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 觅羽》夏尚萱

9、八

　　梅先生坐在铜镜前懒懒地梳妆，刚沐浴完的皮肤还带着水汽，让本就白嫩的脸看上去更加晶莹，仿佛透着柔和的光。披散的长发遮住了她的左脸，露出来的右眼狭长带俏，长长的睫毛像小梳子一样细密，末端微微上扬。
　　一阵风来，吹开了房门，又轻轻合上，梅先生恍若无闻地继续梳着长发，头也不回，倒是闪身进来的青衣人自己按捺不住，出现在她身后，接过她手里的牛角梳。
　　“石榴，我都快忘记你有多美了。”咏青说着，一边轻柔地帮她把长发梳顺，编成几个长辫，再挽上去梳成流云髻，插上发钗。

　　石榴看着镜中的自己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放在一侧的面纱，咏青会意，取了过来，仔细地别上，从头顶垂下的白纱，遮住了石榴的面容，也隔开了她对着镜子空洞的眼神。
　　“其实我也快忘了我有多美了。”石榴叹了口气靠在身后的人身上，手却揭开了面纱的一角，方才一直被发丝遮盖的左脸露了出来。
　　长长的一到细痕，从额角眼角延续到脸颊，带着与正常肤色接近的白，但白得有些许生硬。虽是早已愈合，细看却还是能发现很多密密的针脚，原来这伤口，应该极深才会留下这样的疤痕。

　　咏青握住石榴的手，张了张嘴却想不到什么安慰的话，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指着她身上的红衣道：“白纱红裙衬起来很古怪，你还是换上‘梅先生’那身白衣吧。”语罢，竟像是怕再看见那伤痕一样的，落荒而逃。
　　石榴放下面纱，神色如常地换好了衣裙，抱起了琵琶。

　　花厅内莺声燕语热闹非凡，坐在正中的谢嘉倒是有些心不在焉，伺立在旁的老鸨也是，好几次眼睛偷偷瞄向门口的方向，却还要收回神来陪笑应付这群军官。
　　门帘一动，一个白衣蒙面的女子抱着琵琶款款步入，近前来对着主座的谢嘉深深一福。谢大人只觉一阵幽香浮动，竟不自觉地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仔细打量，这个应该就是梅先生的女子身形窈窕，素手纤纤，该是妙龄。但既是妙龄女子为何轻纱覆面，谢大人便不懂了。
　　不过，或许是为了专宠于我？想到这里，谢嘉的脸上浮现出一手猥琐的笑容来。

　　“梅先生迟到可是要罚的。”老鸨正要招呼梅先生献曲，却不料那谢大人抢先发话，指着自己座椅要这女子近前去。梅先生羞答答地点头，娉娉婷婷地摇着柔美的腰肢，谢嘉越发得意，也不等美人近前，径自站起伸手往那先生身上捞去。
　　先生一惊躲开，铮地一声还误触了琴弦，然后众人就看见谢大人歪歪扭扭地倒下去了，本来伸出去的手按着自己的胸口，带血的指缝中还透出短短的一段白翎。
　　“啊~~~~”姑娘们惊叫着四散逃开，护卫们拔刀而起却四顾无人，只有那个可怜的梅先生，刚看见血便晕了过去，连哼都来不及哼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