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 81 章 ...
-
“来人，给公主看座。”
先是吩咐让沈姝坐下，康熙才开始说道。
“朕当年平三藩时，军中曾因岭南瘴气过重，水土不服而有患病者，所患之病即为疟寒疾。那时尤恐疫情蔓延导致不战而败，所幸得上天眷顾。后亲征噶尔丹时，朕亦染上此病，幸得西洋神药以续命。
自此以后，西洋那边便会进贡神药，然而数量并不多。未曾想你竟有如此本事，能自制该药。”
这着实是惊喜，他倒没有责怪沈姝为什么不早些进献此药。想着是她应该不知道这种药的重要性，若是有意隐瞒，便不会为赈灾如此尽心。
之前是受制于洋人的进贡，现在无需再受制于人，所以才会给予如此的赏赐。
康熙觉得封沈姝为公主，真是再对不过的决定。她实在是过于的有本事！
原来留自己是说青蒿素的事情，沈姝微微摇头，纠正了一下康熙的说法。
“其实儿臣这药叫青蒿素，与洋人进贡的金鸡纳霜并非是同种药物，不过都对疟寒疾有显著效果。”
康熙不关心药是怎么制作出来的，笑着说道：“如此甚好，朕便回赠洋人的皇帝一些，让他们也看看咱们大清国的神药。”
之所以说打仗之事，是想要告诉沈姝，“你的药于治国安邦有用。有备而无患，若是有朝一日，岭南再起战事，这些药便可确保大清将士安心打仗。”
行军打仗，疫情绝对是雪上加霜的存在。
康熙熟读史书，知道赤壁之战曹操战败，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军中爆发疫病。
而岭南之地，瘴气遍布，那地方也不是多安稳。安南等番邦虽然俯首称臣，但未必没有逆反之心，不可不防。
“那皇阿玛您的意思是？”
沈姝不知道康熙想怎么做，便直接开口询问。看来赏赐不是白拿的，药八成是得贡献出去了。不过药这种东西，不同于其他，她本来也没有打算利用这个在大清大肆敛财。
对于沈姝，康熙是想培养一番。
儿子们能文能武的倒是很多，但还没有如此天赋的。至于公主们，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反正到时候都是要嫁给贵族们来联姻维系关系的。
所以他没有说自己是什么意思，而是说道：“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康熙居然主动问她的意见，沈姝觉得这是一个进步。这总比被动的听令行事要好，代表着可以适当的发表自己的观点。
她想了想，从青蒿素的制取开始说起。
“儿臣以为若是为制药准备，可在荒地上播种一些制药原料，即黄花蒿。此蒿原本就是野草，播种在荒地上也不占用良田。
因各地偶有疟寒疾爆发，每年可制取一些备用，但无需太多。因为存放时日过久，怕是会失了药效。”
顿了顿，她试探着提了个建议，“青蒿素的提取虽然工序复杂了些，但成本并不算高。并且用量极微，一斤药可医治约二百人。所以儿臣的意思是，作为常备药，皇阿玛您看此药能否由朝廷免费发放给所有患病的百姓服用？”
说实话，沈姝是想以此来试探一番，看看康熙到底是不是仁君，就凭他养了那么多贪官污吏，她实在是不想对这样的帝王有太多的好感。
青蒿素作为治疗疟疾的有效药，制取成本对于大清的国库来说，绝对算不上是有压力。因为据她所知，疟疾也不是全国哪里都肆虐的疾病。
所以即便是有病患，人数也不会太多，患病的只是少数。
四阿哥都说国库尚有盈余，虽然他没说是多少，但沈姝觉得至少不得有个千百万两？
所以她才会提议将青蒿素作为大清国的医保用药。
“嗯？”
怎么也没有想到沈姝竟然会这么说，康熙很是惊讶，紧接着就是欣慰欣喜！
自己教导胤礽这个儿子三十多年都没能把他培养成仁慈之君，半路认下的这个义女反倒是有仁善之心。
之前可从未看出来，她还有如此品性！
康熙只记得沈姝执拗而且脾性暴躁，三番两次的顶撞自己，之前对那些得罪过她的商贾用的手段可谓是相当的狠辣，而且听四阿哥说还曾在太子府上挥刀砍人。
就这性子，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是赈灾时有所感悟？
见康熙不说话，应该是不同意，沈姝很是失望。
“皇阿玛是觉得不妥吗？”
康熙没有回答妥否，而是看着沈姝问道：“说说，你怎么会有如此想法？”
这话问的是什么意思？
从康熙的脸上和语气中，沈姝猜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态度。
她斟酌着说道：“之前皇阿玛曾问过儿臣，身为百姓想要的是什么？
儿臣回答说，心之所愿便是有衣穿、有饭吃、有房住、有病可医。
这次跟四哥去赈灾，心感百姓为治病苦不堪言，就想着若是能将此药免费发放，那百姓便有病可医。”
原来如此。
之前沈姝的那番话，康熙回想起来了。
那是她作为百姓时的回答，现在贵为公主，依然还惦记着，着实是难能可贵！
“你这样不忘初心，是好的。”
他先是称赞了一句，接着又道：“朕觉得可行，不过该药一定要严格管控，切不可为有心之人囤积居奇。这样吧，你先就此拟个折子，朕看看。”
其实康熙也觉得这费不了多少钱，就拿这次赈灾来说，苏州府、常州府、湖州府三地的官商勾结掏空了十几万两的库银。
