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败类》小草佳瑶

1、 第一章 活色生香图

　　我从没想到，在我最初的人生里，会与一个男人“相遇”。之所以称他为男人，是因为对于一个少女来说，他真的是一个男人。
　　这一年，我十五岁。
　　我叫程可成。
　　其实我出生时是叫成可程。名字的来意很简单，只因我的父亲姓成，母亲姓程。而之所以后来改为程可成，这就要讲讲我父母的关系了。
　　我妈是地道的台湾人，噢，不！应该说是中国台湾人。家境富裕，属于名媛之列。不过，我爸出身就比较逊色，完全是大陆土生土长的乡下人，年轻时偷渡到台湾，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我妈——程圣尊，继而倾心追求，终而赢得美人心。
　　但是我妈的家人极力反对，威逼他们分手。程圣尊女士性子倔，为了爱情，毅然决然的和我爸私奔到了大陆。外公一气之下，与她断绝了父女关系。但程女士也不后悔，从此洗手做姜汤，什么粗活脏活都肯干，一双玉手变粗生茧，容颜不再，她也从未喊过一个苦字。以为只要有爱就够了。
　　唉！豪门名媛毕竟单纯，所以，在我八岁那年，我爸狠心抛弃了我们母女，与一个年轻貌美且有钱的女人跑了。我以为她会哭的肝肠寸断，可是没有。坚强如她，没有逃回台湾，亦没有苦苦纠缠，干干脆脆地和我爸离了婚，独自抚养我这个失败婚姻下的结晶。而她也很能干，一步步从小本买卖经历了七年的风霜雨雪，终于凭一己之力，在商界占了一席之地。
　　我如今的衣食无忧也是她的辛酸换来的。所以，我很爱我的妈妈——程圣尊女士，同时也憎恨我的父亲。恨他的薄情寡义。可是程女士却说，如果不爱了，我就放他走，绝不要摇尾乞怜的施舍。
　　说真的，我很佩服她，拿得起，放得下。
　　女强人的代表。
　　不过，我并不想成为那样的人，最初我只想修完学业，等到长大找一个白马王子嫁给他，像童话故事一般，幸福的生活。可惜，我的父亲打碎了我的美梦，我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没有所谓的白马王子。
　　而那个男人——庄吉俊的出现更是粉碎了王子的存在。
　　这一天，芳草映绿柳，处处鸟语花香。
　　我带着一盒的鸭脖往学校附近的租住独院走去，心里乐颠颠的。因为刚升上H一中，我在班上结识了三个死党——唐菲、袁子琪、还有应颖。而应颖偏爱鸭脖，我就托佣人阿姨帮她买了一大盒，带去给她解馋，这也是我第一次去她们在外面租住的宿舍。不免有些兴奋。
　　途中却遇到了比我还兴奋的——大狼狗。
　　可想而知，它是嗅到了美味，我警惕的用手护住盒子，“走开，走开。”
　　无济于事。
　　我小心翼翼的向前移动一步，大狗也跟着前移，并且对我怀里的盒子虎视眈眈。我四处张望，却无一人在外。怪只怪我挑在大中午别人都午休时跑来。
　　“你想吃肉是吧，好，我给你。”说着，我便伸手摸进盒子里，掏出一块肉，晃了晃，“吃了就走吧，啊。”用力一甩，扔出了几米之远。在大狗返身叼肉之际，我拔腿就跑。却不料此举激起了贪得无厌的大狗，它噙着肉，对我穷追不舍。
　　我把肉盒抱得紧紧的，大声呼喊：“救命、救命。”然后拼命拐进了一条巷子，凭印象冲进了朱红木门的院子，狗吠两声，情急之下，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与巨大无比的力量，撞开了最近的一道大门，又“啪”的一声将狗吠关在了门外。
　　我大口喘息着，以为终于逃离了狼窟，却没想到下一秒，屋内一声尖叫，我回身，气喘到一半差点窒息，错愕、惊惧、怔愣地看着床上赤裸裸的两具身体，以男上女下的姿势纠缠在一起，顷刻间，我也很配合的“啊！”了一声，立即转身欲逃出门外，却忘记门已关上，“崩”的一声，一头撞上门板，额头钻心的痛，头也眩晕起来。
　　陌生的赤裸男人大骂一声，“该死。”然后跳下床。
　　模模糊糊的，我看到他向我走过来，“你别过来。”我大喊着，手足无措，想到非礼勿视，立刻用手遮住眼睛，却感觉黏糊糊的。“你别过来，别过来。”我害怕的循着空隙往后退，直到抵上死角，缩在了墙角。
　　眼前是一片黑暗，我只感觉到有一双手愤怒地拽起我，而我像发了疯似的拳打脚踢。
　　“别动，你流血了。”陌生男人低吼。
　　“混蛋，大色狼，你竟敢谋杀我。”我开始胡言乱语，“救命呀，杀人灭口了，救……”
　　男人一手捂住我的嘴，“给我闭嘴。”他的语气狠戾的像恶魔一般。
　　我胆战心惊的闭上了嘴，睁开眼睛时 ，却被他的裸身吓到，立即又闭上了眼。
　　“呜……”我只能发出无助的呜咽。
　　嘴巴里霎时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门“吱呀”一声打开，“你干……”话未说完，他放开我的嘴，一把将我拉出去。
