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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家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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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祁狸把手从脸上放下,湿润着眼眶仰头问他。
赵译西说:“我们的婚礼,她们已经在筹备了。”
祁狸睁大了眸惊讶,“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去问她们吧,我也不知道。”赵译西沿着沙发靠背转身走到茶几旁,弯腰抱她起来,径直就要往玄关处走。
“欸!”这一下,什么婚礼,什么婚纱,什么捧花,祁狸瞬间把它们抛诸脑后,揽着他的后颈紧张道:“不是坐轮椅吗。”
赵译西止步,低眸看她,“用不上。”
“用得上。”祁狸着急,“快快快,快带我去坐轮椅,我不要在外面。”
赵译西眼眸微动,似是在犹豫。
“坐轮椅吧。”祁狸揽着他肩,眼神闪烁,头靠在他颈侧小声道:“在外面,这么亲密,我不好意思。”
赵译西眸中笑意一闪而过,他走了几步把她放到玄关鞋柜旁的的轮椅上,“那走吧。”
轮椅的颜色是富贵紫,许谅说这颜色气派,特别符合她霸气的新身份,祁狸的裙摆一搭上,整体的配色倒好看,她扶着扶手奇怪,它什么时候跑这来了,不是在储物间吗。
餐厅离家里的路程约莫只有十来分钟,一路走进去,再进电梯上到顶楼,出来就是包厢,老洋房的设计,红木圆桌,环境算不上多独特,却是庆淅最悠久最隆重正式的招待场地,两方家长这也算是在婚礼前的一次正式会面了。
用餐中途,他们聊起婚礼,商量了一些形式,以及宴请的宾客类型,祁民劼想要大办特办,他心里忍不住想炫耀展示他祁家与赵家结亲,只生了这个想法,赵译西先说:“婚礼在靠近澳大利亚的一个岛屿上,那边的天气一向晴朗,只邀请熟悉的亲朋去就好。”
金曼赞同道:“这倒是,人去多了也不方便。”
祁民劼被堵住也只能默认。
“没事,方便的,除了那些亲戚,只要是熟悉的朋友都能邀请过来,就当度假了,岛上有几座庄园,房间多的是,到时候让佣人收拾出来。”赵胜彩兴奋说道:“自从我爸把这个岛给我我还从来没用过呢,这次可有得忙了。”
孙枫帘又说:“我们要抓紧了,还有那么多事要处理,主题选什么还没定呢,我们今天就把它商量出来。”
对这个婚礼,赵竣柯不置可否,反正他在他儿子面前也没什么话语权,两家的差距太大,当初他是什么法子都用上了,甚至说道只要他和那家的千金订亲,以前种种他都不计较,赵家立马交到他手上,数千亿的财产和数不清的人脉关系以及国外的资产庄园,赵译西脸色变都没变一下,给他们放了一晚上烟花就走了。
寒冬腊月,赵竣柯不光是冻的,更是气的,两个多月没跟他说一句话,还是那家的一个长辈主动联系到他,说他家孙女就喜欢赵译西,想让他再劝说劝说,那位老人,是他赵竣柯都得尊称的人物,他重振旗鼓想了几天开口的措辞,再得到消息,是他儿子已经快刀斩乱麻地先领证了。
赵竣柯又被扎扎实实地气了好几天,当即跑去保险柜里把遗嘱撕了,结果太气愤导致他眼昏花撕错了,撕的是给赵昭南的那份,后面又折腾了好一通,先扬言出去再不认他这个儿子,再背地里偷偷查祁狸的资料,越看脸越皱,总归他是没办法,从赵译西十六岁出走的那一天,他再也不能掌控这个儿子,人人都说他赵竣柯有个厉害的儿子,白手起家也能做到这规模,赵竣柯只点头称是。
后来又在孙枫帘和赵胜彩的劝说下,他当作从没说过那些话,只表现出浅层的愤怒,事情已然不能改变了,他只能接受,直到那天他们回家,赵竣柯已经许久没和他儿子在一起融洽的吃一顿饭了,到那个时候,他终于彻底接受了这段婚姻,并把对他儿子的愧疚补偿给她。
但婚礼的意义不同,这不仅是仪式,对他们来说更是一个宣告,这意味着关系网的融合和往后交际的往来,祁家并不是那么显赫,商圈里对赵家父子的关系一向有许多猜测,婚礼赵竣柯是否出席,将会代表这究竟是赵家与祁家结亲,还是仅仅只是DL的赵译西和知名记者祁狸的婚礼,赵竣柯听了半晌,只提了一个要求,“这方案不行,换中式。”
赵译西看了他一眼,又移开视线。
“西方的海岛上,你要中式?”孙枫帘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什么眼光,老古板。”
