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与狸好》乐只相和

73、撞车

　　拘留所里什么都没有，张静昔坐在单人床上愣愣地发呆，她很想给他发消息，不知道两天没见，他想不想她。
　　她很想他，想到他，她不自觉地弯起唇角。

　　“张静昔，出来一下。”
　　这时来了一个人喊她，张静昔连忙起身跟上，她还穿着那天进来时的衣服，“是我可以走了吗。”
　　她并没有给她答案，只把她带去一个屋子。

　　又是他们，才刚一踏步进去，张静昔就眼神回避，懦弱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胧淑走近一步，把一张照片给她看，“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张静昔眼眸有一瞬间的诧异，她直直地看着他们，“不认识，我不认识。”

　　“你确定？”周胧淑问。
　　张静昔冷静道：“真的不认识他，没见过。”
　　祁狸说：“跟你没关系，我们只是查出来他跟佟彤有联系，所以想来问问你，佟彤真的没跟你提过他吗。”
　　“没有。”张静昔依然确定。
　　祁狸又问：“那胜丽小区，她有去过那里吗。”
　　“没有，没有去过。”她立即否定。
　　祁狸问：“你知道胜丽小区？”
　　张静昔连忙摇头，无辜道：“不知道啊，我也没去过。”

　　祁狸点了下头，她问完了，站在桌边与一旁的警察对视一眼，警察上前，拿出监控录像，“解释一下吧，为什么嘴上说没去，却出现在小区门口。”
　　张静昔神情惊恐，连连说道：“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去的，我不记得了。”

　　韩温胥问：“你跟吴风吟是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张静昔眼神回避，她低下头重复，“我真的不认识他。”
　　韩温胥又问：“佟彤的自杀，是不是他引导的。”
　　“不是他！佟彤的死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张静昔连忙道：“是她自己要死，她自己活不下去，她都自己死了你们为什么还要这么揪着他不放！”

　　她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却足够明了，她和吴风吟认识且关系匪浅，周胧淑走上前劝她，“你不想还你朋友一个清白吗，他口口声声说是佟彤主动邀请的他，但佟彤的人品你是知道的，她出现的种种异常也绝对不是她想要的，为什么她走了还要有人污蔑她，她为什么绝望自杀，你说句实话吧，吴风吟对她做什么了，是胁迫还是威逼。”

　　张静昔连连后退，看他们如洪水猛兽，“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头好疼我要回去睡觉。”
　　“我们去问过你口中的同事，她们表示的确说过那些话，但都是因为你先说起网络上的另一起事件。”祁狸拦住她，说：“你把告诉我们的话颠倒顺序，账号是他让你做的吧。”
　　张静昔愣愣看着她，掩饰道：“我不知道，你们别问我了。”
　　“他害你拘留两天，要到明早才能出去，你还要帮他隐瞒吗。”祁狸连续说道：“还是他对你做了什么，你有把柄在他手上？”

　　张静昔脑子已经完全混乱了，心里也乱成一团，油煎一般，她沉默着不说话。
　　“佟彤已经自杀了，你要让悲剧重现吗。”祁狸拉住她手，专注看她脸上细微的变化，“有什么难以说出口的话，我们可以帮你。”
　　“那不是悲剧，是她自己不要的。”张静昔执拗道：“风吟对她那么好，她为什么要去死，她身在福中不知福，死了最好，这样风吟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祁狸瞬时松开她手，沉默。
　　钱伏张大了嘴，懵逼。
　　周胧淑停下整理工作牌的手，呆滞。
　　赵昭南不忍直视地闭眼，无语。
　　韩温胥面无表情，冷静。
　　还是警察同志见得多，他指着她道：“在网上发布的那些视频是不是吴风吟指使你干的！”

　　“不是！是我自己干的！”张静昔否认，并回忆道：“那天，佟彤尸体上了新闻，风吟看到了，他跟我说他好难过，让我千万不要做傻事，有什么事可以告诉他，如果我死了他就跟我一起死，他对我这么好，我想多赚点钱给他用，只是因为这样。”

　　“你真是疯了。”赵昭南又忍不住了，她说：“我以为你只是蠢，结果他就说了一句话你就觉得他对你好？好在哪？你没毛病吧？”
　　周胧淑也忍不住，“我们都说了可以帮你，这总该比那句不要做傻事来的实在，你怎么就不能觉得觉得我们好，跟我们说一句实话，你醒醒吧，吴风吟就是个变态，他就是个大变态，他有哪点值得你对他这样。”

　　张静昔说：“他爱我，我也爱他，我为我爱的人赚钱有什么错吗，我没错，对，我没错，大不了我也去死，这样他就会跟我一起走，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你没病吧。”祁狸神情复杂，“你也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张静昔就这么站着，不反驳也不认同。

