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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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芷雨不知道最后是这么回到教室的。犹记得，接受了有史以来最多目光的注视。
中午吃饭，她不负众望抢到了位置，只不过分散在食堂两处。她是真抢不过那些守在教室门口等下课铃，速度堪比博尔特的哥们。有机会，一定要呼吁食堂增加窗口和座位。
她先安排方佩兮和李忆灵的位置，然后到食堂最角落的位置，拍了张照发到“未来之星”群里，招呼他们来。
等陈连溪和明见景到，她转身就要走。
手腕猝不及防被人扣住，逢芷雨下意识挣脱，没甩掉。
“去哪？”明见景的声音从头顶落下，裹着熟悉的香根草气息。
逢芷雨加大力度，反应快得像握了个马上炸开的手榴弹似的甩开明见景，连连后退几步，动作幅度太大，引来旁边几桌侧目。她自己也觉得反应过激，又往前蹭了小半步，解释说：“我跟兮兮她们坐那边，这边没位置了。”她抬下巴，点了点斜前方的位置。
明见景顺着她所指方向望，越过一排排攒动的人头，终于在七八排开外，看到了方佩兮和李忆灵。
这个距离走过去都得一分钟。
明见景收回手，指尖蜷进掌心，轻轻“嗯”了一声。
逢芷雨全程没抬头看他，干脆利落，转身走开。
如果她此刻倏然回头，大概能看到明见景钉在原地的那几秒，那瞬间的神态，很像被主人抛弃，仍每天守在门口等着，忧郁地等着主人回来的小狗。
明见景在原地站了三四秒。心情复杂，仔细想想，好像还是从小到大第一次被逢芷雨这样对待——被绝情、毫无留念地用力甩开。说不上来具体感觉，胸口像被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闷，堵得呼吸都不畅快。
陈连溪拎着两瓶水挤回来，就见明见景还杵在桌边。“坐啊，发什么呆？”他走过去，手掌往下按了按明见景的肩。
明见景这才回神。随后自嘲地笑了下，就是忽然觉得，自己刚那种无端的情绪变化，挺矫情的，虽然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想起初中的时候干的件蠢事。
初一文艺汇演逢芷雨上台表演了段音乐剧，在班上很受欢迎，那段时间上下学天天有人抢着跟她一起回家，明明可以在启礼门口就坐公交车回家，有人偏偏要和她一起走到宁东巷，再搭公交回家。哦，那人就是方佩兮。
这样一来，放学回家时逢芷雨身边就没他位置了。之后某天，他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在逢芷雨家吃饭，在她房间，他问了个让逢芷雨能笑二十年的事。他满脸真挚、小心翼翼地发问，我还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现在想起来特尴尬。
但问出口那会儿，是真在意。
当时逢芷雨的答案是肯定的，不过他得重新审视这个问题了，或者再问一遍？
陈连溪坐下，划了两下手机，无意看到校园墙在讨论早上晨会的事，他探着脑袋四处看了看，果然男女同桌吃饭的少多了，他问，“逢芷雨呢？”
旁边位置有人走开，明见景特地绕过去，换了个方向，背对逢芷雨方向，眼不见心不烦。
看他一连串的动作，陈连溪福至心灵，望了望远处的逢芷雨，又盯着他。
明见景拿起筷子，头也不抬：“吃饭啊。”
陈连溪笑声忽然开了闸，饭都顾不上吃，手机也丢一边，肩膀笑得直抖。一顿饭下来，他呛了好几回，话都说不利索：“不是提醒你俩，注意点吗？”
明见景只觉得莫名其妙：“听到了。”
“那就是没用心听。”陈连溪好不容易顺过气，不屑地撇他一眼，“都怪你，逢芷雨特地把咱俩发配到犄角旮旯，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跟你划清界限吗？估计早上那么一下，给她弄出PTSD了。”
明见景夹菜的动作顿住，筷子尖悬在半空。沉默了几秒，忽然放下筷子，看向陈连溪，眼神里，语气中充满困惑：“没什么也要避嫌吗？”
正在喝水的陈连溪差点一口呛死，他拨开面前的吸管，凑近，仔细端详明见景，试图分辨明见景是真心发问，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没有。
只有一片坦荡的、求知欲旺盛的诚恳。
陈连溪来劲儿，“真心话？”
“嗯。”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不对，没从头来。”中二之魂莫名被点燃，陈连溪非要重说一遍宝可梦里火箭队的台词，说到一半想不起来，打开手机开始翻视频。
