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与狸好》乐只相和

84、姑姑

　　赵译西转头说：“今天下雨不方便，昨晚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就没打扰你们。”
　　孙枫帘弯唇微笑，“这叫什么话，还打扰。”
　　“走吧，我们进去吧。”祁狸连忙钻到她的伞下，挽着她的胳膊拉她往屋里走。
　　孙枫帘顺手理了下她衣服，“是要进去，起风了，小心飘到雨。”

　　下雨光线不足，客厅的灯高高亮着，赵胜彩和李遂意分坐沙发两端，赵竣柯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喝茶，赵昭南在她姑妈旁坐立不安，看到来人连忙喊，“哥！你们不是说昨晚就来嘛，怎么现在才到。”

　　“有点事。”赵译西看了眼心虚都摆在脸上的李遂意，坐下说：“姑妈，下雨怎么还过来了。”
　　这一句话，算是彻底把赵胜彩的憋闷与怒火给引出来了，“你去问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王八犊子，他干了什么！他那张老脸我看都不想要了，多大的年纪还闹出这档子事来，我真是觉得干脆一脖子吊死算了，给我找这么个罪受。”

　　这下祁狸和赵昭南一起坐立不安了，两人同时看向在另一端的姑父。
　　赵竣柯早就看出来，就是不好说出口，他把茶杯放下，劝道：“有什么话好好说。”
　　李遂意也觉得面子挂不住，头向她那边偏却看着虚空，“过分了啊赵胜彩，我又不是入赘到你家的，这些年我还不够对你毕恭毕敬吗，你良心过得去吗。”

　　“呵。”赵胜彩指着他吼道：“我！我没良心？我就是太有良心了，当初才给你把公司的窟窿补上，你一个落魄户对我这个债主毕恭毕敬还委屈你了，没把你扫地出门都算是我赵胜彩被猪油蒙了心，现在还给你遮掩！老娘要是没良心早把你跟那小贱人的照片挂到电视台让你也享受一把出名的滋味！我看你还怎么□□那张老脸，装还装出花来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看看自己那副模样，要不是冲着你兜里那点钱，那小贱人看得上你！你也不瞧瞧，你有什么？有什么！现在倒反过来怪我没良心！你个吃了味的王八羔子，你良心让狗吃了不成！”

　　“行了行了！”李遂意连忙要扶她手拦，“当着这么多人面你胡说什么呢！”
　　赵胜彩推开他手，指着他吼，“你以为我今天来是为了什么，我爸妈是走了，我哥还在这坐着呢，第三次，第三次李遂意，事不过三啊！你就那么管不住……”

　　“胜彩，当着小辈的面，口无遮拦了。”他这个妹妹，脾气暴，生起气来惊天动地，赵竣柯制止，但这也不代表他要劝和，不满道：“你也是，本事不大，不绞尽脑汁地去想怎么把公司的资产提上去，就指望着我派给你的人，成天干些赔本买卖，我看你一天天的就是太闲了。”

　　“大哥，这也不能全怪我。”李遂意说道：“赵胜彩那脾气，谁能忍得了她！”
　　赵胜彩站起来说：“你忍不了我！？谁让你忍了，你当初跪着求我帮你的窝囊气哪去了，现在说你忍不了？啊？”
　　赵昭南扶着她胳膊也被她带的起身，听到这些话气道：“就是！我姑妈说得对，姑父你忘恩负义！”

　　就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她赵家什么都比他家强，连一个小辈也能对他指指点点了，李遂意怒从中来，“有你什么事！给我坐下，回你房里去。”
　　“有你什么事！敢对我女儿指手画脚的，这里还轮不到你做主！”赵竣柯骂道。
　　赵昭南顿时更起劲了，“就是，要走的应该是你吧姑父。”
　　赵胜彩骂，“还叫他什么姑父，他也好意思担，我们家孩子从小喊他到大，他为你们做什么了，恬不知耻。”

　　“行！你们家孩子，那我家孩子呢。”李遂意吼道：“你给我生出了个孩子了吗，我也想尽爸爸的责任，你给我了吗！”
　　听到这话，赵胜彩咬紧牙呼吸，眼眶瞬间红了，胸口剧烈起伏着。

　　“李遂意你这说的什么话！”孙枫帘再好脾气也忍不住，指着他骂道：“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先前装的一副样子，现在倒过来怪胜彩了？”
　　李遂意叹出口气，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弥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大嫂。”
　　“那你是什么意思，怎么，我生不了你就去找外面的女人给你生了？”赵胜彩指着他道：“滚，你滚！”

　　李遂意眼神闪躲，承认道：“她怀孕了。”
　　赵胜彩当即就拿着桌上的茶具扔到他头上，茶水流了一地，捂着脸骂道：“王八蛋。”

　　“等她的孩子生下来，我给她一笔钱让她走，孩子以后就是我们的。”李遂意快步走去扶她，劝道：“你不是一直遗憾没孩子吗，再过十个月，你就能有自己的孩子了，胜彩，你原谅我吧，我也是为我们的家好。”

　　赵胜彩还没说话，祁狸看了半晌也忍不住了，“什么叫你们的孩子，那是你的孩子，跟我姑妈有半分钱关系吗，你个子不高心眼倒多，当你是古代的皇帝吗。”
　　赵昭南应声骂道：“是啊，你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啊，真论起来，该是我姑妈有皇位，凭什么让你的孩子享受我姑妈的照顾还要有权拿我姑妈的财产，连吃带拿的你出轨还有正当理由了？”