　　韩温胥说：“你真以为他会跟你一起自杀吗，不过是诱导你结束生命的一种说法，佟彤走了这些天，他一样活得好好的。”
　　“这不一样！”张静昔大声吼道：“你懂什么！我跟佟彤不一样，他不爱她，他爱的是我，我要是去死他一定会特别伤心特别难过的，他会活不下去，他会来陪我。”
　　周胧淑要被气死了，骂道：“他爱你为什么还要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你早上离开他家的这天，下午就有另一个女人去他家了，他哪点让你觉得他爱你。”

　　张静昔坚定道：“不会的，风吟不会这样的。”
　　祁狸问：“那佟彤呢。”
　　“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已经和佟彤分开了。”张静昔摇摇头说：“我不是第三者。”

　　“可他是第三者，他介入到佟彤和许毅中间，人家小两口谈恋爱谈的好好的，他一脚掺和进去把人家搞得疑神疑鬼，天天以泪洗面，谁都说佟彤家教好是个善良温柔的女孩，至今我们都不知道这中间到底是为什么。”周胧淑双手大开，崩溃道：“除了那个变态，我想不出别的原因，你现在也被他带的不正常，你真的我求你清醒一点。”

　　张静昔坚持，“我很清醒，明天我就能出去找他，他肯定特别心疼我，会抱着我哄我……”

　　祁狸闭了闭眼，她拿起桌上正在震动的手机转身出去接电话。
　　“求你了，别说了。”钱伏伸出掌心阻止，后怕般捂着脸跟着出去，嘴中喃喃，“不能再在这待了，太可怕了。”
　　韩温胥在做最后交涉。
　　周胧淑叹出一口气也要往外晃，迎面撞上又赶回来的祁狸，“怎么了。”
　　“出事了。”她说。

　　没过到一会，在回程的车上，周胧淑腿上的平板跳动得飞快，屏幕显示一个媒体账号视频下的评论区。

　　【不是吧不是吧不想活了还好意思出轨？】
　　【我发现你们这些人真的特没有同情心，人都死了，现在还在这骂，不知道死者为大吗。】
　　【亏我们还为她讨回公道，本来就是个骚货。】
　　【只有挂在墙上才老实这句话不仅适用于男人。】
　　【现在真挂在墙上了。】
　　【能不能嘴都放干净点啊，死者为大。】
　　【女儿出轨，爸妈撞人家车，只有我可怜那个无辜的男人吗。】
　　【爱女是你们的假象，出轨的男的那么多，现在对一个自杀的人指指点点，怎么不去那些出轨男的视频下评论。】
　　【卧槽这男小三竟然敢直接公开露脸，她男朋友都没露，电视台都给人马赛克了。】
　　【还有亲密合照啧啧啧。】
　　【说到电视台，电视台不是说原来他们是特幸福的一家吗，就这出轨女和撞车父母啊？我们家可没幸福到这程度。】
　　……

　　“靠，没防住那狗日的自己去找媒体爆料。”周胧淑气道：“怎么办？”
　　祁狸在开车，她打起左转向踩下油门超过一个车，“午间新闻还有十分钟开始，现在就去找许毅澄清。”
　　“来得及吗。”钱伏看眼路况，着急道：“怎么五一都第三天了，路上的车还是这么多。”
　　韩温胥说：“素材都传回去了，茜姐正在让大家加速剪辑，能赶上插播，至于连线，听天由命。”
　　雨已经停了，天却越发阴沉，远处天边时而响起轰隆雷声，赵昭南望着车窗外，忧心忡忡。

　　十分钟后，午间新闻开始，主播开始播报今天的新闻，电视台这个时间段的收视率一向不高，直到播出一则做过处理的音频，是昨天许毅和吴风吟的音频。
　　在新闻最后五分钟，主播耳麦中收到通知，说道：“本台记者正在许先生家中求证，请祁狸为我们介绍一下。”

　　“观众朋友大家好，我是本则新闻的记者祁狸，我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许先生的家中，窗外大雨磅礴，请各位出行注意安全，小心驾驶。”祁狸头发湿哒哒的，素着一张脸怼着镜头，之所以要说这句话，因为镜头外的许毅还在手忙脚乱地戴口罩，她在拖时间，这时候镜头转向他，祁狸问：“许先生你好，有关网上对于佟小姐的传言，你有什么想对观众说的吗。”

　　面对镜头，许毅难免紧张，又想帮佟彤澄清，握紧了拳说：“我想说，佟彤是个特别好的女孩，我不相信她会出轨，是我追的她，她思想特别保守，我们刚开始在一起过得很幸福，结果后来……我想说这其中一定有不可言说的原因，和那个男人的种种，我更愿意去想是吴风吟的哄骗和逼迫。”
　　“您跟吴先生的关系方便多说一些吗。”祁狸说。

