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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土匪头子小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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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楚小如大惊小怪,在领活物回家这方面,江靡硝是有前科的。
小学三年级,江靡硝放学把一窝老鼠塞进书包,回家后一路直着腰走进卧室,每天吃饭的时候借洗碗之名偷偷藏下一点剩菜喂老鼠,又在每次上厕所时顺带把老鼠粪便清理干净。
有只老鼠可能水土不服,带回家后一直在吐,江靡硝便偷偷拿了楚小如的医书寻找对应症状,找不到书的楚小如敲敲门走进江靡硝房间,发现自己的书底下莫名多了条长长的线,便问江靡硝那是什么。
小江靡硝想了想:“书签。”
心大如天的楚小如以为儿子终于有了子承母业的志向,没拿书就欣慰地走了,却没看见江靡硝在她身后提着差点坏事老鼠的尾巴收回笼子。
这小子贼精,偷偷养了一周愣是没被楚小如发现,直到某天夜里老鼠溜出笼子,啃断了床腿,江靡硝在睡梦中掉到地上造出惊天动静,才被闻讯赶来的楚小如逮个正着。
得亏他们这地方的老鼠不大,不然光这六只老鼠啃床腿的画面,躺在地上的不该是江靡硝而是楚小如。
从睡梦中惊醒的江靡硝把老鼠关进笼子,垂头丧气提着老鼠笼站到楚小如面前。
“家里还有别的老鼠吗?”
“没,就这六只。”
“你是不是拿家里的药去救老鼠了?”
“是。”
在江靡硝惴惴不安的目光中,楚小如叹着气接过老鼠笼,最后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想救的那只老鼠,最后活了吗?”
江靡硝点头,指着笼里尾巴尤其长的那只:“活下来了,比其它几只都贪吃。”
楚小如抱着笼子往房间外走去,老鼠在她怀里小声地吱吱叫,黑豆般的眼睛颇有灵性地透过笼子看着江靡硝。
小江靡硝焦急地扶着门框,却不敢追上去。妈妈曾明确反对过他养宠物,而他不但欺骗了妈妈,还弄蹋了床,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得到原谅。
客厅里,楚小如仔细检查过老鼠笼的门锁,确认无误后把笼子放进一个大纸箱。
“妈妈,你要丢了它们吗?”小江靡硝的声音不自觉地发抖。
“丢出去让它们咬别人家的床?”楚小如没好气地掏出一把裁纸刀,在江靡硝惊恐的目光中……给纸箱开了几个气孔。
“老鼠浑身都是细菌,如果死掉还容易引发传染病,不让你养是有原因的。”
江靡硝点头表示自己知道错了,鼻子却阵阵发酸,他知道自己得和老鼠们告别了。
楚小如话锋一转,又道:“但是你既然养了,就没理由抛弃它们,随便处理还会给别人造成困扰。”
“我只给你提两个要求:第一,分笼养,不要让它们再生小老鼠;第二,对它们的生命负责,要养就用心养。”
“能做到吗?”
小江靡硝眼睛瞬间亮了,挺直腰板大声说:“能!”
楚小如让江靡硝去洗澡,接着拿出当初对付实验室小白鼠的耐心,给六只老鼠做过简单消毒,用胶带封好纸箱,为江靡硝铺好地铺,这才拖着手软脚软的身子回自己卧室。
关闭客厅灯光前她看着江靡硝毛茸茸的脑袋,嘴角扬起一个疲惫的笑,心说这孩子在医学方面还挺有天赋,未来接手她的事业应该不成问题。
至于一年后六只老鼠寿终正寝,楚小如委托认识的朋友用专业方法处理了它们的尸体,头次清晰见证生物死亡的江靡硝大哭一场,从此打消养宠物的念头便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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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看到夏故,楚小如疑心江靡硝安分了那么多年故态复萌,又想上房揭瓦了。
她这儿子天生爱管闲事不说,胆子还大,放古代兴许还能担上个侠字,搁他们这个时代就只能算是土匪德行了。
同时楚小如还注意到了江靡硝受伤的右手,白色绷带醒目刺激着她的神经,秀眉一挑便问。
“江靡硝,到底怎么回事?”
年轻十岁的楚小如看上去张扬又漂亮,梨涡盛着蜜糖般的笑,就连鬓角翘起的碎发都为那张鹅蛋脸平添一抹风情,仅仅只用涂一层唇膏就能上电视演女主角。
可江靡硝脑海里全是上辈子失去她的画面。
联邦军掳走她,要她诞下无数个与江靡硝基因相似的孩子,她抗拒沦为生育机器的命运,在手术台上用一把手术刀刺进自己小腹,用鲜血终止了罪恶的计划。
那时的江靡硝只是反叛军最底层的小兵卒,闻讯单枪匹马闯进联邦军实验室,只来得及看她最后一眼就被子弹洞穿了心脏。
“妈——”
二十八岁的江靡硝进了十五岁的壳子,在面对楚小如时年龄上的天堑消失了,他成了长不大的小孩,难过时只知道抱着母亲哭。
楚小如栗色的卷发蓬着淡淡的栀子香,个子比江靡硝矮半个头,猝不及防被儿子抱了个满怀,她便迟疑拍了拍儿子的背,碰到粗糙的绷带,一下子就心疼了,放缓声音问道:“怎么了这是?”
