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败类》小草佳瑶

2、第二章 绝非善类

　　当夜空渐渐升起一弯新月，悄悄的挂在柳梢，从窗口望去，清辉浅显，洒在花丛间，穿破了初夜的昏暗。
　　后身有人捅了捅我的背，将一张纸条塞进我手里。我避着老师，打开纸条，一行龙飞凤舞的字映入眼帘：你和高二部的庄老师是情人吗？
　　我豁得回头，小声道：“你胡说什么？”
　　“程可成，不好好做作业干什么？”老班很凶的走过来，“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很有礼貌的站起来，“没什么。”
　　老班不信，强从我手中抢走纸条，看了一眼后，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原来是你。”
　　我还没弄明白她的意思，她就向教室后面走去，“你们才刚上高中，小小年纪一定要洁身自爱，禁止早恋，更禁止乱七八糟的关系，尤其是女生，更要爱惜自己的名誉。”
　　这次我可听出来了，老班是在含沙射影的骂我。而那句“乱七八糟的关系”更让我恼火。
　　“你为人师表，就是这么教书育人的吗？”我转过身怒视着老班。
　　老班铁定没料到一向柔弱的我会当众反驳她，诧异得转身盯着我。
　　“你是在暗示我不洁身自爱吗？”我瞪着她，毫不示弱。她一定不知道我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你竟然当堂反驳我？”
　　“是你先含沙射影的侮辱我。”
　　袁子琪跑过去，“老师，你应该先弄清事情的真相再下结论。”
　　“哼，现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难道还有假？”
　　“老师，你不会连以讹传讹的谣言也信吧。”应颖站起来直视老班。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师？”
　　“我们只是在陈述事实，不希望老师道听途说，毁掉一个好学生的的前程。”唐唐说话总是这么尖酸刻薄。
　　全班同学顿时鼓起了掌。
　　“反了、反了你们，全给我叫家长。”老班恼羞成怒，用力一拍桌子，教室里又顿时鸦雀无声。
　　叫家长？
　　“不用了，我妈来了还是会这么说的。”我相信我的妈妈，就算全世界都不信我，程圣尊女士也会相信我的。
　　老班用手一指外面，“你给我滚出去。”
　　“走就走。”我一刻也没有多待，向门外走去。
　　“程程？”三位死党喊道。
　　我站在门口，“你们上课吧，我不会有事的。”
　　站了一会我才感觉到寒意，夏末的月亮，不似从前那般皎洁、清澈了。
　　秋天快来了吧。
　　五分钟后，我被带到了校长室。我唯一的感觉就是，我终于有幸见到校长大人的尊容了。
　　壮年的模样，和每所学校的校长如出一辙，拥有一副严肃的面孔。不过还好，没有秃头和啤酒肚，应该还算身家清白，两袖清风吧。
　　老班将事情的原委对校长陈述了一番，所幸她没有添油加醋，否则，我还是会和她在校长室大闹一场。
　　不过，校长依旧让我叫了家长。
　　十五分钟后，走进来一位穿着休闲T恤，戴一副金框眼镜，书生意气浓重的男老师、该是个老师吧，太像儒雅书生了。
　　“小庄，先坐吧。”校长客气的招呼。
　　小庄老师入座后就一直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我，而我也不示弱，以凌厉的目光回视他。
　　突然，他笑出了声。
　　“怎么了？”校长问。
　　小庄老师斜靠在椅背，手抚上下巴，那模样要多痞就有多痞。我不禁皱眉，太没有老师威仪了。
　　“没事。”他饶有兴致的盯着我。
　　校长忽然把目光移到我的身上，“程可成同学。”
　　“有。”我立刻答道。
　　校长欲要继续下去时，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请进。”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母亲——程圣尊女士。
　　“妈。”我欢喜的跑过去。
　　程圣尊女士对我点点头，“这可是你第一次非正式场合被叫家长，而且还破相了。”
　　我吐吐舌。
　　程圣尊女士走进校长，校长大人立即起身，他大概没想到我们母女会毫不避讳的对话吧。
　　程圣尊女士首先伸出手，对校长露出她那职业般的笑容，“你好，很高兴有如此荣幸见到校长，我是可成的母亲，程圣尊。”
　　“你好，我也倍感荣幸，程女士很富有气质。”
　　程圣尊女士颔首，但眼神中充满着自信与骄傲，“谢谢。”她放开手，“这位怎么称呼？”她瞄向小庄老师。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去在意他，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老师罢了。
　　“他是……”
　　不等校长介绍，小庄老师极其优雅的站起来，伸出手，“你好，敝姓庄，庄吉俊，高二部…”他看向我，“数学老师。”
　　我一下子傻了眼。
　　庄吉俊？难道他就是那个男人吗？
　　程圣尊女士回头瞥了我一眼，“可成？”
　　我抓紧程圣尊女士的手臂，“妈，他就是那个、那个……”一时之间，我找不出一个文雅的词来解释。
　　庄吉俊摘下眼镜，他的眼睛让我相信了他就是应颖嘴里的庄老师。可是戴与不戴眼镜的区别竟然这么大？想起刚刚对他肆无忌惮的注视，我就后悔不已。