　　许毅说：“我跟他是同事，一年前认识的，逐渐变成了好朋友，和佟彤恋爱后，我迫不及待地介绍他们认识，第一次聚餐回来，佟彤问我能不能不要再和朋友见面，我当时不以为意，现在想想，可能就是那个时候吴风吟对她做了什么，从这以后，佟彤变得越来越奇怪，越来越没有安全感，我不知道她怎么了，问她也不告诉我。”

　　祁狸拿开话筒，“据佟小姐母亲所述，她在与你恋爱后逐渐变得不再开朗，以泪洗面，是你的原因造成的吗。”
　　“我不知道这件事，我只知道她特别害怕我离开她，我们平时，除了她怕我要跟她分手的时候吵架，其余时候我们都很平常，我更是没发现她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有轻生意图的，怎么会突然就走了。”说到这里，许毅捂着脸痛哭，哽咽道：“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介绍他们认识，吴风吟那个王八蛋就不会盯上她，佟彤现在还跟我在一起好好的，都是我的错，吴风吟他就不是个人，他是个畜生，他到底对佟彤怎么了我想不通……”

　　“好的。”祁狸把话筒拿开，这时候镜头转向她，“对这件事情，本台会持续关注，有发现立即为大家报道，在这里提醒广大观众，事情还没有结束，请不要妄下定论。”

　　五分钟的时间走向尽头，连结束语都来不及说镜头就切走了，午间新闻也随之结束，网上再一次倒戈趋势，现在舆论的矛头全部指向吴风吟。

　　【到底什么意思，我感觉我像个傻逼一样被你们带的两头跑。】
　　【不光是你想不通，我也想不通，我真的想不通这中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吴风吟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狗日的，谁能告诉我真相，我好像明白了又没完全明白。】
　　【就是人家本来谈恋爱谈的好好的，跟那个吴风吟吃了顿饭后就变了，天天以泪洗面最后轻生。】
　　【那就是那个吴风吟的问题啊，他肯定有问题，他绝壁对人家做了什么。】
　　【会不会是□□拍了裸照威胁，我阴谋论一下。】
　　【什么意思，吴风吟又是谁，怎么最近老上热搜。】
　　【我概括一下啊，电视台旅游直播发现女尸，冒出来个账号说她是被父母逼死的，网友义愤填膺冲锋陷阵，这时候电视台站出来报道人家家庭好好的，账号被查封造谣的人进了局子，网友倒戈疯狂道歉，然后冒出来一个新人物，网友再次倒戈网暴一个死者，死者男朋友站出来为她澄清，表示是那个新人物逼迫她，然后电视台的记者警告我们不许随便发言，事件的经过就是这样，新来的都看懂了吗。】
　　【我凌乱了我完全凌乱了，看不懂。】
　　【庆淅电视台，你的目的达到了，虽然你的旅游宣传直播没有让我来到庆淅，但让我一整个五一的视线都没从你们台移走过。】
　　【这是关键吗，关键是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整个五一都耗在这上面了，飞雪山的机票都没赶上，能不能快点找到真相我真的很想知道@庆淅电视台@庆淅公安。】
　　……

　　“终于掰过来了。”周胧淑看到风向终于安心下来，问：“现在去哪。”
　　“去找他。”韩温胥把话筒线绕起来起来放到包里，当机立断，“这个时候，吴风吟一定会做些什么，现在就去。”
　　钱伏问：“去哪找？”
　　韩温胥说：“他不会再去公司，只能是他家。”
　　钱伏面露难色，“又是那个车库。”
　　“没事，这次我们人更多。”祁狸把导航导好，踩下油门冒着雨幕出发。

　　今天有雨，庆淅本地人大都在家中，导致小区车库里车位不足，祁狸绕了一圈找到个车位，就是左右的车都停的不好，进去就不方便开后车门，她在一个拐角处踩下刹车，说：“你们先下来，我把车停进去。”

　　赵昭南第一个踩到地面，韩温胥紧跟着下车，他站在她身旁，低眸问：“雨持续到几点，你看一下天气预报。”
　　“显示一下午都有雨，一个小时之后会下小点。”她快速调出来，伸长手给他看。
　　“烦死……”周胧淑听到这话还想抱怨一句，转眼看到什么，突然瞳孔猛缩，大喊道：“昭南小心！”

　　幽深昏暗的两条路上，一辆黑车急速而来，直冲着她要撞，千钧一发之际，韩温胥急速把她揽在身后，眸子锁定在玻璃后的男人身上。
　　“呲——”
　　“嘣——”
　　轮胎在地面摩擦滑动，祁狸拧动方向盘一个拐弯直冲黑车而去，双唇紧抿，眸光锐利，与此同时，摄像机砸在车前玻璃的声音轰然响起，钱伏喘着粗气还保持着姿势。

　　玻璃蜘蛛网般碎裂开，两辆车同时刹住，一高一矮，车头的距离仅有两厘米，韩温胥的身体护着赵昭南站在这两辆车形成的钝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