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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土匪头子帮解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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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江靡硝,几天没见手就断了?”阮田去而复返,像看到什么稀罕物一样打量江靡硝缠绷带的胳膊。
江靡硝躲开他沾满油的手,冲这位许久不见的老朋友笑笑:“拉伤而已,恭喜你又活了一天,兄弟这回可能得先你一步升天了。”
“得了吧,你只是伤了手而已,怎么可能死得比我还早。”阮田摆摆手,转身去给江靡硝炸油条。
阮田,江靡硝的发小。按照上辈子的时间线,他会在江靡硝升入高中三天后迎来死亡。死于晶核破碎病,也许还死于他那张永远在说吉祥话的嘴。
夏故趁二人聊天赶紧把金项链收回裤兜,重新摆出完美笑脸:“哥,好巧,你也来吃面?”
“不,我是来找你的。”江靡硝声音有点哑,随手抽了张店里的纸擦鼻子。
扯开围巾时夏故注意到他鼻尖红通通的,一看就知道还在生病。
“哥生病了应该好好休息才对,找我做什么?”夏故客套地关心了他一句。
江靡硝叹气:“要是你不帮忙,你哥我明天就得病死了。”
夏故:“……”
阮田真有晶核破碎病就算了,怎么连江靡硝也张口闭口吉祥话?
“哥说说看,能帮上我一定帮。”
“我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捡到什么东西?”江靡硝斟酌开口。
闻言夏故指头不自然地动了动,差点以为江靡硝已经知道是他偷走了金项链。
然而江靡硝下一句话打消了他的担忧:“比如一块石头,颜色和啤酒瓶差不多,有拇指那么大。”
夏故摇头。
“那就奇怪了……”
晶核不在烂尾楼也不在夏故身上,难道被上辈子的某个人用掉了?那找回晶核的概率可就比大海捞针还要低了。
好不容有了活下去的欲望,总不能那么草率地死掉吧?江靡硝沉思片刻,决定再挣扎一下。
他搬了凳子坐在夏故身边,循循善诱:“夏故小朋友,咱们来做个情景假设。”
“如果未来你变成了很厉害的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把你的宿敌弄死了,从宿敌身上得到一颗晶核,那颗晶核不仅可以提高实力,还对联邦有重要研究价值……”
江靡硝列举了许多好处,最后问夏故:“你会怎么处理那颗晶核?”
夏故毫不犹豫:“戴在身上当装饰,越显眼越好。”
江靡硝以为他没理解,又详细介绍了一遍晶核的好处,但夏故的回答依旧不变。
“我不需要依靠别人的东西让我变强,也不会把独属于我的荣耀放给别人研究,戴在身上,让所有人知道站在我对立面的下场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合情合理的回答,要不是江靡硝扮演的角色是情景假设中那个倒霉的宿敌,兴许真会被夏故说服。
“……可是我的晶核不在你身上啊。”江靡硝喃喃自语。
哪怕江故真把他的晶核做成胸针项链江靡硝也认了,死都死了,上辈子的耻辱已经不关他的事了,做成饰品起码有个明确的目标,而现实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只能瞎碰运气。
夏故皱眉:“你说什么?”
江靡硝摇摇头,决定放弃投机取巧,用最原始的办法寻找晶核:“能带我去你平时放东西的地方看看吗?”
夏故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被江靡硝挤到夏故对面的猴儿不乐意了:“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我们老大和你很熟吗?为什么要带你去那么隐私的地方?”
江靡硝头大,上辈子的事解释起来太复杂,说出去估计也没人信。
“别这么说,猴儿。”
夏故居然主动替江靡硝解围,漆黑的眼珠子倒映着明晃晃信赖:“我们又没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带江哥去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
江靡硝再次感动得一塌糊涂,一把抱住夏故,心说他就知道夏故是个好孩子!
他突如其来的接近让夏故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在江靡硝看不到的地方,夏故眼中闪过浓浓的嫌恶,强行忍住推开江靡硝的念头。
坐在对面的猴儿紧张地朝夏故比口型:老大,我们真有他说的这种地方吗?