钱是没少花，结果却弄成这样！
而根据三阿哥和八阿哥的奏报，沈姝和四阿哥接手后，调拨的物资也不过才四五万两。
况且疟寒疾这种瘟疫基本上只在江南及以南地区肆虐，其他各地只是偶发。
原本赈灾就是免费发放药物给病患，现在沈姝的提议不过是扩大了范围，将其他全部病患都纳入进来。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康熙当然也是希望治下能繁荣昌盛。既然沈姝有心又有能力，那就让她多做一些。
“儿臣遵命！”
“跪安吧。”
竟然答应了，回去的路上沈姝的心情有些复杂。
如果把康熙当做是后世的领导，他应该算得上是能让人跟着打工的那种。
给下属送关怀时也比较体贴，而且也不是那种不能讲道理的类型。给的待遇也不算太差，好歹她还混成了公主，也得到过赏赐。
但他是帝王，不是单纯的领导。
猜不透领导的心思不致命，顶多影响升职加薪。但猜错了帝王的心思，容易没命！
真是帝王之心复杂，如康熙，某些时候算是体恤百姓，可他也体恤噶礼这样的人……
沈姝不敢妄自揣测自己与噶礼之间谁的分量更重，因为或许对于康熙来说，他不做选择，什么都想要，什么都能要。
虽然今日自己的建议被采纳，但沈姝依然暗自叮嘱自己，不能为此而放松警惕。
跟康熙这样的人相处，还是要谨慎第一。
回去之后，沈姝开始拟折子。
折子怎么写，不太清楚。
可供参考的模板只有之前御史弹劾自己的那本，因为她就只见过那一本。
算了，那种的她写不出来，还是按照自己的习惯写好了。
于是沈姝拿起鹅毛笔，开始边想边写。
首先是黄花蒿原料的种植计划，其次是结合其他原料的成本预算，这个先空着，因为这个需要调查核算才准确。
最后是成品药的管理，这个问题？
好吧，沈姝写不下去了。
是该归户部还是吏部，亦或是内务府？
至于药品的发放，沈姝的建议是先让各省上报往年的疟疾患者人数，以此为基础来确定常备药量。
只能写到这种程度了，这件事，沈姝没有去找八阿哥他们帮忙。
因为她觉得这是康熙的考验，还不知道是有什么目的，所以没必要找外援，自己就是这么个水平。
次日下午，沈姝便决定进宫去递交自己的折子。不过在此之前，她先让顺子去四阿哥府送慰问品，因为康熙说早朝时要杖责四阿哥。
原本是想还四阿哥个人情，结果没想到他反而被责罚了。虽然不是自己的缘故，但沈姝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这等于是还欠着，还得找机会还。
顺子去的时候，四阿哥确实已经被杖责抬回家了，还是八阿哥搭了把手帮忙送回来的。
四福晋是在四阿哥被送回来时才知道他被杖责了，而且还听八阿哥说是因为赈灾一事。
八阿哥走后，四福晋不禁心生埋怨，为四阿哥感到委屈。
昨日，皇上身边的首领太监李德全带着一队太监捧着赏赐去公主府的那一幕，四福晋听说了。
不仅是她，所有宗室都知道此事。
皇城就在紫禁城外围，住的全都是宗室。那些赏赐如此的招摇，谁能不知道？
四福晋可是听仆从说那些赏赐光是织金镂花的蜀锦就有七匹，各色首饰足有一二十件之多，更是让人眼花缭乱。
这些全都是皇上对沈姝的赏赐，是因为赈灾之事。
对于沈姝的赏赐，李德全之所以送的如此张扬，都是康熙的授意。
赏赐若是不为人所知，岂不是如同锦衣夜行？
康熙就是想让其他人都看看，他喜欢什么样的所作所为？
他的恩宠，就是如此的浩荡！
若是儿子们或者臣子都能做得好，他也绝不吝啬于赏赐！
当然，康熙的目的达到了。
现在皇城之内无人不知沈姝是何等的盛宠加身，正是因此，四福晋才忍不住的开口埋怨。
“爷，您与顺和一起去赈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纵使是有错，也不至于此！
再说顺和也该帮您说说情……”
她觉得对比沈姝，四阿哥太委屈了。
而且下意识的认为沈姝如此盛宠，若是肯多劝劝皇上，也不至于此。
一听四福晋埋怨沈姝，四阿哥顿时开口呵斥，“住口！她又怎么能够劝得住皇阿玛！”
对于皇上这个阿玛，怨又有什么用？
早在很多年前，他就已经知道埋怨无用。
至于埋怨沈姝？
四阿哥不知道四福晋是怎么想的，她怎么能这样想？
“……”
为四阿哥抱屈还被他呵斥，四福晋蓦地心生委屈。
“妾身失言了……”
趴在榻上，四阿哥实在是不想多说话。
见四福晋这样，他有些心烦。
很多事情，他都不想也不会跟四福晋说，比如这次赈灾之事。
说了又有什么用？
明知道四福晋帮不上什么忙，而他根本就不需要那些嘘寒问暖的关切！
不仅是四福晋，他自己的事情，对着十三阿哥这个好兄弟也不会多说。
说了无用，多说无益！
四阿哥提点了四福晋一句，“以后不要总是心生埋怨，埋怨于事无益。”
接着就打发她离开，“你先出去吧。”
沈姝不知道康熙没给她招来四阿哥的龃龉，反倒是引得四福晋有些埋怨。
不过即便知道也只能摊摊手表示随便吧，说实话当她听顺子描述了李德全送赏赐时的场景，也觉得是过于张扬。
至于康熙如此的原因，沈姝猜了好几种可能性。相比纯真的父爱，她觉得捧杀的可能性更大。当然，或许是还有其他目的。
君心难测，不过她不为所动。
依旧打算按自己的方式行事，先把折子递上去看看再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