　　“走。”他仅用一个字敷衍我。
　　大狗很有耐性的蹲在院中，守株待“兔”。我一下子收敛张牙舞爪，紧紧抓住男人的手臂，躲在他身后。
　　这时，又几道门声响起，院中人多了起来，大狗势单力薄，很识趣的跑出了门。
　　真是欺软怕硬的东西。
　　就在我放松警惕之际，一道女声引起了我的注意，“程程，你的脸怎么了？”
　　我循声转头，“应颖、子琪、唐唐。”我喜出望外，准备冲过去大吐苦水，却不料身体瞬间凌空跃起。
　　“喂，你干什么？放我下来。”原来是那个男人横空抱起了我。
　　刹那间，整个院子沸腾了起来。
　　欢呼声、哨声、掌声不断，还不乏幸灾乐祸、唏嘘感叹声。
　　“庄老师，你……”子琪的后半句话卡在喉咙，估计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去诊所。”语毕，我就被迅速扛出了院子。
　　“子琪、应颖、唐唐救命。”我仍不放弃反抗，一想到扛我的男人连衣服也未穿，而我又和他如此亲近，不由得脸燥热难耐。
　　一股屈辱感袭来，我的泪哗然下落，顺着不断渗出的血渍染红了男人的身体。
　　到了诊所，他很大力地把我放进椅子里，不顾医生、病者的诧异，冷冷的开口，“给她止血。”
　　医生来回瞄着他们，忘记了动作，男人沉着声音低吼，“该死，给她上药。”
　　他的怒吼，也让我止了泪。
　　医生终于回神，查看我一番，立即动手清洗伤口，而在此时，我的三个死党也冲了过来。
　　“你们终于来了。”我不敢动，但嘴巴依旧可以说话。“应颖，快替我报警，这个男人要杀我灭口，真是世风日下，大白天的竟然和女人上床。你们一定要替我报仇。”
　　我的话令诊所里一片哗然，医生的手也颤了一下，“啊，痛。”
　　良久，应颖干咳一声，“程程，恐怕这里面……有误会吧。”
　　“误会？你看看他连衣服都没穿，一副痞子样，肯定是什么流氓之类的，或者是□□的。”
　　我的猜想却换来唐唐的斥责，“成成，收起你的幻想，别胡说八道了。”
　　我一听来了气，刷的回头，也不顾额上的疼痛，“唐唐，你什么意思？”
　　“他是我们学校高二部的数学老师。”子琪冷静的解释。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与陌生男人对视上的，唯一记住的是他眼中燃烧的怒火；我也不记得医生是怎么替我包扎好伤口，并清洗了我脸上的血渍；我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诊所的，还乖乖的随她们和他回到了事发现场。
　　陌生男人径直回了房间，而就在我准备进应颖宿舍时，一个女人厉声喝止我，“给我站住。”
　　我们四个女生齐齐的望着她，我眨眨眼，陌生的女人。
　　“我好像不认识你耶。”我迷茫的看着她。
　　陌生女人冷笑，“刚刚不是很粗鲁吗？这会倒会装纯情了。”
　　我被她的话弄得怔愣住。
　　应颖一把拉过我，挡在我面前，“她从来都很纯情，才不会像某些人那样装模作样。”
　　“你……”陌生女人敛住笑，脸绷了起来。
　　“这件事是程程不对，但你也没必要气成这样。”子琪客观的分析。
　　唐唐得出结论，“成成道歉。”
　　我理亏的从应颖身后出来，满脸歉疚，深鞠一躬，“对不起，我不该在那只狗追我时撞开你们的门，打扰了你们，给你造成了困扰，我真的很抱歉，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诚恳的道歉，陌生女人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的。
　　背后传来几声窃笑。
　　陌生的高二部男老师换好了衣服，拉开门，瞥向我时，我立刻低下头，脸瞬间滚烫。
　　袁子琪说他是老师，可是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他。更何况，为人师表，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做那种伤风败俗的事，真是令人不齿。
　　“程程。”唐唐的声音再度响起，意在要我道歉。
　　我不敢抬头，弯了弯腰，“对不起。”只有短短的三个字。
　　他却不理会我，对应颖说：“应颖，去叫锁匠来修锁。”
　　修锁？我力气大到把人家的锁撞坏了吗？
　　看不到应颖的表情，只听到她“哦”了一声，然后走出了院子。
　　“俊，我们走吧。”陌生女人挽起了所谓的老师的手臂，哼了声，“真是煞风景。”
　　两个人一起离开。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看清他的容颜，唯独只记下了那一双怒眼。
