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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都是雪儿的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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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活半天,柳良忠只是打发了些银子给她。
坐上去往英国公府的马车时,已是正午。
好歹是在宫里斗了小半辈子,这等心理素质柳衔雪还是有的。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老天成心不让她做好人,那她便开始继续作妖了。
不就是个世子吗,使点狐媚子手段还怕拿不下?
听说是颜世子点名要的她,瞧着应当是看上她的姿色了。
马车一路疾行,柳衔雪掀开帘子,方才小憩竟不知何时已经出城了。
尽管她对这长安城再不甚了解,也知道这条路不是去往英国公府的路。
柳衔雪当即坐起身来,去拉扯蝶儿。
蝶儿与她同乘马车,正坐在她对面瞌睡。
她低声道:“快别睡了,都要被人卖了还如此心大。”
蝶儿被她晃醒才捂着嘴,慌张道:“姑娘,我方才梦见咱们被......”吞吐着话还没说完,柳衔雪便给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思绪发散。
这说的好听是颜世子看上她了,别是临时反悔又给她发卖了。
外头驾车的应当是国公府的人,随行的还有两名侍卫。不怕发卖,就怕是谋杀。这荒郊野岭的,就是将她杀来埋了也无人知晓。
她可不想再死在男人手上。
求人不如求己,柳衔雪抬眼给蝶儿递了个眼色。随即便倒在车内,弄出动静来。
蝶儿虽不知姑娘究竟要做什么,但早晨那通画面还记忆犹新。
她亲眼看着自家姑娘前一秒还哭得梨花带雨,后一秒已经站起身来一副风平浪静,岁月静好的模样。
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般,她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瞧花了眼。
由此,蝶儿凭着自己理解,敲着马车窗沿,朝外头喊着:“来人啊,姑娘晕倒了!”
柳衔雪顺势阖上眼,赫然一副晕倒状。
她生得本就白净,如今这副模样倒像是久病不愈,弱不胜衣。
蝶儿朝外连喊了好几声,车夫才将马车停下。
其中一名侍卫,掀开马车帘,查看车内的情况。
“怎么了?”那侍卫冷声着,听不出一丝人情味。
蝶儿说不出个所以然,急得回头去瞧瘫倒在地的柳衔雪。
“我、姑娘她……”像是要急哭了般,她故又扭过头来无措地看着那侍卫。
外头久久得不到回应,只听二人小声交涉着:“身子这么弱,也不知殿下要她来做什么。”
“若是死了,便卷了席子来将她扔了吧。别平白脏了马车。”
柳衔雪闭目也听了个大概。
瞧着,那颜裴当真是看上她了。不过既然不是去国公府,那便是要将她送去外宅了。
这是要叫她做外室?
也罢,这长安城有钱有权的郎君,有几个是不养外室的。
只不过不曾想,这玉面世子也不落俗套。
从前是给皇帝做妃嫔,如今是给公子哥做外室。
看来重活一世,也免不了要在男人跟前打转儿。
还未来得及细想,外头便听见那车夫像是从哪回来,喘着粗气正道:“席子找来了,小的现在就去裹尸?”
那侍卫应声。
得了令,便听见动静不断。人一只腿已经踏上马车了。
“你们要做什么!”
蝶儿惊慌失措,拦在柳衔雪身前。唯恐他们将自家姑娘带去活埋。
“咳咳……”
千钧一发之际,蝶儿闻声扭头。柳衔雪已经睁开双眼,眸中尽是懵懂,正轻咳着。
像是什么也不知般,哑声道:“这是怎的了,发生什么了?”
若不是蝶儿知道她是装的,怕是真要被骗了过去。
她家姑娘,就算说是在南曲班子唱过几年戏也不为过。
*
侍郎府暗室内,男子坐于案前,正在摆弄茶百戏。
不过一炷香,便见那茶面已然栩栩如生,几排竹影俨然浮于之上。
他将碗茶推到了对面,“请吧。”
对面人接下,叩了叩桌面才道:“听闻殿下向柳家要了个姑娘,令在下心生疑虑。一个文不能武不就的女子能有何用处?莫不是……”
说罢便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说话之人乃是兵部侍郎左闻。
如今虎符在颜家手里,兵部自然也受颜家差遣。
被他称为殿下的人正是英国公世子,颜裴。
颜裴起身去拿佩剑,并未正面回答那人。
只是朝手下人递了个眼神。
那侍卫会意,紧接着便道:“安顿好了,人已经送到竹苑了。”
左闻这才连忙起身行礼,“那殿下快去吧,莫让美人等急了。”
出了门,身旁侍卫才道:“殿下为何不同左侍郎解释,倒平白担了个喜好美色的名声。兵部的人本来就不服您,往后还不知背后如何议论呢。”
颜裴闻言,并未多言。近年来,新帝登基,暗中正在削弱颜家的势力。
新帝并不信任颜家,而兵部早已换血。如今暗中都在说颜家拥兵自重,并不服众。
外有强敌,内有忧患。颜裴并不想同人解释,这世间本就不是靠嘴便能改变什么的。
“十三,行军打仗之人最忌讳什么?”
