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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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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有这等人物,他不会不识,但这张脸着实陌生。
季清禾背脊发寒呼吸顿滞,连忙后退一步行了个拜礼。
男人将扶门的手放下,略微站直了些。
“有事?”嗓音低沉,漫不经心。
“学生……唔!”话还没说完,突然一股力量狠狠撞在他的后背上。
季清禾只觉眼前一花,整个人朝前猛的一栽。
额头贴在了一个暖呼呼的地方,撞得有几分头昏眼花。
剧痛似乎晚了几个呼吸才到,一股湿意被温润随之浸入皮肤。
少年手下是一片紧实柔软,天衣云锦触手生暖,摸过一次很难忘却。
心惊胆战的还有头顶喷上湿热的气息,正透过发丝钻入头皮,碎发微动。
灼人的酒味混着好闻的沉香一层层抚过脸颊的皮肤,后腰上的力道在收紧,两人贴得更近了。
季清禾后背上的冷汗已经将里衣湿透了,可传来的温度却灼热非常。
一个醉鬼晃悠悠的经过,把酒泼得到处都是。
“爷我没醉!”
娘子一面追着去扶,一面不住的给两位贵客道歉。
季清禾无言,今儿他就不该出门。
酒水湿了衣衫,头发上也不少。
他伸手去擦,却摸到了腰后被酒水冷浸的衣袖。
季清禾慌忙退出男人怀抱。
之前的运筹帷幄是端不住了,少年耳尖俨然红透。
“抱…抱歉!”
对方没说什么,只掸了掸衣衫,就这么望着他。
那双眼睛冷中透着一抹怀念,好似两人是相识的。
心脏一下又一下,很沉很顿,季清禾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的情绪。
平日里精明惯了的家伙,此时脑子一片空。喑哑了半天,才找回自己声音。
“抱歉,学生们在行酒令,输了有惩罚。所以…所以过来了……无意打扰,我马上走!”
奔出几步又想起对方方才帮了自己一把。
他回头小声补了一句,“多谢公子。”
季清禾一身狼狈,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谁知醉鬼又起了幺蛾子。
“下贱东西,凭你也配在爷跟前聒噪?”
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娘子脸上。
见季清禾靠近,醉汉怒火中烧,随后又指着他鼻子开骂。
“狗东西,你居然敢推我!”
酒瓶子从季清禾的头顶飞过,“砰”的一声重重砸在门框上。
吓得他险险躲开,人已经傻了。
那人个子不高,一身横肉。
朝季清禾扑过来时候,真好像一头奔跑的野猪。
季清禾扭头回来就被撞飞出去,后脑勺跟着便要与地上的碎酒瓶砸在一起。
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反应,他用手撑地,堪堪转了个方向。
扎心的疼袭来,却不见落地。后脖颈被人拽住,整个人悬在了半空。
一滴冷汗滑落,那堆瓷片离他眼睛不过两寸!
被人拎猫似的提了衣领,还外带转了半个圈,季清禾整个状况之外。
手腕上的力道大得出奇,直接将他拖进了房内。
那人好看的眉宇蹙在一块,表情也不如之前倦懒。
莹亮的眸子写满了担忧,目光灼灼,在受伤的掌心与他惊魂未定的脸上来回巡梭。
手腕生疼,季清禾一时忘了挣扎,木讷望着对方。
他隐隐感觉这人对他出奇的好,甚至可以说带着一股莫名的纵容。
但……为什么?
他们真认识?
那头“肥猪”似乎会一些武,又把目标落在了男人身上。
对方背着身,压根看不见偷袭。
季清禾瞳仁缩成了一个很小的孔,顾不得满手血腥,赶紧去救。
“小心!”
几乎伴随着他的话音出口,一袭黑衣从天而降!
仿佛凭空变出来一样,那人挡在了男子与醉汉中间。
黑衣人二话不说抬腿便踹,动作潇洒霸气,轻飘飘的一招竟干碎了碗口粗的栏杆。
季清禾只在谢今那里见过这等本事。即使是外行,也能看出非同一般。
好似刚落在季清禾身上的招数全报应了回去。
那家伙从二楼飞了下去,重重摔在一楼大厅中间,口吐鲜血!
说实话,围观这一幕当真解气!
但那人抽了抽,竟不动了……
这这这!!!
季清禾想说点什么,可锦衣华服的男人却转身看向了他。
*
看着季清禾出去,林岳端起酒杯凑近唇边嗅了嗅,一脸运筹帷幄的老沉。
今日在书院时无意听见监丞在与小厮说话,晚上与人有约,就定了【百花楼】。年末了,对方也是有应酬的,被人撞见怕是会很生气。
正好,什么都凑一块儿了。
林岳浅笑。这可不怪他,是季清禾自己送上门来的。
没听见敲门声,但隔壁门开了。
外头有些吵,不知道在说什么,但隔了片刻竟闹起来,还有桌椅碎裂的声音。
林岳脸上的笑挂不住。
坏菜了!
