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云妖事记之丑君》龙门说书人

3、裁云

　　长久以来，绛雪一直不能理解一只茶花妖为什么是杂食动物，但据绛雪的观察，墨仙都不过喝酒喝得过头了些，吃起菜来也只不过是蜻蜓点水尝尝人间烟火滋味罢了。
　　但这不妨碍绛雪用心炒了一桌素菜，正当绛雪布碗筷之时，无端端传来击掌呼唤之声，绛雪回头四望，不仅半个人没有，连鬼妖也没发现。
　　绛雪疑惑地走到院里，墙那角常锁的后门忽然咯噔一声，锁落门开，绵绵长长的吱呦一声，击掌之声再而响起，绛雪不由随手抄起一把竹扫帚，阿弥陀佛道：
　　“听说一枕一石都有成精的，常击掌互邀饮酒作乐，难不成找上门来了？”
　　却听门外幽然叹道：
　　“在下上柳谢丑君，白姑娘且放下扫帚罢。”
　　“是你？”绛雪把扫帚拿得更紧了，这般做法，其实半点得益也没有，绛雪只是抓着样东西，聊以壮胆。
　　绛雪只看着那门口缓缓移来月白衫角，现出一个长发簪玉的公子来。这位公子手里竖握着一条薄弱柳枝，直将日光挡得所剩无几，倒撑起片阴凉，光线暗暗的，竟让绛雪看不清他的脸。
　　绛雪不由在心里喊了声：“玉儿，用着你的时候到了。”
　　玉儿却半天没回应，绛雪又急唤了几声，玉儿却半天只喃喃几句“做鬼的白天多半要睡觉，不睡觉出来走动也不易，多半没法力伤人，绛雪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还得睡会，不然脸上生了皱纹，那还怎么见负华公子。”
　　绛雪没想到这个玉儿心意变得如此快，昨日还负华老头，今日便成公子了。
　　而那谢丑君执柳枝朝绛雪作了作揖，方道：
　　“听说舍下收到了山神负华的帖子？”
　　绛雪强装镇定，略点点头，谢丑君又道：
　　“果然不错，在下有一事相求，还望白姑娘成全。”谢丑君又长长作了个揖，绛雪不由自主想扶他，谢丑君却退了一步，急急解释道：“怕伤着姑娘。”
　　绛雪哦了一声，倒觉得这个谢丑君言行举止还挺客气的，应该是个好鬼或好妖，便不那么怕了，只见谢丑君从袖里掏出枝玉笛，恳求道：“负华的寿宴并不是常人可蒙恩受邀的，我却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不知姑娘能否成全，携在下同往？”
　　绛雪不由为难住了，这时，却听身后冷冷道：
　　“有何非去不可的理由？”
　　只见墨仙都手上正搭着一袭花色春衫，绛雪不由被那精致的布料吸引，借机上前软软地摸了一把，道：
　　“你哪弄来的好料子？镇上哪里还有卖这种绸缎的？”
　　“怎么没有，街拐角就有一家，老板娘还颇有风情，手也巧，我昨夜才跟她订的料子，今天就裁成了，你说妙不妙？”
　　墨仙都眉飞色舞，说得颇有其事，绛雪却想不起街角什么绸缎店，只记得那是家小吃铺子。不过幼时在夜里随爷爷经过时，常看见那里有一盏红油纸灯笼，灯笼上还散落着墨色的梅花，垂下的却不是常用的明黄穗子，而是一块光滑竹牌，牌子上依稀刻着二个字。
　　小绛雪识字不全，还曾在她爷爷掌上描了一样的两个字，爷爷耐心教道：“先前是裁字，后一个是云字。”
　　“裁云”是什么个意思绛雪当时并不晓得，现在回味起来，多半就是墨仙都说的这家店了。只是后来因着绛雪极少夜行，竟完全忘记了这家店的存在。
　　绛雪只点着头说妙，便想着哪天也去订上一套？
　　绛雪发现自己竟生了和鬼妖做生意的念头，不由傻笑起来。这么一笑，竟连墨仙都何时和谢丑君一起走了都不晓得，绛雪不由眯着眼道：
　　“谁跟他们做买卖是傻子，一旦卷了货跑得无影踪，或者用堆纸钱付帐，我该如何是好？”
　　绛雪很不屑地踹了脚院当中的茶花树，施施然吃早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