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五岁是太后》云慕纱

15、情系深宫

　　三季花谢花开，宫墙月缺又圆，风吹过阶前草，春猎的旌旗已挂满了郊野猎场。
　　猎场风卷起冬日落下的枯叶草叶，各皇子纵马逐猎，弓弦破空声混着兽嘶布满旷野，尘屑随马蹄扬得漫天。唐于辰端坐观礼席，脊背挺得笔直，此时的他已经褪去幼时跳脱顽劣，眉眼间凝着沉敛的锐气，下颌线绷得利落，不复往日少年疏狂，竟已有了几分端肃模样。
　　玉衡立在他身侧，青衫拂过靴边，少年身形已愈发挺拔，眉眼轮廓清隽锋利，眉宇间拢着温润的气度，风掠发梢时，鬓角青丝贴在颊侧，竟有种朗月入怀的俊逸，举手投足间气度渐显不凡。
　　唐牧声线沉稳，漫过猎场风声，朗声道：“今日狩猎不论输赢，只作闲趣，晚间家宴共赏所得便是。”
　　洛惜竹借着抬眸望猎场的间隙，目光悄悄往那处看了又看。风卷着些许尘土扑在脸上，春风里裹着怅然，转眼已是三载，竟觉恍然。
　　她与玉衡依旧少有半分交集，是相隔的生疏之人。想到这里，她心底翻涌着涩意，若当年未曾应选入宫，未顶着这竹妃的身份困在朱墙内，他们是不是……便有另一种可能？
　　归至寝殿营帐，帐外风还卷着猎场余尘，帐内帘幕垂落。小丽已候在帐口，见她进来忙上前伺候，瞧着洛惜竹神色，嗫嚅着悻悻开口：“玉衡公子近日总有些咳嗽，许是猎场风寒重，受了凉……”
　　洛惜竹心头猛地一紧，话音急切：“那如何了得？可曾请太医诊脉服药？身边可有专人照料？”话出口才觉失了分寸，忙轻咳一声掩去慌乱，勉强圆道：“玉衡公子曾对本宫有恩……”话说一半便顿住，望着眼前入宫仅一年、神色怯懦的小丽，终究觉得不必多作解释，话音戛然而止，目光沉下去，渐渐陷入回忆。
　　两年前选侍婢时，唐牧曾指了两名丫鬟予她，起初她并未放在心上，只随意安置。
　　直至那日白夫子寻来，鬓发斑白的老者躬身相求，言辞恳切，近乎哀求着，只求她能设法让小丽入讲殿附近当差，好让祖孙二人能时常相见。她那时才知晓，小丽原是白夫子的亲孙女。顺水推舟间，便将小丽派去了花圃，后宫与讲殿的花圃相连，青藤缠着石径，小丽既能借着打理花草穿梭其间，遂了白夫子的心愿，也能悄悄替她留意玉衡的日常动静，这般两全，倒也合宜。
　　小丽早瞧出洛惜竹对玉衡总有格外的关注，只是主子心思深沉，她身为下人不敢多问，更不敢揣测，连忙垂首回话，语气恭谨：“玉衡公子回殿后，多半是待在书房，烛火常亮至深夜，未曾见有专人在旁照料……”
　　洛惜竹思绪被拉回现实，心口揪得发紧，指尖紧紧攥着帕子，帕角被捏皱，眼底漫上浓浓的担忧。她暗自盘算，如何才能顺理成章地将驱寒汤药送过去，既不引人非议，又能亲眼知晓他近况？
　　“你下去吧，让本宫想想。”洛惜竹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的慌乱，语气沉定下来，褪去方才的急切。
　　“是。”小丽欠身，轻步退了出去，帐帘落下时，带起一缕细碎的风。
　　自她跟着爷爷踏入这朱墙宫闱，家中虽借着这份差事沾了些荣光，她却只觉身心俱疲。起初能在宫里时常见到爷爷，原是满心欢喜，可爷爷总反复叮嘱，让她多留意太子动向，趁空往太子殿走动，偏她又是竹妃的侍婢，这边又要替主子盯着太子伴读玉衡。
　　那两个少年皆是容姿卓绝，却各有风骨，太子沉敛端肃，玉衡清锐凛冽，瞧得多了，竟也会不知不觉出神。尤其玉衡，周身气度凛冽逼人，自带锋芒，有时忍不住想望他眼眸，可他目光扫来的刹那，却又慌忙错开，那双眼睛像深不见底的寒潭，藏着勾人的魔力，偏又覆着一层冷意，让人想靠近，又不敢直视。有时连她自己也分不清，这般留意他们，是为了爷爷与主子的嘱托，还是早已不受控制，被那份少年锋芒悄悄吸引，不由自主地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