“学什么西方人,中式才是千年流传下的。”赵竣柯说。
赵胜彩连婚礼上的香槟都订好了,听到这话连忙说:“大哥,好的婚服是要绣上好几个月的,这点时间哪赶的急啊,还是西式好,而且,我们那岛上没有古建筑,更没有高山流水。”
“对。”祁民劼赞同地点了点头。
赵竣柯还是说:“必须中式,我把京区那套园林挪出来。”
“海岛浪漫,不行,必须西式。”孙枫帘说:“我们已经定统筹了。”
“中式好。”赵竣柯不满,“你们懂什么,中式才庄重。”
祁民劼又同意,“中式好。”
桌上在为中式和西式吵翻了天,赵竣柯执着于中式,另外三位女士在讲西式,祁民劼墙头草,赵昭南手撑着下巴看热闹,祁狸听了半天,在桌下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口。
赵译西朝她的方向侧低下头。
祁狸半捂着嘴悄声说:“我觉得,你爸要中式的原因是,他想让你给他磕头。”
他的确打的是这个主意,赵译西笑了下,他伸手摸了摸她头,眼眸宠溺,称赞道:“好聪明。”
祁狸诧异地微微睁大眼,“嗯?”
“嗯。”他重复。
祁狸笑起来。
金曼这时说道:“我们听听译西和阿狸的意见吧,让他们来选。”
这句话后,桌上人都不约而同看向他俩,孙枫帘轻轻清了下嗓,“说什么悄悄话呢。”
赵译西直起身,自然道:“我们在讨论,中式好,还是西式好。”
祁狸配合地点了点头,“嗯,没错。”
“那讨论的结果呢。”赵胜彩连忙问。
赵译西说:“海岛上天气好,那时候不热。”
这话的意思就是选西式,赵竣柯当即不满地要说:“那京……”
“爸,婚礼正式开始前,有迎亲的部分,需要敬茶。”赵译西提醒道:“您先想好给多少红包。”
红包他不是给了吗!赵竣柯张嘴欲说,又反应过来,敬茶,也是需要下跪的吧,那没事了,他紧压着嘴角重重“嗯”了声,严肃极了。
爸果然是为了这个,祁狸低头,手背捂着唇偷笑。
赵昭南留意到,她翻了个白眼,“真没出息。”
祁狸撑着下巴冲她单挑下眉。
赵昭南:“……”
这一天下午,在雨势小些的时候,赵译西送祁狸先回家了,安置好她后他进到书房开视频会议,祁狸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件大大的披肩,侧躺着正要入睡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
“祁记者,我们在吴风吟家中发现了两部手机。”对面讲述。
祁狸清醒过来,她睁开眼扶着抱枕坐起身。
公安花了一整个晚上和一整个上午,终于从吴风吟家中的另外两部手机中查出了真相,藏的位置有些刁钻,在空调出风口里,这两部就是他和佟彤联系的手机,里面什么软件都没有,短信里是他们这大半年的全部联系。
【不让许毅跟我联系,你是想一个人独占他吗。】
【你为什么会知道?】
【你的手机,被我监视了,不想要着换掉,你换多少次,我都能继续看着你。】
【你今天搜了五遍地图,何必呢,离你家最近的警察局在三公里外,过了桥就是。】
【我求你了不要再监视我了!能不能放过我,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了!】
【我爱你啊彤彤,我怎么能忍受你不在我的视线里,我做小三都是因为你,你对不起我,不要伤害我。】
【那你为什么不许我和许毅分手!】
【他追了你那么久,为什么要和他分手,对他太不公平了,佟彤,你要善良,你现在在对不起他,要找机会补偿他,不要跟他吵架,也不要再问他爱不爱你这种蠢货才会说的话。】
【今天不舒服,能不能不去你那。】
【彤彤,你昨晚在家洗冷水澡,是为了今天不和我见面吗。】
【我没有!】
【我一直看着你哦。】
……
短信中展露出,她的一切动向都在他眼下,她去了哪,说了什么,吃了什么,如果她不按照他说的做,他们聚餐那天的视频就会被发给许毅,内容是她与他的接吻视频,佟彤那一个小时身体特别不对,躲进商场的楼梯间蹲着缓解,他就在这个时候,去到了她的身前。
过后,面对佟彤的指责,吴风吟把视频给她看,视频里,是她主动的,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对一个陌生男人这样,佟彤既疑惑又无措,这时候他逼她拿了一部手机,告诉她用这个号码联系他,回家她不敢面对许毅,也害怕这个男人,只能试探性地问了问许毅,可发完没到五分钟,第一条消息就来了!他在监视她!
