　　不过他的质疑也不无道理，这些花先不说节气，连品种都不像国内常见的，绝无可能是自然生长的。
　　校园里的人逐渐多了，龚锦他们刚回到教室，就看到杨泽鹏在到处发传单。
　　“哎哟，你们可回来了，来来来，一人一份。”杨泽鹏说着，把手上的传单往他们这边扔来。
　　“怎么几天不见，开始改行搞传销了？”宋骞扫着纸线上的内容，嘴里的吐槽之词频出。
　　“不是啊——”杨泽鹏愁眉苦脸，跟回光返照一样，尾调弯成山路十八弯，“我也不明白，咱们付睿睿大班长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刘机关枪非得让我来搞这个。”
　　付睿在旁边说：“啧啧啧，杨泽鹏你天天这么有活力，帮帮我这个文弱的小女子怎么了？”
　　龚锦拿着传单，粗略地扫了两眼，然后直白地问还在和付睿互呛的的杨泽鹏：“这研学是什么玩意儿？”
　　“我说你……啊？”杨泽鹏把传单往讲台上一放，“小锦锦你以前学校没办过吗？”
　　龚锦把传单放回讲台上：“你不说算了，我懒得去。”
　　他其实不太明白，坐个两小时的车，大费周章地跑到一些荒郊野岭是为了什么。
　　最重要的是——要花钱，并且价格对他这个一贫如洗的人来说，并不友好。
　　不过班上的人似乎都很高兴，有的男生甚至跳到桌子上捶胸顿足，手舞足蹈。
　　龚锦摸着震颤发疼的脑门说：“我们班原始生物怎么这么多？”
　　杨泽鹏两眼冒光，也兴奋地说：“可不怎么，一学年可没几次这样的机会！”
　　龚锦其实很想提醒他，比旅游来得更早的是期中考，但看着他加入到那群“猴”里去了，也不好再把他从桌子上拽下来。
　　宋骞还算比较理智的，但依旧看得出来很高兴；他问：“你怎么不去？”
　　“穷。”
　　简短的一个字，道尽了心酸。
　　其实真论起来，他手上的存款放眼整个班也是十足的“暴发户”了，但这些钱都是来自那个来历不明的“秉”，龚锦暂时还不准备动。
　　宋骞嘴角扯了一下，没有搭话。
　　班上的这种兴奋一直持续到上课，以至于刘益站到讲台上的时候，都忍不住调侃两句：“哎呦，有生之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你们上课能给我个笑脸。”
　　班上窸窸窣窣，有人在底下笑了两声。
　　“没事儿，顶多再过一周，你们就笑不出来了。”刘益扶了一下镜框，回归正题。
　　“我也不求你们给我争个什么年级第一第二的，起码不要太难看，让我在其他老师面前抬不起头来。”
　　刘益意有所指的往班级后排看两眼。
　　杨泽鹏顿时感到一阵脊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