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瓶分娩术》荀霂芷

11、茄子

　　猜猜医院里哪个科室最常遇到“好心办坏事”的典型？

　　在冈徜医生看来，那些帮忙扶老人却被讹的都不算事儿。他所在的肛肠科，才经常上演真正意义上的“好心塞”——字面意思上的。比如今天这位大爷，他的初衷朴实无华，过程却一言难尽。

　　一位头发花白、眉头紧锁的大爷，在家属的搀扶下，以一种极其僵硬的姿势，一步一顿地挪进了诊室。他脸色发青，嘴唇紧抿，额头上沁出的不知是疼痛的冷汗还是焦急的热汗。

　　“医生，快，快帮帮我爸！”家属抢先开口，语气急促，“他便秘好几天了，难受得不行，然后……然后……”

　　大爷羞愧地闭上眼，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掉……掉里面了……”

　　冈徜放下手中的笔，目光平静地扫过大爷那明显不适的坐姿，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肛肠科的“掉进去”，往往伴随着一个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主角。

　　“什么东西掉进去了？”冈徜的语气依旧平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大爷眼神躲闪，支支吾吾，最后还是家属看不下去，带着几分无奈和尴尬揭晓了答案：“是……是一根茄子！他说看网上偏方，用茄子能……能辅助排便……”

　　“……”

　　诊室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正在准备检查器械的小护士手一抖，差点把扩肛器掉在地上。几个实习生努力绷紧脸皮，但抽搐的嘴角出卖了他们内心的波澜。

　　茄子？辅助排便？

　　这个偏方的脑回路，简直是把“病急乱投医”这句话实体化了。茄子的形状和硬度，怎么看都更像是来添堵的，而不是来疏通的。

　　冈徜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推了推眼镜，仿佛听到的是“开了点乳果糖”一样平常。“了解了。DIY通便方案实施失败，并发直肠异物嵌顿。”

　　他示意大爷躺上检查床。指检发现，异物现在已经形成了紧密的嵌顿，指检都能感觉到那不小的体积和光滑却顽固的触感。

　　“位置比较深，而且嵌顿了，”冈徜收回手，做出判断，“单纯靠润滑和腹压可能不够，需要器械辅助。准备一下，在处置室进行异物分娩术。”

　　处置室里，无影灯亮起。大爷趴在床上，露出了那个惹祸的“工具”。

　　冈徜戴上手套，他尝试用手法辅助，但异物表面过于光滑，根本无法借力。

　　“不行，取不出来”冈徜冷静地判断，“准备卵圆钳和吸引器头。”

　　【这里描述的是医生如何给患者解决这个问题的过程，改了三次锁了三次，写得再学术再专业再客观也没用还是会被锁，带着颜色眼镜看医学知识的话肯定不是作者的问题，懒得改浪费时间浪费感情，就那个意思，反正大家意会一下算了吧。】

　　“大爷，放松，跟着我用力，对，就像平时排便一样……”冈徜适时地指导。

　　在器械的辅助、充分的润滑和大爷配合的腹压下，那根深紫色的、饱经沧桑的茄子，终于不情不愿地、缓慢但坚定地，被一点一点地“请”了出来。

　　“噗叽——”一声带着湿滑水音的闷响，完整的茄子落在了弯盘里，表面还带着肠液的光泽和些许摩擦的痕迹。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大爷更是仿佛虚脱了一般，瘫在床上一动不动，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冈徜摘下手套，一边记录，一边进行术后宣教，语气平和：
　　“……异物已取出，是茄子一根。直肠黏膜有些许充血和擦伤，问题不大。近期注意饮食，多吃富含纤维的蔬果，多喝水，保持大便通畅。”
　　他写完，抬起头，看向惊魂未定的大爷，非常认真地补充道：
　　“大爷，便秘是常见病，我们可以用药，用开塞露，甚至用手法辅助。但茄子……”
　　他顿了顿，指着弯盘里那根“功败垂成”的蔬菜，给出了终极建议：
　　“……它更适合炒着吃、蒸着吃，或者做成蒜泥茄子。它的物理特性，不太适合担任肠道疏通工程师这个职位。下次再有这种情况，直接来医院，别自己动手‘改良工具’。”

　　大爷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只能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在家属的连声道谢和搀扶下，慢慢离开了处置室。

　　冈徜面不改色，开始准备下一个患者的诊疗。

　　门外，小护士们一边处理着“证物”，一边低声笑谈：
　　“听见没？蒜泥茄子！”
　　“冈医生这菜谱推荐得真是时候……”
　　“这大爷也是，咋想的用茄子呢……”

　　冈徜听着门外的细碎话语，笔下不停。

　　他就笑笑不说话。

　　深藏功与名。

　　肛肠科的“通便妙招”总是这么富有生活智慧和出人意料的效果。而冈徜医生，就是那位负责给这些跑偏的“生活小窍门”擦屁股，并偶尔给出一些听起来就很美味的实用建议的……美食评论家（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