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江湖》王小进

9、所谓江湖第二章（终））

　　“两句实话就横遭杀身之祸，可怜可叹！如今谁是杀人不眨眼的狂徒，大家也亲眼见到了。你们踏上贼船，前来滋事，这不怪大家，怪只怪歹人太奸诈。”
　　李帮主心中一凛，后悔只顾包揽威风，不想竟被敌手借此扣上滥杀无辜的帽子。他顿了顿，说道：“桃掌门，不要叉开话题。你既抵赖，要不这样吧，你若能把晶晶交出来，让大家伙瞧瞧，就算你清白无辜。”
　　桃掌门想晶晶还囚在密室里，此刻怕早已断气。他避开李帮主话锋，继续离心这群乌合之众：“诸位好汉，怎么甘心做这老贼的棋子？用不着惧怕这老狐狸，不才愿为大家作主，决不让他胡作非为。”
　　这时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阵大哭，是那两个扛刀的汉子。他们把刀往酒肉和尚身上一仍，跪倒在地：“桃掌门，为我们做主啊！”大刀正好砸在和尚脑袋上，立时脑浆崩出。昏迷的和尚这回是真死了。如果真有亡魂，他肯定会跑到阎王爷那里告冤：“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别人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死的。你说我死得冤不冤？”
　　大家惊诧万分，再看桃掌门，也是莫名其妙。两大汉满脸横肉，浑身透出一股豪气，此刻却哭天抹泪，像是普天下最不幸的人：“这和尚八年前一次听评书，得知武胜关老爷的青龙偃月刀，是叫周仓扛着的。他受到启发，让铁匠打了把重三百斤的大刀，雇我们兄弟俩替他扛着。八年来，就凭我们肩上的这把大刀，吓倒了很多人，他到处白吃白喝白玩女人。当然对于女人他倒也出手大方，可对我们却像极了他的秃头，一毛不拔。他许诺给我们每年八百两的扛刀费，却一次也没有兑现过。我们也常想撂挑子走人，可又一想就这么走了，不正中了和尚的奸计吗。就这样扛一年刀，追一年债，谁想这第八个年头，这该死的竟给李帮主扎死了，替我们出了口恶气。可他这一死，我们到哪儿讨这八百两啊。求桃掌门给我们做主。”
　　桃掌门差点一口答应自己可以给他们八百两，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救济别人，得到的总要比失去的多得多。然而桃掌门想起上次擂台比武时，李帮主不明不白的吐血喷了他一身，白白糟蹋了他那天特意换上的新衣服。他对此一直耿耿于怀，总觉得自己吃了哑巴亏，想：吐血就吐血，吐死你个老东西，可干吗往我身上吐！今天正好借这个机会让你破破财，报复你一下。便对哭成泪人的两兄弟说：
　　“自古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如今和尚欠了你们钱，李帮主又害了和尚的命。这算来算去，你们赚大了，竟做了李帮主的债主。不用担心，李帮主乃一代宗师，直到现在还在替别人讨公道。今日他自己欠了公道，自然会加倍还上。”
　　李帮主被扣了高帽子，不好在众目睽睽下扯下扔掉。他微微点头：“区区八百两，自然好说。不过老夫今日是替他人讨血债的，却没想到要代人还债，身上并未带多少银两。两位兄弟先以大局为重，同我讨了这血债，改日定当双倍奉还。”谁料两兄弟吃硬不吃软，仍是哭哭啼啼，不依不饶。他们被和尚嘴里的“改日奉还”吓怕了，认为“改日”即遥遥无期。
　　李帮主见计划全被这两个畜生搅了，直恨得牙根痒痒。他握了握拳头，动了杀念。转念一想，遭了黑手的和尚已让我陷入被动，若再将这两个泼皮毙了，岂不正合了桃掌门的意，让天下人认为我无有雅量，肆意杀戮。想到这里他倒吸了口冷气，暗自祷告银针千万不要在这节骨眼上，帮着自己刺杀这两个汉子，不然自己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掉滥杀无辜的恶名了。其实李帮主是徒然担心，精于银针的针灸仙翁在听到有汉子向打倒和尚的人讨债后，就偷偷地溜了。李帮主见形势于自己越来越不利，还有两个混蛋在捣乱，更担心银针又飞出来，因而不敢恋这口水之战，道：
　　“诸位，今日旁生枝节，讨伐大计只得延期。桃掌门，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欠下的，早晚要还。我们就择日来场生死之战，李某人拼上这把老骨头，也要替天行道。今日来到贵帮前，你就尽尽地主之宜，定个日期吧。”
　　回想到此，桃掌门凝重的面色疏缓开来。他对着桃春风忘情地大笑道：“让我定日期，哈哈，我说12年后定当赴战！那老东西竟一口答应。他不知道时间是站在我这边的吗？一晃11年过去了，不用我出手，岁月也把他打败了吧。”
　　桃春风有点泄气，他和壮生轮番讲路遇之奇事，兴致勃勃，却换来父亲一句驴唇不对马嘴的答话。这个结果和他12岁时，在私塾里的遭遇如出一辙。那是他被蛇咬后的第二年，他的兴趣已由练武转移到习文上。当他流利地背完下了三天工夫的《庄子》，满怀期待地等着先生的褒奖时，那位年轻的秀才眼睛一亮，说了句：“桂红小姐丢给我黄手帕，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从此桃春风便讨厌起上课。不料六年后，这种感受居然从父亲那里再次体验到。桃春风暗想，恐怕从此我要讨厌和父亲说话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赏光。