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纸鸢》兔子牵着鱼跑

18、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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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庆节目初选周六在大礼堂举行。
　　摄影社的几人被拉来做苦力，陈连溪负责在坐席中心拍摄海选视频，这样就算节目没选上也有高清记录用做纪念。

　　第二排坐着几位老师负责选拔评分。
　　逢芷雨和方佩兮沾陈连溪的光，在视野最好的地方找到俩空位。方佩兮好奇仰头问：“你岂不是要在这拍一整天？”
　　“是啊。”陈连溪弯腰调试机器。
　　逢芷雨从手机里抬头，随口说道：“那让老刘给你多放一天假。”

　　“调休都没得调，纯自愿好吧。”海选还没正式开始，调试好机器陈连溪靠后坐下，他偏头睨了逢芷雨一瞬，问：“你怎么不去找明见景？”
　　逢芷雨划拉屏幕的手一顿，理所当然道：“他在后台准备我怎么找他？”
　　海选顺序是抽签的，明见景是第三位。海选定在周六，现场观众席没几位像逢芷雨这样单纯来看节目的，大多都是要表演节目海选的同学。

　　“后台又没上锁，随意进出。”陈连溪发觉画幅不对，重新起身盯着监视器调整，头也不抬地说，“我还以为你怕他选不上，特地提前来看的，那不得多看几眼？”
　　逢芷雨左滑滑右滑滑屏幕，漫不经心地抬头，语气却不容置喙：“谁说我来看他的？”
　　方佩兮和陈连溪同时转头看她，异口同声：“那你来看谁的？”

　　“康时啊。”逢芷雨意识到可能引发歧义，补充说，“看他们班诗朗诵节目。那天他问我的时候你俩不是都在场嘛，我来熏陶下我的文学素养。”
　　“再说，完全不需要担心明见景能不能被选上。”逢芷雨神戳戳分析，试图找回场子，完全不吝啬溢美之词，“他只要在台上，这节目就能过。首先看这外表，无人匹敌。再者，校庆教育局的领导来，旁边老师只要介绍明见景，说这位同学，联考、校考常年第一，还多才多艺……”
　　方佩兮扶着下巴，赞同地点点头。
　　“不错。”陈连溪调试好摄影机，暂停录制，“这段素材到时候导出来，可以卖给明见景。”
　　逢芷雨：“……”
　　方佩兮：“……”
　　还好她没说话。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天，海选正式开始后都闭了麦。初选，大部分同学衣着朴素穿着校服就上台了。服饰妆造虽不精美，但青春洋溢的劲儿更足了。由于初选节目过多，所以整体过节目的速度十分快。
　　第二个节目结束，台上人鞠躬谢幕。这时逢芷雨兜里静音的手机忽地振动，拿出来发现是梁女士。她举起手机示意，猫着腰越过狭窄的过道往礼堂外走。

　　逢芷雨打完电话回来时，明见景正拿着吉他下台。完美错过表演。启礼大礼堂设施全面更新后，隔音效果极好，她在外边打电话，连个响都没听到。
　　回座位的路走到一半，就听见方佩兮在礼堂侧后排，压着嗓子招呼：“逢逢这儿！”

　　逢芷雨转头：“怎么坐最后边来了。”
　　“这边方便说话呀。”方佩兮蓄势待发，迫不及待翻出相册里刚拍的照片给逢芷雨看，“我这用手机随便拍的几张，陈连溪特地跟人换岗，拿着大炮拍他好兄弟去了。”
　　逢芷雨抬头，往原先位置往了眼，果然不见其踪影：“为兄弟两肋插刀啊。”说完，她注意力重新落回手机屏幕。

　　照片里，背景LED屏还停留在上个节目，舞台上闲杂人员很多。在这混乱繁忙的氛围中，舞台中央，穿着简单白衬衫的少年，没有泯然其中，反而成为构图最亮眼的一处。

　　彩排时观众席的灯光没灭，打到明见景身上的光束没那么显眼，逢芷雨联想起开学典礼上他发言的画面。
　　即使光线明暗对比不强烈，光线没有区划出亮区暗区，他身上那股与众不同的清冷感，依旧直冲天灵盖，给人很强烈的画面冲击。

　　哪怕只是张静态图片，逢芷雨盯住思忖几秒，而后心跳蓦然漏了一拍，她没在意转瞬即逝的异样感。

　　她很好奇，明见景毫无保留毕露锋芒的样子。

　　“拍视频了吗？”逢芷雨问。
　　“没有。”方佩兮靠在逢芷雨肩膀上，歪着脑袋看屏幕，“别人都穿校服，独独明见景他穿件白衬衫，裤子也像西裤，挺帅的吧。”
　　逢芷雨嘴里嘟嚷，方佩兮没听清：“什么？”
　　别的同学都素颜面朝天，穿着运动装校服，甚至连礼服都没穿。他倒好，妆造齐全光鲜靓丽，不用想就知道，结束后校园墙和论坛会掀起怎样的滔浪。
　　“我、说。”逢芷雨稍稍放大声量，“好、心、机！”

　　话音未落，逢芷雨蓬松的刘海忽地被揉乱。她回头瞪过去，不出所料是明见景。

　　心底熊熊燃烧的无名火没来的及发散，就看到明见景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扬起笑。
　　下一刻，覆在她头顶的手掌再微微施了些力，还轻拍几下，动作柔得又像抚。
　　以往玩闹间做过千遍万遍的动作，此时此刻，在音响鼓动的、封闭昏暗的礼堂里，略微显得有些不同。

　　逢芷雨对他的第一想法。
　　笑得这么荡漾干嘛？

　　“放手！”她拧着身子往旁边躲，匆匆胡乱从口袋摸出便携梳子，二话不说开始顺刘海儿，“昨天洗，别给我摸油了！”