　　我附在程圣尊女士耳朵上，将中午的事讲了个大概，省得别人添油加醋，越描越黑，也好让她进入状况。
　　程女士听后扬起笑，“校长，我相信以您的智慧一定会查出这件事情的真相，也相信您一定会明察秋毫，做出公正的判断。”我相信，她这是在给校长戴高帽，真不愧是高人。
　　“程女士很会说话。”
　　“哪里，实话而已。”
　　“程女士这顶高帽压下来，我想不公正都难了。”
　　“校长说笑了。”
　　“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妥善办理，谣言止于智者。”
　　虽然我不喜欢他们的说话方式，但是校长的这句“谣言止于智者”我很赞同。
　　“就是，清者自清。”我也发表言论。毕竟这年头言论自由嘛，虽然随便插话不怎么礼貌。
　　校长接着说：“不过，程可成同学毕竟当众顶撞了老师，就尊师这一点来说，她也有错。”
　　“我不否认，但是为人师表，似乎不该以暗示性的话语中伤学生吧。”程女士也毫不留情的反驳。
　　“可是她毕竟是老师，总该给个台阶下吧。”
　　“当然，我可以给校长这个面子，让我的女儿以尊师名义公开道歉。不过，为了我女儿的前途，校长必须重新给那位老师调班。”
　　校长眼前一亮，“程女士真不愧是新时代的知性女性。”
　　“谢谢。”她又低头问我，“我的提议如何？”
　　我仰起小脸，“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赞同。”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
　　我很积极，“嗯，我现在就去道歉。”
　　“校长，可以吗？”程女士礼貌性的征求意见。
　　“可以，现在正好全班同学都在。”
　　就这样我牵着程女士的手，一起回到了班级。程女士站在门外，我和校长走进教室。校长站在讲台上发言：“由于今天晚自修的突发状况，程可成同学将对你们的李老师公开道歉。”
　　理应在校长发言后，教室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只可惜不但没迎来掌声，教室里还变得死寂沉沉。由此看来，我们的老班有多么不得人心了。不过，我仍是恭敬的对她道歉。
　　“在此，我要对李老师道歉，为我的顶撞。”我面向她，深深鞠一躬，“对不起。”
　　礼毕，教室里一片唏嘘。
　　老班尴尬不已，幸亏校长说了句，“李老师，你到我办公室一趟。”才解救了她。
　　他们离开一会儿，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我向三位死党挥挥手，走出教室。
　　“妈，我们回家吧。”
　　程女士却对庄吉俊说：“不介意请我女儿吃一顿鸭脖？”
　　此时的庄吉俊已戴上了眼镜，给人的感觉和善了许多，但是，请我吃鸭脖？免了吧，我还怕他毒死我呢。
　　“荣幸之至。”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一起走出校门。
　　突然，我有一种感觉，如果庄吉俊再老一些，我再小一些，我们三个人就像极了一家三口。至于幸福美满呢？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的锁修好了没有？”庄吉俊突然开口。
　　一提起关于那间屋子的一切，我的脸就烫了起来。窘迫得小声咕哝，“好了。”
　　程女士拍拍我的头，“我女儿什么时候也会害羞了？”
　　“妈——”我撒娇道，企图让她终止这个话题。
　　偷眼看庄吉俊，才发现他正极力忍笑，我不懂，为什么他都不害羞呢？明明是他做那种事被我撞见，尴尬的却是我？
　　“令爱很与众不同。”庄吉俊的这句话，她弄不懂是褒还是贬。
　　程女士别具深意的看我一眼，又移向庄吉俊，“多谢赞赏。”
　　庄吉俊斯文的模样令我看着总有一股做作的感觉，可能是先入为主的观念，让我首先见识到了他不戴眼镜时的邪诡、阴郁，现在反而觉得他是在刻意隐藏那份令人心惊肉跳的诡异。
　　不过，基于中午的尴尬事件，我仍是不敢和庄吉俊说半句话，顶多偷偷看他几眼，那也是在他戴着眼镜伪装的时候。如果他摘下眼镜，恐怕我会避之唯恐不及吧。
　　在肉店买鸭脖时，庄吉俊问：“还有没有想要的？”
　　我三缄其口。
　　程女士代答：“就这些吧。”
　　店主将肉装好递给庄吉俊，他又递给程女士，而程女士粲然一笑，“事实上，我女儿从不吃肉。”
　　庄吉俊愣住，“素食主义者？”
　　我没有看他，因为我本就不爱吃肉，而中午那些鸭脖也只是要带给我的三位死党的。
　　“对，不过倒是偏爱奶制品。”程女士像抚弄小孩子似的揽过我的背，“所以这些鸭脖还请庄老师送给她的那三位同学，而且…要以可成的名义。”
　　庄吉俊不禁莞尔，“看来这算是赔偿了。”
　　“你不妨当做是一份心意。”
　　庄吉俊扬起袋子，“为人师表。”
　　程女士赞扬的点点头，“可成，不道谢吗？”
　　“喔。”我始终没有抬头，低声说：“谢谢。”而庄老师三个字，我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来的。
　　如此，应颖她们还是吃到了鸭脖，而那些脏了的，就便宜那条大狗了。
　　这晚，程女士载着我应着绚丽的霓虹回了人气少却温馨的家。
　　其实，没有父亲我是无所谓的，我们母女俩照样生活的多姿多彩。不过，我却发现母亲与庄吉俊挺聊得来的，如果她想给我找一个小爸爸，我想，我是不会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