被他称为十三的侍卫这才噤声。
颜家有军令,凡事不与外人多言。违令者,领军棍十杖。
不过半晌,似是想到什么。又同他道:“殿下,听十一和十二说,今日那柳家二娘差点昏死在路上了。身子这么弱,让她做刺客不合适吧?”
“咱们不是还有九娘吗,她功夫好长相也不差。为何还要舍近求远去找这么个活祖宗回来。”
听到这儿,颜裴才若有所思。
那日在柳家赴宴,有人设计柳家二娘冲撞于他。
事后柳家将还未转醒的她推了出来。
那时他便在想,这样六亲缘浅的人,醒来后得知自己成了弃子会如何做呢?
是破釜沉舟,还是自哀自怨。
不过今日雪地一见,显然她不是后者。
思及此,颜裴跨上马背,才朝后道:“她与你们可不一样,她没退路了。十三,你见过被逼急了的兔子吗?且看着吧。”
*
东郊竹苑内,十一与十二守在院子里,盯着里屋不敢轻举妄动。
九娘方从里头出来,早已卸了盔甲,一身素衣。
十一见九娘出来了才不喜道:“这是供了尊活佛啊。一回来便嚷着要沐浴,我瞧她在柳家也没这个待遇吧?你这带兵打仗的手竟去给她搓澡,真是倒反天罡。”
九娘倒不觉什么,反倒是那柳家二娘朝她撒娇有些受不住。
这冰寒地冻的,她身上又只穿了件破袄子。瞧着弱不经风,怕是连她的一拳都承不住。
还未歇口气,里屋传来一道娇媚的声音:“好姐姐,还请快些为雪儿找件衣裳来。”
说罢又咳嗽起来。
九娘唯恐她再着了凉,便忙不迭地去找衣裳。
但这竹苑里,全是些行武之人。九娘是唯一一个女子。但她并没有像样的女子衣裙,尽是些为了行武方便的衣裳。
九娘没了法子,便朝十一喝道:“你现在就快马加鞭去成衣铺子里买几身衣裙来,要快!”
十一叫苦不迭,隔着房门剜了一眼柳衔雪。
刚到门口,便听见吁马声。循声瞧去,颜裴和十三已经下马了。
十一像是瞧见救星了般。小跑过去牵马,嘴里还不忘念叨:“殿下你可算回来了,那柳家二娘真不是个善茬。一言不合就要晕,又是要沐浴又是要衣裳的。”
三人进门后,朝着内院走。
一路上,十一没少抱怨。显然已经忘了九娘交给他的事情了。
九娘瞧颜裴来,抱拳行礼。
“如今什么情况?”颜裴拧眉,站在屋外。
九娘如实回答。
而里屋的柳衔雪正泡在浴桶里,丝毫没注意外头的动静。
窗外飘雪,周身暖和。只觉着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而蝶儿正在一旁为她浇水。
心里还在窃喜,姑娘的日子总算要好起来了。虽是外室,但也比待在柳家强。她也算沾上光,说不定日后还能跟着姑娘吃香喝辣。
主仆二人各怀心事。
却不知外头人已经卸下佩剑。霎时只听“嚓”地一声。
柳衔雪猛得回过头去,眼前,剑身穿过门框,正卡在上头。
蝶儿吓得躲到了浴桶后面,只探出个脑袋来,观察着周遭动静。
半晌,外头传来一道凌厉的男声:“给你半柱香出来。”
那声音不急不缓,语气平静,但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柳衔雪这才反应过来,这越来越有盼头的不是日子,而是死法。
对方都下令了,柳衔雪只能立马从浴桶里起身,又将架子上湿冷的衣裳披在身上。
生怕动作慢了,那剑便落到了自己头上。
等蝶儿回过神来时,自家姑娘已经穿好衣裳,朝门口去了。
她自然不能落到后面,小跑着便跟了上去。
“吱呀”一声,门从里推开来。门外此刻正是大雪,扑面而来。
柳衔雪只觉周身冰冷,与方才在浴桶的温暖成鲜明对比。
她低头瞥了眼不远处的颜裴,那人正定定站在原地。看不出神色。
她惯会装柔弱,况且她这副模样也瞧不出端倪。
就是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瞧着也是我见犹怜。
柳衔雪含着胸,捏着丝帕放于心口,小步走上前去。
眼瞧着要到他跟前了,忽得“哎呀”一声。明晃晃倒在了他胸前。
“咳咳、都是雪儿的不是,殿下可不要动怒气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