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会》双耳玉端

5、我没有遗憾

　　怕我爸爸担心我，安顿好他们我就回店里了。
　　晚上躺在床上，我开始翻看所有人的直播窗口和设备监控，尝试找出他们失态的原因。
　　这场闹剧的源头是许念安，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会是缚青文。
　　许念安在蒙芹吃了药后一直在她身边照顾，蒙芹醒来后问她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许念安就把在录制大厅里看到的全说了。
　　我阻拦施柝和对其下跪的场面，许念安讲述地异常仔细。
　　蒙芹知道了，沈荟和顾茴也就知道了。
　　当天晚上，也就是昨天，他们三个就来找我了。
　　至于他们痛哭的原因，我心里有一个猜测，但我不确定那是不是真的。
　　突然我收到了一条讯息，缚青文邀请我明天早上去游乐园玩。
　　本来下意识就要说不去，临发送我犹豫了。
　　“去。明天八点，游乐园见。”
　　她说好。
　　躺着发了会儿呆，我去到客厅里坐在了妈妈旁边。
　　“看什么呢这是。”我搂住妈妈的胳膊，头也靠到了妈妈肩膀上。
　　“新出的综艺，挺好看的。”妈妈轻轻摇晃，像哄小孩子一样。
　　“你那几个朋友没事吧，听你爸爸说他们喝多了。”妈妈关心道。
　　“没事，给他们都送回去了。”我说。
　　“你明天给他们打个电话，看看他们醒酒了没，不要把人喝坏了。”妈妈叮嘱我。
　　“嗯，妈妈。”我抱住妈妈的腰。
　　康康从厨房里叼着只大虾出来，它轻松跳上茶几，把虾放在了妈妈面前。
　　“呀，我们康康想吃虾了呀，我给康康剥虾。”
　　妈妈揉搓了几下康康，然后给康康剥了虾。
　　“妈妈，我明天约了人去游乐园玩。”
　　我把康康抱进怀里，搓它的肚子。
　　“好啊，男生女生啊。”妈妈用肩膀轻轻撞我一下，揶揄地笑。
　　“女生。”
　　“那你明天回来吃饭吗？”
　　“吃的。”
　　“要不要带你朋友也回来？”
　　“明天再说吧，我问问她有没有安排。”
　　“好哦，你早点问，明天她要是来的话我好有时间准备。”
　　“嗯。”
　　我看了一小会儿电视就被妈妈赶去睡觉了。
　　“想看的话，明天可以看回放。今天早早睡，明天好好玩。”妈妈这样说。
　　第二天一早，妈妈轻轻摇醒我，让我起来洗漱打扮。
　　“今天有点热，正好穿那条给你买的新裙子，凉快。”妈妈把熨好的裙子挂在衣柜门上，然后又拿了双凉鞋给我。
　　“穿这个，凉快又舒服，我穿着一天都不累脚，就给你也买了一双。”妈妈把鞋放下。
　　“妈妈，我······”本来想拒绝的话，在看着妈妈兴致勃勃地又拿进来一个小挎包的时候被我咽了下去。
　　“好，谢谢妈妈，爱你妈妈。”妈妈开心就好。
　　最后我画了妆，穿着裙子，打着太阳伞出了门。
　　爸爸在车上等我，他一早就说要送我。
　　“欧呦，这个裙子好看诶，你妈妈眼光好，你穿着也好看。”爸爸看见我就夸我，把我送到门口的时候还嘱咐了我半天。
　　“饮料离开视线就不要再喝了。”
　　“高空项目能不玩就不玩，你和你妈妈一样恐高，不要逞强。”
　　“多喝水，今天热，小心脱水。”
　　“热得不行就到商店里面去待一会儿，藿香正气水给你带着，难受的时候喝两支，然后赶快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爸爸把我送到一个卖纪念品商店里，给我买了七分糖的奶茶，让我在店里等缚青文。
　　没多久，缚青文来了。
　　“于斯？”缚青文不确定地喊了我一声。
　　“昂。”我应答。
　　“你今天很漂亮嘛，你妈妈给你搭配的吧。”她走近，围着我绕了半圈，“香水也很合适，你妈妈很有审美。”
　　我不作评价，嘴里的珍珠有点难嚼。
　　缚青文看看我手里的奶茶，问我，“好喝吗？”
　　“好喝。”我把珍珠整咽下去，竖着大拇指向她隆重推荐。
　　“请你喝。”
　　我带她到奶茶店里，给她点了杯珍珠奶茶。
　　“麻烦把珍珠换成椰果，谢谢。”
　　缚青文和店员说完，又抱着手臂对着我说，“你少吃点珍珠吧，别消化不良了。”
　　行吧，没骗到她。
　　我们拿着奶茶在游乐园里晃悠，缚青文问我要不要玩大摆锤。
　　“不去，我恐高。”我摇头。
　　“御剑飞行你最擅长了，这个你会怕？”缚青文不理解。
　　“穿裙子不方便。”我看看她，“你也穿着裙子呢，玩这个裙子会飞起来。”
　　缚青文妥协了，拉着我去了旋转木马那里。
　　“玩这个。”她说
　　容不得我拒绝，她拽着我就去排队了。
　　“你有事找我吧。”缚青文问。
　　我闭了闭眼，她又知道了。