重获新生的真实感在这一刻终于抵达江靡硝身心。
活着真好。
眼泪不知数掉下,江靡硝缓了好久才从上辈子汹涌的情绪抽身。他用力擦去脸上泪水,松开楚小如,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妈,能再见到你真好。”
“你这孩子……”
楚小如一腔怒火活生生被江靡硝哭没了,余光瞥到江靡硝身后无措的夏故:“你还没告诉我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呢。”
经她提醒,江靡硝这才想起夏故,吸吸鼻子尽量保持平时的声线:“妈,这是我在路上捡到的夏故,咱家能不能收养他做我弟弟?”
楚小如蹲在夏故面前,轻声细语问过他的家庭年龄,确认江靡硝没有偷拐别人家的小孩后她才松了口气。
“妈,怎么样?你要是同意,咱仨明天一早就去把领养手续办了。”江靡硝很着急,他总觉得自己只要一眼没看好夏故,这小子就会无可救药地变成上辈子那个混蛋,只有名正言顺看着夏故长大是安全的。
可楚小如摇了摇头:“单身女性与计划收养的男孩年龄须相差40周岁以上。很遗憾,你老妈我离50岁还远着呢。”
江靡硝愣住了,他什么说辞都想好了,没想到居然被法律卡了脖子。
楚小如摸了摸夏故的头,母爱泛滥看着他:“小夏故真可爱啊。我六年前给你江靡硝哥哥买了这件T恤,结果你江靡硝哥哥说什么都不肯穿,今天被你穿上也算圆了阿姨的梦,留下来吃顿饭吧。”
江靡硝果然是故意的!
夏故的目光越过楚小如肩头,幽怨地瞪了江靡硝一眼。
阴谋被拆穿的江靡硝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当即走向厨房说他来做饭。
“你右手受了伤,握得了刀吗?”身后楚小如担心发问。
江靡硝头也不回:“没事,左手使刀也一样。”
这话不假。江靡硝两辈子用的最好的就是刀,毫米厚的铁皮是他双手的延伸,左手握刀切个蓑衣黄瓜比吃葡萄吐籽还容易。
要不是怕右手沾水,他甚至能用嘴叼着刀把表演个花活。
“真的没事吗?”
江靡硝回头,看到夏故站在厨房门口盯着他。
“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夏故又问。
太懂事了!江靡硝很容易就被他感动了,连连摇头:“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你快去坐着!书架上有我以前的漫画,你要是感兴趣随便看!”
夏故没说话,拿起灶台上的两个土豆,来到水龙头下开始冲洗。
他挑活挑的很有技术含量,特地挑着江靡硝不方便干的活干,洗净土豆后顺带削了皮,连土豆坑坑洼洼凹下去的孔都清理干净了。
一看就是平常经常干活的孩子。
江靡硝余光目睹了一切,越发惋惜夏故不能名正言顺给自己当弟弟。
“对不起啊,我忘了收养的关键条件。”
夏故倒不觉得有多遗憾,从善如流答道:“没事,就算没有收养关系,我也拿你当哥哥。”
虚到不能再虚的客套话,江靡硝却当了真。
他胸膛热乎乎的,郑重承诺:“哥哥就得有个哥哥的样。夏故,你放心,就算我家养不了你,我也要想办法攒钱供你去上学。”
听了这番激情澎湃的话夏故心里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口头道过谢便继续洗蔬菜。
上学?学有什么好上的,不如把上学的钱直接拿给他,早点治好猪儿的病才是最要紧的。
“对了,哥。家里只有你和阿姨吗?叔叔去哪了?”夏故拧了一把蔬菜,稍微关弱水流,不动声色竖起了耳朵。
“你是说我爸?”
江靡硝把砧板上的黄瓜倒进烧开的水中:“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他。”
很好,有戏。
夏故眼皮轻快一跳,慢吞吞伸出试探的触手:“那……是阿姨一个人把哥哥养大的吗?”
江靡硝点头:“是,我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连一次面都没露过,从小到大都是我和我妈两个人。”
又对上了。
夏故看出江靡硝心情不是很好,轻咳一声小心翼翼开口:“我曾在报纸上看到江康裕少校开放基因库的新闻,他的情况和你说的很像。”
咔!
菜刀重重砸到了砧板上。
这动静吓得心怀鬼胎的夏故差点把菜扔了,惊魂未定看向江靡硝。
江靡硝面无表情提起菜刀开始给土豆改花刀,薄如蝉翼的纹理从笨重的菜刀下涌出。
“是,江康裕就是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