　　“这是为她好，你们两个懂什么。”李遂意还很有道理，“谁能比得上自己真正养大的，昭南，你是你姑妈养大的吧，要是让你选，你是选自己爹妈还是选姑妈，我们老了总要有人照顾，你看你现在就对我颐指气使了，等我老了还要看你们脸色做事。”

　　赵昭南简直要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了，睁大着眼睛就准备骂，“你！”
　　“等你老了，我们一定不会再见面，你的确看不了我们脸色。”赵译西说：“姑妈，我公司的法务一直很擅长做财产分割，放在那正愁没有用武之地。”

　　年轻人的想法一致，都赞同离婚，分割财产，但老一辈的人就想得多了，赵竣柯沉默不语，赵胜彩冷静下来，“这么多年，早就纠葛不清了。”
　　“这么说，你同意抚养那个孩子了！”李遂意惊喜，抓着她胳膊连忙承诺，“胜彩你放心，等孩子生下来，什么都由你做决定，你说一我绝不敢说二，以后就有小朋友喊你妈妈……”

　　“他以前求您给帮忙的时候肯定也是这么承诺的，姑妈，这种人的话信不得。”祁狸连忙打断，生怕她答应，就说：“至于孩子嘛，我生个给你养。”
　　赵昭南大为吃惊，重重给她比了个赞，“你是这个。”
　　被这话一打岔，赵胜彩忍笑，“这得问译西愿不愿意吧。”
　　赵译西表示，“我没意见。”

　　反正都是他家的，赵竣柯赞同地点了下头，“我也没意见。”
　　“的确是个好主意。”孙枫帘也同意。

　　“不是！”李遂意不同意，大喊道：“这算什么，我这不是给你们养孩子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有自己的孩子！他马上就要生了！”
　　赵昭南“呵”了声，“你自己的孩子，跟我姑妈又有什么关系，我哥的娃好歹还是我姑妈的亲侄孙呢，就是辈分不太好算，这以后怎么论。”
　　孙枫帘说：“你着什么急，阿狸还没怀呢，这就迫不及待了？”

　　“不用这么麻烦，辈分该怎么算就怎么算，你们多带着孩子回家里就成。”赵胜彩往后面筹划，“什么时候要，我去准备个房子。”

　　“这个……”祁狸看向他，眨巴了下眼，“不知道啊。”
　　赵译西说：“不着急。”

　　没人理他们，孙枫帘已经说到选址了，“丽水湾的别墅就不错，旁边还有个幼儿园呢，离游乐园还近，方便带出去溜。”
　　赵胜彩考虑道：“就是地方小了点，我想在花园给安装个儿童乐园，到时候铺满海洋球，小朋友一定喜欢玩。”
　　“那我们家怎么办，我们怎么办？”李遂意走来走去劝她。
　　“什么怎么办，你养你的儿子，我养我的侄孙，协议提前拟定好，我们分居。”赵胜彩决定好。

　　祁狸小声问他，“只是分居？”
　　“他们有考量，我们只能劝到这里。”赵译西说。

　　这一场闹剧到中午吃过饭也没有结束，律师来拟定完合同后，李遂意终于走了，赵胜彩在花房里赏雨，赵昭南蹲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摘花瓣，时不时看她一眼。

　　赵胜彩放下茶杯，“有话就说，什么时候变得优柔寡断了。”
　　赵昭南轻轻呼出口气，起身坐到她旁边，吊椅荡了荡，她脚尖在地上抵着，“姑妈，你为什么不直接选离婚，纠葛再多，总有理清的时候，越往后就越乱了。”
　　“昭南，你劝我的时候一套一套的，你呢。”赵胜彩说：“怎么坚持了这么多年，早该及时止损才对。”
　　“原来姑妈你知道啊。”赵昭南低头。

　　吊椅轻轻晃动，赵胜彩揽着她靠到自己肩上，“昭南，人生并不是一帆风顺，总有各样的不如愿，也总有各样的求之不得，唯独需要的，是要有及时止损的勇气，你选择去国外，姑妈就知道，你已经有了那份勇气，往后的人生必然只属于你。”

　　赵昭南又落了行眼泪下来，她伸手抹了，问：“您的那份勇气呢。”
　　赵胜彩说：“离婚带给我的损失远远大于分居，那份属于自己的勇气，已经比不上后果了。”
　　“不难过吗。”赵昭南眼眸低垂，已经难过得要死掉了。
　　赵胜彩笑起来，“你们都在为我考虑，阿狸和译西甚至都要把第一个孩子给我，我还有什么好难过的，我有这许多家人，许多幸福，已经够了。”
　　赵昭南也忍不住哼笑。

　　祁狸站在二楼卧室阳台，她通过透明玻璃看到花房中的两人，手上握了杯橙汁，半天没喝下一口。
　　雨声轻微，赵译西走到她身边的动作也轻微，他伸手拿过她手上的杯子。

　　祁狸却一点都没被吓到，想起上午的讨论，她转头看向他，“不怪我自作主张吧。”
　　赵译西问：“你后悔吗。”

　　这两个问题，他们都是带着答案去问的，结果只能是相视一笑，祁狸说：“就是怕你舍不得。”
　　“生育一个孩子，我并不能做什么，所有的辛苦与劳累都在你身上，相应的，所有的选择与权力也都交给你，至于舍不舍得。”赵译西揽着她，“这个世界上，唯有你，是我永远也不能放开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