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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龙返其乡(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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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
      黑袍上金龙甩尾,长靴下云纹翻腾。红色发带下坠白玉,黑金束腰寒光凛凛。
      龙椅上的皇帝半倚靠着高大的椅背,两腿却又伸开,一双手轻轻搭在膝上。他笑着,一双眼睛似金光普照的黑色太阳,居高临下看了过来。

      唐紫瑰在坠落中注视着这幅悬挂着的画卷,四处无风,它却像感受到来人一般朔朔有声,金龙摇晃栩栩如生。
      她心念一动,灼灼火光如红色轻纱覆于甲胄之上,那双漆黑的眼似乎也在跳跃着血色的火焰,在久违的战意中燃烧。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血液在流动,肌肉在蓄力。仿佛有声音在她的耳边低语:你看,这才是你期待的,旗鼓相当的对手。

      唐紫瑰快速扫视这片神秘的空洞,和外面一样的长桌处在明亮的环境中,四周是浓稠的不可视之域,琳琅满目的书卷古籍从画卷之前一直沿伸到那片涌动的阴影之前,可这垂下的画卷分割出真实的色泽与古老的余辉,高空中璀璨的光辉溯流直上,直入群星的河流。

      她落地之时,闻渊与僧人也出现在她身前。
      但这时又有什么不一样了——画卷平静,星河隐匿,如同她收回的火焰与压下的战意,都好似刹那之间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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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前,东海贼寇既定。过渡政府终于无虑,徐先生带人至上京城临时驻扎,欲迁新都。”
      三人坐在如国立图书馆一般的长桌上,没有点燃的煤油灯放在中央,两边分别是唐紫瑰、闻渊和僧人。
      闻渊皱眉思量,却抬手摸向了唐紫瑰的额头。
      “大师,我已知晓何时何况,请直陈其要。”他摸到了一片温热。
      “如闻先生所愿。诸事顺遂,直至徐先生签署文件为政府命名,笔落惊变。”僧人低头,从怀里摸出一串念珠,拿在手中。“青天白日,天降惊雷,又有飞沙走石,云诡波谲。徐先生三次落笔,只成政府二字。同年,徐先生往生极乐,原徐先生麾下九阶强者三人只余其二。”
      “既如此,之后有何事发生?”闻渊追问。
      “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所见,尽已言明。”菩提古木所制的念珠在僧人的手中转了一圈,“上京有好事者称:‘当日云中有金鳞巨兽。’。且以此画成之年为界,凡书画器物,久远者封存此处,后来者展于图书馆内。”

      闻渊抬头去看,画卷中的天子未及弱冠,既有少年的恣意又有威严的气势,正是十七到十九岁的年纪。
      那时他大权在握,无人掣肘,无人敢称其暴君,而熙烈帝死时不过二十一岁,若他还活着也不过三十五岁,仍然处在一个皇帝武力的巅峰时期。
      他的心沉了下来,正要开口,就听闻唐紫瑰轻飘飘地说。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地方?这画挂在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吗?在我们之前又有谁来过?”
      她平静极了,单手撑住下巴,指着一片整洁只是花纹和棱角都磨平了的桌面的尽头,一本有着皮制外壳的、落满灰尘的、整整有三指厚的笔记本放在那里,明明所有人都看到了却无人提及。
      “请简洁明了,我听着很累。”

      “文化者,文明之源流;民族之魂魄;国家之基石也。”僧人抬起头,端正坐姿,说出了相对之前简单的话,却戛然而止。
      “天机不可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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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概知道那是谁的笔记,徐远山徐先生。”说明唐紫瑰疑问的却是闻渊。“过渡政′府第一任领′袖,在四年前重伤之时来到这里,为后来人留下了提示。”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紫瑰有什么想法吗?不妨说说看。”
      此时这片神秘的空间只有他们二人,那无名僧人已然自称心愿已了,职责已尽,提着“煤油灯”远去了。
      奇异的是那灯火不明,僧人所行之处却皆为光明大道,那道路直通国立图书馆,连接起内外空间。

      唐紫瑰眨眨眼,举起右手,歪头看向他,此时无声胜有声。
      闻渊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什么都明白的。”

      “可是,闻先生,我不懂。笔记就在这里,那和尚有很多机会翻看,基至……修改,真的值得信任吗?我猜不止一个人写过字。”她两只手撑着下巴,轻轻扬了扬。“我们定胜负。”
      “谨慎确实是好事。不过,紫瑰,你最好不要和别人说‘定胜负’,会很惊吓的。”闻渊取下胸前口袋里的黄铜钢笔,往桌上放,那笔记本就出现在了钢笔下方。他拂去灰尘,翻开柔韧的封面。