夏故瞥了一眼江靡硝后脑勺翘起的头发,微不可查朝猴儿点头。
他自有安排。
“油条好啦,别指望我端过来,江靡硝你自己过来拿!”阮田的声音隔着人群响起。
江靡硝拍拍夏故的肩,起身往油锅方向走。
油锅咕嘟咕嘟冒泡,金黄的脆壳煞是诱人,阮田用筷子夹住一根最大的油条,却迟迟没有往盘里装的动作:“你那位‘弟弟’很不对劲。”
“有吗?”江靡硝想了想,浮现在眼前的全是夏故乖巧的笑。
阮田把油条重重塞进盘子,不耐烦地戳破:“你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街头长大的小孩,怎么可能保持天真。”
锅底细密的气泡浮到表面,鼓起脆弱的油膜“噗”地炸开,油星子溅到江靡硝手上,留下一点红印,疼痛感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
“就当我不知道吧,”江靡硝叹了口气,“他要是能一直装下去,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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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江靡硝去拿油条,四个孩子围成一圈又开始低声讨论。
“我们是不是得给猪儿带一份?”兔儿心细,出来吃饭还挂念着生病的同伴。
猴儿不赞成:“这种免费食物没法外带吧?我可不想挨店家骂。”
“我们可以拿在手里带出去,假装是给自己吃的。”兔儿很快想出了主意。
狗儿眼睛亮亮点头,他自动忽略了“假装”两个字。
“不用那么麻烦。”
夏故一直盯着远处正在和阮田讲话的江靡硝,耐心给弟弟妹妹科普社会常识:“江靡硝认识店家,我们跟在他身边可以光明正大把吃的带出去,这叫借势。”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把纸巾也借势带走?”猴儿从进店就开始眼馋挂在墙上的免费纸巾了。
夏故阻止他:“这个不行,纸巾别人还要用,你全部拿走店家肯定得管。”
“我就拿一点点!一点点总行吧?”
猴儿软磨硬泡,见夏故态度稍有松动,趁热打铁:“老大,我真的不想再用工厂里那些废纸了,今天好不容易逮到进店的机会,下次又得等到什么时候呢?”
夏故摇头:“我们很快就有钱了,到时候想买多少纸就买多少纸。”
话虽这么说,猴儿依旧盯着免费纸巾看个不停,就连兔儿狗儿也眼巴巴跟着他瞧。
苦日子过惯了,哪怕知道很快就要有钱了,他们依旧保持着能省则省的习惯。
夏故别过眼,知道他们是非占这便宜不可了,只得叹气:“拿吧,少拿点。”
三人顿时高兴了,趴着墙开始拽纸巾,纸张摩擦塑料壳发出的噪声不绝于耳,周围吃面的客人闻声纷纷向他们这桌投来目光。
先是疑惑,然后恍然大悟,最后变成清一色的鄙夷。
“这是什么很好的事情吗?你们就不能偷偷拿?”夏故的脸瞬间就红了,此时此刻三人带给他的羞耻感甚至盖过了当街向路人下跪乞讨。
他已经恨不得把脸埋进盘子里,耳边的抽纸声却仍然没有中断的意思,简直像在把夏故的尊严一张张从脸上扯下来然后扔在地上踩碎。
“我说够了你们听不懂吗?”夏故耳根子红透,愤怒和羞耻盖过了一切。
抽纸声终于停下了,三人极少见到夏故发火,惊慌失措收手,他们十指间白花花的纸巾刺激夏故的神经突突跳。
夏故深呼吸,竭力让自己忽视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可是他真的做不到。
他在意,相当在意。
这时,一袋纸巾推到了他面前。
夏故抬头,看到前台姐姐冲他温和地笑:“散开的纸很容易皱,要拿就拿带包装的吧。”
他人的善意是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夏故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夏故很想说他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但在众人目光下他只能乖乖收下纸巾,并识趣地表达感激。
“谢谢……”
“谢谢姐姐!”
又是那个带着笑意的熟悉腔调,骨节分明的手探入夏故怀中,轻松抽走了那袋纸巾。
“我感冒流鼻涕流个不停,让这些孩子帮我多拿点纸,没吩咐清楚让他们误会了。”
江靡硝自然地把纸巾还给前台姐姐,前台姐姐一听他病了哪还管别的,又是问他吃药了没又是要系上围裙给他煮粥,硬生生把纸巾塞回江靡硝手中。
“什么啊,原来是感冒了……”
周围客人一听是个乌龙,顿时没了指指点点的兴趣,收回目光继续吃面。
只有夏故还在看江靡硝。
面店里一切事物都失去了颜色,只有眼前这个人眉眼鲜活得要命。他仅用一句话就化解了夏故心中比天还大的困境,维护了十岁孩子脆弱的自尊。
江靡硝、江靡硝、江靡硝……夏故在心底一遍遍默念这个名字,最终真心实意叫出一声“哥”。
“诶。”江靡硝笑着摸摸夏故的头,把袋装纸巾递给另外三个孩子。
夏故红透的耳根渐渐恢复成平常的颜色,心想他又一次借了江靡硝的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