这个认知让佟彤更加害怕,以防他把视频发给许毅,她只能先顺着他的话做,可他越来越过分,她被他逼到精神恍惚,佟彤也想过报警,可还没实施,就又被他一句一句的话逼到崩溃,再不敢有那个想法。
起先,他们的联系就是因为那个视频,他以一副受害人的样子出现在她眼前,他说是她的错,是她主动是她引诱是她破坏他和许毅的朋友关系,再后来,当佟彤终于觉出不对劲,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彻底陷入吴风吟的语言陷阱中,这个男人显然是个pua高手,也非常了解佟彤,知道她在乎的每一点,直到一步一步,彻底击垮她的心理,让她以为,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对不起许毅,是她对不起吴风吟,是她对不起父母,是她对不起朋友,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
带着这个思想,她在吴风吟的引导下,一边用精神虚弱的病历单开安眠药,一边麻木地服从命令,然后在剂量终于足够后,解脱般死在了山里。
这个景区,是她一直想和许毅来的地方,倒在草丛里时,她只想要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佟彤。
这些信息,不仅来自于手机短信,他在抢救后昏迷了十八个小时才恢复意识,病房里守的全是腰间鼓囊的刑警。
面对审问,吴风吟供认不讳。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玩啊,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你后悔吗?”
“真是不该小瞧她啊,我应该趁她背对着我的时候,直接把刀捅进她的心脏。”
“你将会面临的刑罚,你一点都不怕吗?”
“我希望你现在就开枪杀了我。”
对吴风吟的判决,上庭还需要更多资料,晚上他就会被押送回去,祁狸把这则讯息转达给电视台。
记者立刻出动,准备播报出这则新闻,晚上八点,祁狸和无数观众一样坐在电视前,周胧淑和钱伏在现场,韩温胥在演播室。
当吴风吟和张静昔被拷着手铐走出门时,与雨水一同打在身上的,是亮起的闪光灯,是讨伐的目光,是沉默的真相。
他的双臂被两位刑警牢牢押着,吴风吟行走自得,他精准找到钱伏的镜头,无言说了句话。
“吴风吟!所有人都在看!”周胧淑认出他的口型,喊道:“是你自作聪明!是你自己把把柄送到我们手上!”
“去死!”不知谁喊了句,紧接着不断有人跟着喊。
“下地狱去!”
“说你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
“王八日的!”
……
网络端的直播里。
【再看一遍暴打人渣!暴打!】
【昨天我还觉得打得太猛了,今天再看,不够!绝对不够!让我来!老子格斗冠军,不卸掉他几条胳膊腿老子就把金腰带砸他脸上!】
【有没有懂的能说说他们要被判几年?】
【几年?不可能!要么死刑要么无期。】
【看到没,他真的一点悔改都没有,所以,请不要相信任何人的鬼话,他们根本不会改的。】
【只有我觉得张某也算是受害人吗,她也被pua的很惨啊,现在还跟着一块进去了。】
【……谁来为昨天差点被她害死的记者发声。】
【对不起太对不起了,我忏悔,我真的忏悔,我再也不掺和网络中的任何一件事了。】
【看不到新闻播报?多次,多次劝说,多次劝说!未果!她执迷不悟到我怀疑中邪了!】
【她就这么在半年前决定好了自己的命运,孤零零的死在山里,如果不是被电视台的人发现,或许她的真相一辈子都不能得见天光,那个畜生也会一直逍遥法外。】
【女生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遇到坏人及时寻求帮助,要想尽一切办法维护自己,请记住,你的价值是为自己,不是为任何一个人。】
【没错,坏人不会因为你乖巧就放过你,无限的妥协只会引起更过分的要求,脱掉你的高跟鞋,狠狠砸穿对方的大脑。】
……
死者的悲剧,落在他动弹不得的双手上,落在逐渐远去的警笛声中,落在久久不停的嘈杂内,落在这清澈的混着雨水的空气里,落在无数他或她的心底。
世界上不会再有佟彤,也将会少了许多佟彤。
关掉电视,祁狸呼出口气,双手捧着ipad愣神,外面的雨仍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忽的,她肩前横过一条手臂,揽着她向后贴到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