　　“别生气嘛，我不光知道你有事找我，我还知道你找我是什么事。”
　　她从路过的小丑手里挑了两个气球，递给我一个。
　　“沈荟、顾茴、蒙芹，他们去找你的时候应该酒后痛哭了吧。”
　　她猜的一点不差，我也擅长猜测，但是没她这么精准，所以被她猜中就很烦躁。
　　“他们哭的原因你自己也知道，只是不敢确定。”缚青文撩了撩头发，说“就是你想的那样，于斯，因为他们心疼你，看见你对魔王下跪，他们痛彻心扉，所以哭泣。”
　　她这句话在我心上落下重重一锤，砸得我连头都没力气抬。
　　“你真以为你们之间有什么所谓的‘弑师之仇’啊，这个罪名是那帮好事之人给你捏造的罪名，就像一开始你被安上‘通敌’的罪名那样。”她捏着我的下巴让我直视她，“关于你的传闻总是最快传播，人们茶余饭后谈论你，唾骂你，你的那些事养活了不计其数的说书摊子。你听的太多了，才会觉得你师兄师姐恨你入骨。”
　　“我没听。”我嘴硬，她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你有什么事能瞒着我？省点力气吧。”缚青文不以为然地转过身去玩手机。
　　玩尽兴以后，缚青文拎了一堆纪念品走。
　　“带我去你家吃饭吧。”缚青文提议。
　　“不要。”我才不要带她回家吃饭。
　　“阿姨肯定邀请我了，你拒绝也没用。”
　　她这个人真讨厌！
　　就在这时我爸爸来接我了，缚青文快我几秒和我爸打招呼。
　　“叔叔好！”
　　我爸也打了招呼，热情地邀请她回家吃饭。
　　我只能也装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到了家，我妈妈也热情地接待了缚青文，期间她还问我怎么不提前说，她都没好好准备。
　　缚青文顺着杆子爬，说，“是我不让她打电话的阿姨，不想让您和叔叔太操劳，天气这么热，总在厨房忙活可不舒服。”
　　我假笑着在旁边附和，“是呀是呀。”
　　我一开始就没打算问她，是她自己猜到的。
　　吃饭的时候爸爸问缚青文，她是不是我同学，还问之前她在我家门口说要租房的时候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缚青文说我那天刚回家，她不想太打扰我。
　　我妈听了就觉得这个女孩儿简直太好了，对她特别有好感。
　　吃过午饭，爸爸让我们去午睡，他还说下午我不用去店里帮忙，等稍微凉快一些的时候可以和缚青文出去玩。
　　我在卧室里和缚青文两两相望，彼此都不愿意躺在一起睡午觉。
　　“下午三点请前往录制大厅进行录制。”
　　系统邮箱里弹出一条消息。
　　缚青文说，“下午要录制，我先睡了。”
　　然后她就躺在了我的床上。
　　既然她这么“坦荡”，那我也不用扭扭捏捏了。
　　我也躺下睡了。躺在地上。
　　下午两点多，我们相继醒来。
　　简单收拾了一下，拿着妈妈给我们准备的酸梅汤，我们去了录制大厅。
　　一进去，人都齐了。
　　“哇，于斯，你难得穿这么好看。”许念安发出一声感叹。
　　因为我和妈妈说要出去逛街，所以妈妈给我又换了身衣服，但还是裙子。
　　“真稀奇，你俩居然没打起来。”繁光涵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
　　他俩是NPC吗？要不然怎么我进这个门就会触发和他们的对话互动。
　　怀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
　　“各位！下午好！之前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导致我们的录制暂停了，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是在这里相见了，那么，接下里谁想要解开误会呢？”
　　谁都不说话，怀特没让尴尬持续太久，他主动问顾茴，“我们的‘二师兄’有没有什么想解开的误会呢？”
　　“没有。”顾茴缓缓摇头。
　　怀特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只能打了个哈哈，“没有误会也是挺好的，不留遗憾嘛。”
　　“我有。”缚青文出声。
　　“天地一应灭宗后我流连于民间，一度不想继续修炼，那时候我遇见了于斯，我想知道，害我残疾的人里有没有她。”
　　有，她也知道有我，这个事情不算“误会”。
　　但是为什么她要提呢，她想回去做什么？
　　这次陪同的人是宿应明和许念安。
　　过了传送通道以后，我立刻去找缚青文。
　　上辈子因为魔王想要缚青文修魔道，所以把她关起来了，缚青文就是那时候走火入魔以致双目失明的。
　　我在其中推波助澜，放出“魔域有七星墨斗鱼，用其墨汁可画起死回生阵”的消息以吸引她自投罗网。