一群人冲出来,林岳没看到季清禾。
廊上站着个潇洒挺拔的身影。一袭黑衣仿佛暗夜王者,满布杀气。
那人从二楼临空飞下,腰间长刀出鞘,寒刃直指倒地的醉汉脖咽!
周围惨叫连连,都被这一幕吓傻了。
林岳等人更是浑身发抖,没想到吃个酒居然会撞上凶杀案。
似乎下一瞬那人就要血溅五步,四周传来喊杀声,管事领着打手上前救人。
可那些家伙根本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一个照面下来便躺了一片。
好些客人尖叫着四处躲藏,有些嚷着要报官。
更多厢房被惊动,反应却和楼下那些人不一样。
有人认出那名侍卫的身份,只是不太确定。
“那是樊郁?”
“樊统领?”
“那不是金鳞卫……”
这名字林岳听过,只是从来没见过。
樊郁,金鳞卫的上一任大统领。一手创立金鳞卫,功夫很是了得。
几任武状元都不是他的对手,现任谢今也是他带出来的人。
林岳听说来卸任之后,他跟了“那位”,怎么会出现在这?
难道……!
几位大人的马车刚到门口,听到【百花楼】里的动静快步入内。
乱糟糟一片着实吓人,何况中间还站了个持刀的暴徒。
等一下,那人是……
樊郁?
最前头的官员猛然抬头,目光正好与抱胸站在二楼厢房门口的男人对上。
两侧有打手涌上,似乎想要偷袭,吓得对方疾呼,“住手!”
男人缓步走出厢房,鸦青的常服掩不住他一身天潢贵胄的气势,不过静静的站在那里,便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他眼眸微垂,自带几分蔑视的高傲。似乎笃定这些人伤不了他分毫,轻抿的唇角似笑非笑。
别说几位大人,就是匆匆赶来看到这张脸的老鸨,也已经吓得腿软快站不住了。
庆王楼雁回,当今天子的幼弟。
手握百万雄兵,他们大巍战功赫赫的西北王!
什么时候回京的?
无人答得上来,但这样的身份无人敢怠慢。
“不知王爷驾临【百花楼】,还请恕罪!”
老鸨努力扯出一抹笑脸,赶紧上前赔罪。
管事此时也反应过来,立马将醉酒的家伙乱棍打了出去。
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桌椅也被紧急清理,生怕再晚一分,惹了对方的不快。
楼雁回压根不理他们,只看向匆匆上楼的几人。
最前头的是宗正寺卿何眠驹,身后跟着国子监祭酒韩轼丛。其他年轻官员楼雁回不认识,反正也不重要。
看到庆王没有受伤,表情也没特别的变化,何眠驹松了一口气,只当是醉鬼无意扰了王爷的雅兴。
韩轼丛行完礼,目光却落在不远处的林岳等人身上,当即眉心蹙在了一起。
林岳百思不得其解,怎么隔壁房中会是庆王殿下。
方才已经想跑路了,没想到还是被祭酒给发现了。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韩轼丛可不想刚才的事还和书院的生徒有关。
林岳未答,有机警的已经先开口将一干人等摘出去。
“回先生话,今日穆昊安生辰,请了我等一同小聚。就坐着吃饭说话,旁的真什么都没干!”
祭酒一面生气学子出现在这种地方,传出去有辱斯文。一面又只能护着,想赶紧将人弄走。
“来花楼小聚?找打是不是!课业布置少了吗?还不快滚回去!”
闻言众人脸色煞白,哪里还喊多话。一个拖一个的赶紧散场,连穆昊安也被架了出去。
他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被塞上马车时候,嘴里还嘟嘟啷啷着季清禾的名字。
还别说,他们从刚才就没看见季清禾。
“怕是早跑了吧?”
林岳却难得为季清禾开脱几句。“许是大才子忙着回去温书,是我等耽误了。”
可此言一出,更拉仇恨了。
不愧是第一名,这都干得出来?
不讲义气的东西,走着瞧!
楼雁回才回京,也不想闹得难看。
摆摆手将樊郁召回来,转头又进了厢房。
少年不见了,连丝影子都没留下。
要不是手心沾了血,他还以为自己撞鬼了。
“人呢?”
樊郁朝半开的窗户仰了下下巴,“刚翻窗跑了。”
这点儿伎俩,逃不过大统领的法眼。
楼雁回瞬间笑出声。
这里可是二楼啊……?
探出头左右看了看,早没了少年的踪影。
楼雁回也不恼,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他拿绢帕将手心的血一一擦拭干净。
“原来还是只会翻窗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