      唐紫瑰轻轻点头,没有回答,也没有看笔记本,心跳和呼吸逐渐放轻了。
      但闻渊一时间却没有注意,只是盯着熟悉的文字,握紧手中笔。

      【致闻渊贤弟,见字如晤:
      自下京一别,忽忽两月矣。今展纸疾书时,兄已作泉下之人。此书藏于“建极“之中,静待闻先生亲启。另十之八九,唐紫瑰在侧,亦可同观。
      兄既伤根基,自感天不假年,故先行正名。然壮志未酬,苍天未改,兄甚憾之。
      兄与贤弟,并非同路,却乃同道。十年间,星火与九洲囗(此标志是无法识别书写之意)会勠力同心,而今外患既除,内忧更甚,此乃客观发展,不必内疚。
      贤弟临危不乱,决策精准。而九洲口会虽庞大,却隐有分崎,自兄去后,必失初心,不若星火民心所趋,败亡乃必然也。

      以上字句,兄一家言也;以下之言,皆因兄出身世家而知片甲,观实情而解大局,但请闻渊贤弟信之。

      熙朝皇族,龙裔也。凡有改天换地之政”权,必先断旧制,改新规。兄已失败,盖因天下未尽有,武力未通神也。观此世间,凡九阶者,皆天赋气运盛极。非九阶不可战潜龙,但当今天下,能胜之者,唯有唐紫瑰。
      若你我为时势中英雄,唐紫瑰则乃天命相催,杀伐之器也。
      唐者,熙朝前之盛世也。紫瑰者,远古之时战前祭祀之器也。熙前之朝,记于心中,唯于此处思虑之。
      故,改朝换代,牵沚甚远。你我二人所行之事,该如何称之?笔悬于上,无可落也。
      其后纸笔,皆无法尽言,唯有迂回之事,万不可带离此地。

      今时今日,惟愿博涵马到功成,万事顺遂。

      伏惟珍重,顺颂时祺

      愚兄徐远山 峻岳君
      于“京师崇文馆”皇极之中
      】

      在这个时间所属未明之地,闻渊久久不能动作,无人知道他心中所想,直到他慢慢地看向身边的唐紫瑰。
      她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桌上微微低头,便如很久之前他的理论课堂上一般睡着了。

      闻渊绕到她对面,身子前倾,慢慢地将两只手递了过去,绕到后颈处取下面甲,露出并不十分白皙却红润健康的半张脸。
      他空无一物的手心构筑出一张素白的棉布手帕,或许称之为裁剪过的脸巾更为合适,而他将其覆盖到了面甲原本所在的位置,这很危险,对他更是,因为感到危机的唐紫瑰本能的反应足以瞬间杀死他。
      可是那手帕燃烧了,什么都没留下,火焰是红色的,某一个瞬间,手帕也是红的,是什么呢?

      7
      唐紫瑰有些疲惫,当然并不是身体上的疲惫。
      四年前,她于战场之上晋升职业体系的巅峰——九阶。此后,她脱胎换骨,一通百通,平生所学融汇贯通,也彻底没有了睡眠、吃喝等需求,但却留下了他人眼中的旧伤与吐血之症。自此之后,她戴上了面甲,彻底转了指挥岗,四年间从未出现在正面战场。

      她一见那僧人便知他乃数个职业同时登顶的九阶之人,但对方却一味忍让避战,无趣极了。
      那熙烈帝是个很好的对手,只是在她未成长时已然死去。
      唐紫瑰很期待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心中的火焰在弱小时点燃,直至今日已扶摇而上,无可阻挡。
      她的身体陷入休息,精神却不自觉地向上攀登,直入云霄,接近太阳。
      她见上京城秩序景然,南下处战火推进,四面八方无数信念如大江奔流,入心中星海,也听闻繁杂心声中有锣鼓喧天、快板西皮。
      似乎有什么与她的名字相连,热闹极了。
      于是,血色长虹直入西城,在不可见的精神世界中泛起温暖的涟漪。

      上京城西城区同乐轩

      戏台之上,一刀马旦披着兽皮、执骨箭亮相。
      “荒原风卷千层雪,十三载伴狼獾。
      饮鹿血学那豺狼踞,卧树泪避过熊罢鼾。”

      那台上刀马旦鹞子翻身,虎跃搭弦干净利落。七月流火,竞凭空生出了北风雪浪,冰冷透心凉。

      “耳听得松涛里虎啸声传
      弯竹弓搭兽筋箭如星落
      掏陷阱布藤索狡免难逃”

      唐紫瑰看看《星火长明.血|缨|枪|魂》试演的立牌,饶有兴致地坐下,暂时未知闻渊复杂纷乱的心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龙返其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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