　　明见景松垮垮地靠在她位置椅背后，衬衣顶端扣子被解开，相比台上的五好少年模样多了几分痞气，他用正儿八经的的语气说：“我还委屈呢。”
　　逢芷雨好奇，往后靠着椅背抬头盯他，问：“你委屈啥？”
　　“随便穿的衣服，也要被你说。”
　　幽微昏昧光线中，明见景忽然向前倾身，低垂着眼睫。正好与仰着脸的逢芷雨视线相交。一上一下，彼此眼眸互相映着对方模糊的轮廓。

　　不知哪飘来的浮尘，落到逢芷雨眼睛里，她下意识抬手揉眼，交缠的视线倏然中断。
　　身后抵着椅背的力蓦地一空，座椅跟着极轻地回弹。
　　是明见景直起身撤开。逢芷雨听见他一声从喉咙里滚出来的低笑，带着点懒洋洋的鼻音，“又不是第一天见。”
　　“……”

　　逢芷雨硬挺挺地重新坐直，清咳了声。反正她解读出他的言外之意是：你又不是第一天见我，我天生就这么帅能怎么办？

　　观众席基本是要表演节目的同学，过道间人来人往。方佩兮往里挪位置，顺手拍拍逢芷雨，准备给明见景让出座位。
　　逢芷雨低头看了眼手机，径直起身，“你坐这吧，有事先走了。”
　　“什么事？”明见景盯着问。
　　逢芷雨没回答，只留给明见景一个潇洒离开的背影。

　　“康时约她下午去图书馆。”旁边方佩兮友情补充道，“教她写作文。”
　　……

　　没想到最后看完整场选拔的人是明见景，期间他手机都没多碰。看到最后感想只有一个，十三班的诗朗诵节目果然和预想的一样无聊。
　　陈连溪端着相机满场跑，直到选拔结束，他回到堆器材的位置边，发现明见景还坐在那儿等他，惊叹着说：“感动陈连溪年度人物就颁给你了。”
　　“哦。”
　　“哦？”陈连溪提高声调，“其实还有奖励，待会儿回去给你看点好东西。”
　　“别，我不看。”
　　“不看后悔一辈子。”陈连溪掏出口袋里康时给他的钥匙，递给明见景，“他有事，钥匙你拿着。”
　　明见景懒得争，拎着外套起身往外走：“待会儿打球别跟梦游一样，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早已入秋，温度不再像夏天那般炙热烤人。休息日启礼的篮球场也被占满了。
　　平日大家都习惯明见景打球话少，偶尔他还会接几句梗，说说笑笑。今天他却异常沉默，球打得也格外凶，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结束。
　　明见景独自走到休息区喝水，还在场上的几个人凑在一起聊，“他今天吃炸药了？”
　　“可能因为没在气膜馆。”
　　“这么挑剔？”说这话的人是历史班的男生，没跟明见景打过几次球，不熟，“康时不是说要来吗，怎么没来？”
　　“鸽了咱，跟人去图书馆约会了。”
　　八卦重心转移，一群人瞬间换了话题叽叽喳喳，“我去，跟谁啊。”
　　……

　　暮色深沉，凉风卷起落叶在逼仄的巷道飞扬，老旧路灯颤颤巍巍地亮着，风再大点都能将其折断的样子。
　　俩人进门还没开灯，大概是看出明见景情绪不对，陈连溪站在玄关就问：“谁惹你了？”
　　明见景摇头没说话，径直走入幽暗空荡的客厅，他轻车熟路地拔了监控的电源，黑暗中幽蓝的小灯源熄灭。
　　陈连溪舒了口气，不忘笑着打趣：“行啊，你爹安的设这监控总工作时长超过十小时了吗？”

　　借着门外微弱的光线，陈连溪摸索到一排灯光开关，屋内倏地亮堂，问：“你天天拔插头他不问？”
　　明见景洁癖很严重，打完球不洗澡任何家具都不会碰。他回来前在学校洗过澡，这会儿整个人已经仰靠在沙发里了，听到这问题，他慢悠悠抬眼，“你来才会拔。”

　　牛。
　　真特么一家子神人。

　　餐桌上饭菜还在冒热气，做饭阿姨才走没多久，陈连溪毫不客气坐上桌，拎着筷子说：“吃饭吃饭，饿死了。”
　　吃到一半，陈连溪忽地想起，先前逢芷雨她妈交代让她晚上在明见景家吃饭。自上午在学校见了面，到现在没见到过人影，于是扒饭含糊问：“逢逢不来吃饭吗？”

　　“她去图书馆了。”明见景拉开冰箱门，拿了两瓶冰水出来。
　　“一个人去卷了？”陈连溪还没来得及感叹逢芷雨这位卷王的恐怖，就听见明见景补充说，“跟康时一起。”

　　陈连溪吃饭差点咬到舌头，“开玩笑吧。”
　　明见景云淡风轻地拉开椅子坐下，感觉口干舌燥，饭还没吃，先灌了大半瓶冰水。在陈连溪眼里，明见景这一连串的动作，俨然变成了被朋友偷家后的黯然神伤与强装淡定。
　　“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拦着她，不让去？”
　　陈连溪又听出了他的自暴自弃，劝说道：“主动点啊，你的优势比康时大多了。”
　　“不过……”
　　看陈连溪这专业的架势，明见景决定虚心求教，洗耳恭听，“不过什么。”

　　陈连溪沉浸在好兄弟被偷家的愤然中，完全没注意明见景默认他话，这一行为蕴含的巨大信息量。
　　“你有点骨气的话，”陈连溪语重心长，“以后就别找康时借宿舍洗澡了”
　　明见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