　　院子里看热闹的同学，爆笑出声。
　　我愤愤的一跺脚，跑回了宿舍。
　　袁子琪和唐唐进屋时，我哀怨的问：“我真的很差劲吗？”
　　“话有三说，巧说为妙，懂不懂？”唐唐白我一眼。
　　“很虚伪。”
　　“那是说话的艺术。”
　　“直白不好吗？”我没好气的问。
　　袁子琪淡淡的说：“你已经尝到了嘲笑的滋味，不是吗？”
　　我看她一眼，无力的躺在床上，“我算是没脸见人了。”
　　“庄老师的一世英明也会毁你手里了。”唐唐嘲讽道。
　　我豁的坐起来，“唐唐，你怎么回事，老替那个男人说话？”
　　“我只是实话实说，这件事一定会传遍整个学校的，你可出名了。”
　　“你还说风凉话。”我抓过枕头朝她扔过去。
　　唐唐接住枕头，“动作太大，小心伤口撕裂。”
　　“哼，算你还有良心，会关心我。”
　　袁子琪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色T恤，“诺，换下吧。”
　　“我有……”一低头才发现衣服上沾了血渍，我顺手接过衣服，“你们出去。”
　　“有必要吗？”唐唐一脸讽刺。
　　“我不管，出去。”我态度强烈。
　　袁子琪推着唐唐，“走吧。”
　　“没见过你这么保守的人。”唐唐碎碎念着被推出了门外。
　　在确定关好门后，我才小心的换下了T恤。真是的，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动起来还挺疼的。
　　“呀！”
　　“又怎么了？”门外的唐唐无奈的问。
　　我换好衣服，迅速拉开门，“我妈要是看到我这样，我该怎么解释。”
　　唐唐奸笑两声，“咳，妈，我亲眼目睹了一场雌雄□□，惊恐之际碰伤了头。”
　　“喂，你思想真污浊，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我好像没有某人污浊吧，竟然敢理直气壮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上床之类的话。”
　　“我…是实话实说。”
　　“我也只是实话实说。”
　　“你……”
　　“我怎样？”
　　唐唐的挑衅没能激起我的斗志，我白她一眼，“我才不跟你吵，生气是拿你的错误惩罚我，我没那么笨。”
　　“谁说你不笨。”院外应颖人没到声先进。
　　她领着一位老公公进来，走到那扇门边，开始检查。
　　“你好慢。”我说。
　　应颖靠近我，指指老公公，小声的说：“年纪大了，走不动。”
　　我们三个了解的点点头，看着老公公佝偻的背，真可怜，这么大年纪还要出来奔波，眼光扫到地面，“啊。”
　　“喂，你再这么叫下去，我非得神经衰弱不可。”唐唐受不了的捂住耳朵。
　　我没兴趣顾忌她的耳朵，冲过去，捡起地上的盒子，“我的鸭脖。”我竟然在情急之下扔了它。
　　“咦？那好像是我的钟爱。”应颖凑过来。
　　“就是给你们带的。”我万分痛惜，“害我被狗追。”
　　“算了算了，别伤心了，你的心意我们领了。”应颖拍拍我的肩膀安慰。
　　“我可是牺牲了宝贵的午休时间耶，讨厌的男人跟女人。”
　　“告诉过你，他是高二部的庄老师，别再乱说话了。”唐唐再次强调。
　　“是啊，程程，你不会告诉我，你不知道他吧？”应颖好奇地问。
　　“他很出名吗？”
　　“嗯。”应颖夸张的点点头。
　　“比校草还出名？”在H一中的男性里，我只知道校草的大名。
　　应颖还未回答，唐唐就说话了，“她恐怕连校长都不认识。”
　　“程程是近视，而且现在开学才一个月，校长也只露过一次面，不认识也很正常。”袁子琪倒是帮我说话。
　　我亲昵的抱住袁子琪的手臂，眉开眼笑，“还是子琪对我好。”
　　“受不了了，别让人当你们是同性恋。”唐唐故意哆嗦一下。
　　“同性恋也是一种爱的体现，你能把我怎么样？”我朝她吐吐舌，扮鬼脸。
　　“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不过要是再这么耗下去，老班就该剥你的皮了。”
　　“为什么？”
　　“白痴。”唐唐扬起手，指指手表，“大姐，再过十分钟就上课了。”
　　“呀!”我立刻放开袁子琪，“快迟到了。”
　　应颖问：“爷爷，锁修的怎么样了？”
　　“好喽。”老公公慈祥的笑脸如一阵春风划过我的心。
　　要我也有爷爷或者外公就好了。
　　只可惜这是奢望。
　　袁子琪本要给钱，但锁是我弄坏的，理所当然由我付，这一推一让间又浪费了几分钟，当我们气喘吁吁的跑进教室时，却也正好赶上了铃声大作。
　　不过，那个男人还真是奇怪，竟敢把房门大开着走了，也不怕招了小偷光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