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云妖事记之丑君》龙门说书人

2、清淡

　　因是鬼节将近，街上商铺多要买酒，好在那夜摆出香案慰劳夜行的鬼魂，是而绛雪一早开张，生意便颇不错。
　　如此间间歇歇忙了一日，墨仙都竟一直没回来。绛雪才下了门板，一回头，却正看见酒缸边靠着一个垂下乌发遮住脸的家伙，一个爱着通身大红衣裳的家伙——除了墨仙都这只茶花妖还会有谁？
　　绛雪提脚想踹墨仙都，却想起请帖一事，便收了脚，蹲下，撩开墨仙都的长发，却见墨仙都勿自勾动嘴角在笑，倒惹得绛雪一赅，跌坐在地。
　　绛雪颤声道：“墨仙都，你怎么变成了这个德性？”
　　黑仙都轻轻喘了口气，站起身来，束起发，倒又雅致风流起来。雅致风流的墨仙都面色冷而静，不屑地瞥了绛雪一眼，轻描淡写道：
　　“最近莫家女妖怪缠得太紧，灌酒灌得我头疼，我不在这两日，酒铺里没甚大事罢？”
　　“能有什么大事，不过……”
　　绛雪一听着墨仙都夜不归宿果然是去莫家鬼混了，不由闷闷地将话留了半端，而墨仙都终于晓得伸出手心，绛雪自然不会客气，搭过手，一冷一暖，终于被拽起身来。
　　绛雪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这才道：“有个叫负华的送了帖子给你。”
　　“哦？负华说什么了？”
　　绛雪自顾自开始算今日的酒帐，头也不抬道：“他鬼节过千年寿，下帖请你，还说你去时可再带上一个伴，我替你想好了。”
　　“你替我想好什么了？”
　　“我看你也没什么人作伴的，我就委屈同行罢。”
　　绛雪仍是头也不抬地答着话，墨仙都不由一笑，道：“小白你的脸皮倒是愈来愈厚了。”
　　“怎么？难道要我跟你算酒帐！”绛雪从抽屉里另拿出本小簿子，啪地一声摔在桌上，那架势倒让墨仙都不由气短了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
　　“既然你已经盘算好了，我也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只不过到时你去了可莫要后悔，那里有些鬼怪，可最爱拿生人当点心的，尤其是像你这样白白胖胖的。”
　　绛雪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跟白白胖胖这四个字搭上边，不由咬牙切齿，将帐簿狠狠丢了过去，墨仙都随意伸手一接，笑道：
　　“如此，两清了。”
　　说着墨仙都哼哼唧唧些怪调，偶一句“忽离忽别负华年”，倒落进了绛雪的耳朵里，绛雪不由又跟着念了这一句，却不知这“忽离忽别”说的是谁与谁？
　　待绛雪帐算得差不离时，门外却忽传来一阵清越的笛声，却不知栖云镇中是谁吹得这样好，绛雪一回神，叹道，多半还是莫家的妖精，她们色艺俱绝，专爱在月色朦胧浓重时饮酒作乐，常人听不见，绛雪却常被迫同乐，真说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
　　却听这笛声本远远的，忽而近得只在咫尺，仿佛就在门外。
　　而这时笛声忽停了，叩叩三声门响，绛雪不由一顿，迟迟不肯起身开门。
　　门外却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道：
　　“请问此处可住着位白宝珠白姑娘？”
　　绛雪一阵寒意自背后起，反问道：“你是？”
　　“在下上柳谢丑君。”
　　在下？上柳？谢丑君？绛雪不由又是一寒，只怕是哪路作古的鬼怪寻上门来，绛雪不由机灵地朝楼上喊道：“墨仙都！门外有人找你媳妇！”
　　这一喊，才一瞬疾风，墨仙都便现了身，穿墙而过，又穿墙而入，冷冷道：
　　“四处无人，你又胡诌什么？”
　　绛雪难以置信地开了门，街上果然冷冷清清，只有白霜般的月色，哪有笛声，哪有男子，绛雪疑惑道：
　　“明明，有个什么上柳谢丑君的。”
　　墨仙都注视着绛雪，忽道：“最近莫家大鱼大肉的，吃得有些腻烦，才觉察出绛雪你平日的好处来。”
　　“什么好处？”
　　“清淡的好处。”墨仙都一本正经，绛雪终于忍不住一掌挥过，却扑了空，墨仙都早跑远了，笑语传来，却道：
　　“我说的是菜，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