明见景饭都吃完了，还拎着筷子，难得耐着性子，没阴阳怪气攻击，和气地等陈连溪想起完整版的台词。
陈连溪跟着手机里的音频说完一串台词，突然自己也觉得这行为有点傻逼，索性收了手机，掰着手指细数周日在KTV观察到的，明见景全方位的贴心举动。
听完，明见景放下筷子，云淡风轻：“我们从小就这样。”
“正常？”陈连溪满脸问号，显然从小屁股后面大把人追着跟他玩的陈大少爷不能理解。他现在才懂逢芷雨“公主”称呼不仅仅是空穴来风的外号。
“要是你从小到大习惯了给人鞍前马后地当狗，那确实没问题。”陈连溪揶揄。
“有问题。”
陈连溪语塞，还没问有什么问题，明见景就自顾自答了，“她以前不会躲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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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芷雨你躲这干嘛？”一道男声从身后传来。
逢芷雨在语文组办公室前踌躇半天，刚有个老师出门，她顺势钻进侧边墙缝里，转头看到是康时，就默默地走了出来。
“没事。”逢芷雨佯装意外，指着半掩的门，“你也来这儿？”
“嗯，来拿上次小测的试卷。你呢？”
“被赵老师召唤来的。”逢芷雨两眼一闭，她极大概率是作文写偏题了，谁让这卷子是周一晚上写的，经历那种事，很难集中注意力吧！
她写作文必须高度集中注意力，开小差容易写得牛头不对马嘴。立论家国情怀，写着写着灵机一动把周一演讲蹦出来的“金句”塞进去，后边逐渐跑偏，论点成了自我进步。最后只能强行扯回，说什么吾辈青年自我进步方可为家国做贡献……睁眼瞎编胡乱扯淡一直是她特长，但抵不过赵娘娘火眼金睛。
“逢芷雨，进来，我又不会吃了你。”
赵岚的声音如紧箍咒一样从办公室穿出来。她火眼金睛透过办公室门缝隙，一眼就锁定了逢芷雨。
“……”
康时：“我跟你一起进去，别怕。”
逢芷雨很想说，跟你一起进去，我才害怕。没有对比没有伤害，毕竟被对比拉踩的经历她可太丰富了。
赵岚确实没有让她学学康时，只是给了她一叠厚厚的从校园周刊上裁剪下来的优秀范文栏目，里面一半是康时和闻叶冉的作文。
她连声道好，接过范文边翻边看，谦逊十足地说：“老师我一定好好看，好好学习，把这些素材刻烟吸肺。”
“……”
逢芷雨大尾巴狼装小白兔的劲儿，赵岚算是摸透了，完全不吃她这套，“要理解，要融会贯通，不是背下来生搬硬套。”
“语文作文扣题，不比那些物理题简单？”赵岚怒其不争地敲敲桌面，“还是你觉得，以后可以走竞赛保送，语文考多少分无所谓了？”
“老师我没这么想。”逢芷雨态度诚恳，撒娇卖萌她也很拿手，知道不能和老师对着来。赵岚确实对好学生说不出重话，尤其是小姑娘。
她下最后通牒：“国庆收假后月考，我不希望再看到你作文偏题，更不希望你的总分因为我带的语文拖后腿。”
康时早就拿完卷子，一直守在门外没走，等逢芷雨出来。
他说：“虽然我们现在不是同桌，也不在一个班，你遇到什么写作文方面的事还是可以随时来问我，不用怕打扰我。”
“谢谢你啊。”逢芷雨心不在焉，甚至开始琢磨，作文总是写偏题是不是思维太跳跃惹的祸，她一直觉得这是她优点来着。
“你还好吧？”康时轻轻碰了下她肩膀。
“挺好的。”
“别担心，老师不会误会你的。”
原来他问的是前天晨会的事情。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想起来，也是脚趾抠地、想挖个地洞钻进去、让地球爆炸的程度。
康时继续宽慰道：“大家都知道你和明见景只是朋友。”
空旷的行政楼走廊，一声一息都格外清晰，这句话不仅落入逢芷雨耳中，也稳稳落入几米开外，刚从数学组办公室出来的明见景耳中。
明见景脚步微顿，掀起眼皮往前看了眼。
两人站得很近。
是游校长看见直接判定早恋的程度。
她为什么不躲康时？
真的是烦了，先是被老李叫来办公室训一顿，因为CMO马上开营了，老李想到他退赛就气打一处来，以此泄愤，明见景只能听之任之。
他依稀记得，昨天方佩兮在群里分享了个星座一周运势，说处女座这一周好运，一点都不准。
行政楼白天走廊也开着白炽灯，明见景手垂在身旁，腕骨突出，青蓝色的经络在手臂上方蔓延、贲张。
不知是感受到注视的视线，还是青梅竹马不适时的默契。
逢芷雨倏然抬眼。
两道视线在半空猝然相撞。
走廊靠外的窗没关，九月底的秋风呼呼往里倒灌，温度没降多少，吹得人心凉。
逢芷雨眼神堪堪定在明见景的方向，下一秒，只见她像被惊扰的飞雀，对康时飞快地撂下句“拜拜”。
然后。
头也不回地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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