　　到了水牢，我看见缚青文脚踏阵法，压制着水牢里的嗜血蚺。
　　她飞到我身边，说，“走吧，去丰城。”
　　丰城有她经营的一家成衣店，魔王在那里遇见她，觉得她天赋高，起了收徒的心思。
　　但是缚青文是天地一应掌门的关门弟子，她师父和师叔们全死在魔王手里。
　　所以收徒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路上缚青文越飞越快，短短半个时辰，我们就到了成衣店。
　　“樱桃！我绣的那件嫁衣呢？！”她着急地喊人。
　　店员樱桃见她回来喜出望外，“老板！您回来啦！”
　　“嫁衣呢？”缚青文重复。
　　“在呢在呢，后天才是曲小姐大婚的日子，您别急，肯定能绣完的。”
　　樱桃赶忙取过一件极其繁华的嫁衣，上面的刺绣精美繁复，珍珠宝石点缀其间，琳琅满目。
　　缚青文着急赶工，顾不上我，只说，“你去望风，魔王来的时候告诉我。”
　　怎么一个两个地都让我望风。
　　我搬了把椅子，往门口一座，樱桃给我端了茶，我问她关于那件嫁衣的事，她客气一笑，说不方便透露。
　　这就没办法再继续问，我也不想让小丫头觉得我是个嚼舌头的人，只能边喝茶水边看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没多久，宿应明和许念安找了过来。
　　“青文干什么呢？”许念安问。
　　“绣嫁衣。”我说。
　　“嫁衣？”
　　“对。”
　　“什么嫁衣？”
　　“不知道。”
　　我吹了吹茶叶沫子，小心翼翼地嘬了一口。
　　“你知道吗？”许念安问宿应明。
　　宿应明停顿几秒，点了头。
　　我来了兴致，但不好催促他讲，好在许念安同样好奇。
　　“说说，说说。”许念安催促。
　　“那件嫁衣是给一个叫曲欢的人绣的，她是城里当铺老板的女儿。”宿应明停下来，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说。
　　“怎么了？缚青文喜欢人家？”我端着茶碗信口胡诌，诌完自己都乐了。
　　但是宿应明震惊地看着我，我也震惊了。
　　不是吧，我胡诌到点子上了？
　　“确实······是这么回事。”宿应明含糊其辞。
　　“不是，等会儿，她喜欢女孩儿这不是问题，问题是那女孩儿的嫁衣是穿给谁看的啊？”许念安问的也是我想问的。
　　上辈子缚青文盲了以后趁我们给她治疗的时候逃出去了，不久后她再回到魔域，整个人变的阴沉沉的。所以我猜那个曲欢姑娘应该是嫁给别人了。
　　“曲欢她······后天就会嫁给妖族的黎幽，之前缚青文被魔王抓走，”宿应明瞟了我一眼，“错过了曲欢的婚礼。”
　　黎幽我见过，他是蛇妖一族的族长。
　　古往今来，人妖虽殊途，但因人类可修道，故人妖结合也屡见不鲜。
　　只是这黎幽，实在不是个好归宿。
　　他专好求取人类女子，有传言说他克妻，老婆死了好多个。
　　“缚青文表白过吗？”我问。
　　“没有。”宿应明否认，“曲欢一直不知道缚青文的心意，她一直以朋友自居，不敢叫曲欢知道她的心思。”
　　不应该啊，缚青文不是这种性格。她肯定知道黎幽不是良人，再怎么着，她也会做出点行动，如果表白成功，那么她能名正言顺地带走爱人，如果表白不成功，她可以来一出“抢婚”。她绝对不会放任心上人往火坑里跳的。
　　“曲欢是不是婚后没多久就去世了。”我认识黎幽是在几年后，那时他来给魔王贺寿，所携妻子并不是人类。
　　“是，蛇族领地不适合人类久居，曲欢嫁过去没多久就病逝了。”宿应明叹息。
　　黎幽克妻是谣言，他心眼儿太坏是真的。
　　“缚青文恢复后找过曲欢吗？”我问宿应明。
　　“找过，但是太迟了。”
　　这又是我造的孽，是我害她痛失所爱。
　　缚青文曾经对我传播的那个假消息深信不疑，她第一次深入魔域寻找七星墨鱼是为了复活天地一应的同门，第二次寻找则不只为了复活同门。
　　她还想她的爱人复生。
　　可是我骗了她。
　　所以她恨我。
　　不能再绣那劳什子嫁衣了。
　　我冲到楼上去找缚青文，扯开被缚青文当个宝的嫁衣。
　　“你干什么？！”缚青文愤怒地跳起来去捡嫁衣。
　　“你去告诉曲欢，她嫁的不是好人，你得救她，你不能把这嫁衣给她。”我抱着嫁衣不撒手，缚青文抢不出来，又怕嫁衣被扯坏，只能松手，转而准备拿阵法轰我。
　　“痛失所爱！”我高声喊着。
　　“痛失所爱！缚青文，你不想去见见她吗？你心明眼亮，通透无双，你不知道你该做什么吗？”
　　缚青文眼眶发红，她散了已经成型的阵法。
　　没有和我们说一句话，她直接从窗户飞了出去。
　　我抱着嫁衣和宿应明还有许念安面面相觑。
　　追还是不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